刚迷迷糊糊睡着,宿舍电话响起,已是午夜。
被吵醒的陈瑶怕是王欣,连忙赶在下铺离电话最近的任蕊起身前,从上铺爬下来接电话。
“又怎么了?一整天找不着人,呼你也不回,你几点回的宿舍啊?!”孟波兴师问罪的高分贝京腔从电话传出。
孟波就是班里那6个北京同学之一,他父亲曾是某国级干部的警卫员,后来一步步爬到陈瑶她们学校所属的部委身居要职,这其中起了大作用的主要是孟波的姥爷。
他姥爷是老部长,一路提携了凤凰男女婿,却没成想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终归要出问题,孟波妈妈从小被宠大,自己也争气,一路优等生,所以无论家里家外都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能下嫁孟波父亲,一是对方外表实在出挑,二,这也是在综合考虑各方面条件里最能忍受她强势的人,但随着丈夫和父亲势力的此长彼衰,孟波父亲对她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两人唯一能达成共识的估计就是反对孟波和外地女生谈恋爱。
孟波虽完全不受父母影响,对陈瑶掏心掏肺一片真心,但架不住他自己小孩子心性、大少爷脾气,任性起来却也没少惹陈瑶心烦。此外,不少外地女生找了北京男生,后者家里也都开始在工作问题上为女方使力,比方说会计系苏欢欢的男友吴旭家里,虽然不及孟波家位高权重,但吴旭父母对苏欢欢的事却是鼎力相助,据说已办的**不离十了。最初陈瑶也对此抱有一丝希望,没成想孟家不但反对俩人恋情,有次在孟波家偶遇,孟波妈妈还流露出鄙视陈瑶在高攀利用自己儿子的意思。陈瑶也是个有骨气的,于是更想靠自己解决留京和工作问题,狠狠出口恶气。
今天去王欣家也是为了前途奔忙,孟波非但使不上力,还净拖后腿,想到这里,陈瑶怒地挂上电话,铃声才又起,她已把电话线拔了。
第二天虽是周日,但陈瑶和几个同学早早爬起来去上考研班,陈瑶报了数学和政治,刚好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一天就这么打发了,下午回宿舍老远便看到孟波歪靠在那辆被他贴的花里胡哨的山地车上,正等在女生楼旁覆满文灯考研和新东方TOFEL、GMAT、GRE辅导班小广告的灯柱下。
孟波大孩子似的跑过来,陈瑶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走。
“你说你这跟我生什么气呀?我还不是因为着急,一天没信儿,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孟波连声赔不是,“别生气了行不。”
陈瑶低头走路,一言不发,想着大晚上他打自己宿舍电话,多讨室友嫌。
“说句话啊,宝宝,那个姓肖的能帮忙吗?”孟波契而不舍。
陈瑶想到自己昨天也是这般担心王欣,况且他确实也是希望自己事情办的顺利,心里气终于消了大半,嘴里却还不依不饶:“你以为第一次见面就能把事儿办成吗?人家能搭理我就算不错了。”
孟波知道她已然好了,凑上来嬉皮笑脸道:“那他们搭理你了吗?“
“先别转移话题,以后你别那么晚给我们宿舍打电话,神经病一样,是嫌我人缘太好了吗?”陈瑶推开他凑上来的一张俊脸。
孟波赶紧喏喏称是,陈瑶这才把昨天的事给他一五一十讲了,听到最后,孟波赶忙拿出手机来,让陈瑶再给王欣打个电话,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王欣的声音传来,陈瑶总算松了口气,王欣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中午给陈瑶宿舍打过几个电话,但是都没人接,然后又说以后有空多去家里玩,却只字未提昨夜晚归的事。
孟波看陈瑶心情好了起来,提议去隔壁铁研看电影放松一下。说是电影,其实就是从八十年代就遍及全国的录像厅,只是现在放的是vcd,陈瑶是不折不扣的电影发烧友,这个提议一下子就得到了响应。
一般这种放映厅都是两部或三部电影连放,今晚门口黑板上写的一部是老港片、另一部是日本电影《不夜城》。这样学校边上放映厅里的观众不同于其他地方那么杂,主要来源都是学生,少了普通放映厅惯常有的烟臭味和噪杂声,但光线依然幽暗、空气同样浑浊。到这儿来的学生不一定都爱看电影,尤其像孟波这样宿舍里就放着台电脑,自己租碟看就好的人,来的原因主要是图个私密空间,跟女朋友有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方便亲热。
《不夜城》前半段也算“助性”,看到金城武和山本未来的亲热戏,陈瑶还挺配合孟波卿卿我我,后半段,随着Nat King Cole的Unforgettable旋律响起,孟波突然感到有水滴到自己覆在陈瑶大腿的手背上,他侧头看向她,只见迎着忽明忽暗的荧幕光下,陈瑶脸上有亮晶晶的泪迹。他搂过陈瑶,深深嗅着吻着陈瑶头发,觉得自己像是抱着只软绵绵受伤的小动物,安慰道:“傻瓜,都是假的”,陈瑶不语……待到散场,陈瑶还沉浸在电影里。
接下来几周还像往常一样是宿舍教学楼食堂三点一线的日子,除了周末偶尔会去王欣家,陈瑶第三回去才见到肖建国。
不知为什么,陈瑶见了肖建国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面相,还是因为他的官职,抑或他待人接物的态度,总之在陈瑶眼里肖建国就是那种典型性颇具威望的长辈形象。
肖建国虽然话少,但对陈瑶却还算和蔼,有时会回忆原来在西安的事,还当着陈瑶面给她爸爸打电话叙旧,只不像王欣那般好亲近罢了。谢晓岚很满意女儿这次的任务算是初战告捷,陈瑶倒是觉出王欣是真心喜欢自己,便也不再把去她家单纯看作完成任务。
有次在王欣家恰好碰到肖建国的一群朋友,陈瑶立即发现这群人对王欣并不像对同辈人那般态度,倒像是对晚辈似的宠逗有加、尊重不足,而肖建国似乎也不以为意。
这天陈瑶来月经肚子疼,进了教室看到孟波给占的座位是倒数第二排,愈加不爽。国际金融市场这堂课用的是纯英文教材,大家都上得吃力,巴不得往前坐力图听清楚点。孟波看她疼的难受,说还听什么课啊,劝她回宿舍躺着算了。陈瑶是个认真的好学生,忍着疼也不肯落下课,孟波倒是体贴,不再多话,自己翘课去给药店给她买止疼片,回来说有个好消息。
原先孟波家为了助他备考TOFEL,在他母亲公司找了个英语专八员工免费每周末去家里帮他复习,但效果不佳,所以他刚刚报了新东方,这样一来,就不用每周都回家,可以周末也陪陈瑶了。
陈瑶表面上跟着高兴,心里却暗叹一声。
他俩从大一第一学期好到现在,中间分分合合,都是因为两人闹脾气,但孟波从没像别的纨绔子弟那样朝三暮四,对陈瑶始终一心一意,可他这幼稚自我的个性却根深蒂固。只是陈瑶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正是孟波这种大男孩的心性。
趁父母不在,孟波也带她回过几次三里河的家里,是单位分的那种老三室一厅,父母的卧室门都各自锁着,也不知是防彼此还是防孟波,孟波说从初中起搬到新家,父母就分房睡了,至于谁先锁的房门他早已记不清,但孟波自己的房门上却连那种能从里面扣上的门闩都没有。
孟波说只有乡下的爷爷和已经过世的姥姥对他最好,爷爷原先是木匠,手巧,小时候回去总是给他做了很多弹弓、小手枪和玩具带回来,但这些他视若珍宝的礼物结局都是被妈妈统统扔掉。
陈瑶可以从孟波爷爷给他的画配的画框里看出老人家高超的手艺。孟波还告诉她,从小自己的压岁钱都被他妈没收了,因为“别人给你钱要么是冲着我们的面子,要么是我们也要给人家孩子回礼的“,只有姥姥在世那会儿,会偷着在年初二再给他一个红包。孟波觉得他爸在外面没人才见鬼了,当年一定是为了仕途才会娶自己这个“毫无人性”的妈。
虽然在外人眼里孟波和那些京城官宦子弟没什么区别,但在陈瑶眼里,他却是个缺疼少爱的可怜孩子。这几年来,但凡逢年过节,孟波也是能和自己回西安就和自己回去,俩人比别的小情侣倒多出了些亲情滋味。
但这恋爱确实还是耽误了些正事的,比如陈瑶在学生会的职务、学习、最主要的还是左右了太多情绪。陈瑶虽自诩成熟冷静,但是遇到孟波才知何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原先的冷静都是建立在旁观者视角基础上的,轮到自己下场,该发的傻、犯的晕一点儿不比别人少。眼看还有半年多就要考研了,陈瑶理智上明白此时跟孟波少见面才是最佳选择,各自闯关成功,再踏踏实实谈恋爱岂不更好,但从情感上,她又往往不能自已,毕竟和孟波厮守的小世界是她成人以来唯一的桃花源。
孟波一边帮她用水壶暖肚子,一边小声说周末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陈瑶懊恼地想:完,又要浪费时间了。
还好孟波说的周末指的是周五下午放学后,他周六下午有TOFEL课,即便耽误时间也无非24小时而已。孟波对于出国颇有执念,当初没能从北京排名第一的中学考上心仪的Q校,他到现在也还没完全走出这个阴影,一心想用出国来扳回一局。
有次陈瑶跟他去Q校书店买书,中间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才知道是遇到了考上Q校的中学竞争对手。对方看到他和陈瑶一起就讥讽他果然斗志全无,去了二流学校就开始泡妞沉沦,导致他大受刺激,竟不告而别,把陈瑶一人丢在书店。
这件事给陈瑶的阴影更大,她从小到大都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自己的高考成绩不是不能上北清,只是周遭长辈格局小,都是从找工作的角度出发,让她选专业重于选院校,这才上了现在这所学校,谁知来了北京才知只有北清才是北京人眼里的名校,自己的大学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货色,而孟波孩子气的举动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令他见不得人的污点,这件事像根扎在指尖的刺,不知何时就会刺痛她,比孟波父母的排斥更令人难以释怀。
周五一放学孟波便骑车带陈瑶沿中关村一直往北骑。
刚上大一那会儿,各大学大兴扩招风,城里大学地方不够用,纷纷在近郊建了分部给大一的新生住来缓解校舍压力,陈瑶她们大一就在分部守着门口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菜地混了一整年。那时进城是沿着这条路反向朝南走,彼时街道两旁还树木林立,夏日树冠阴翳蔽日,但是从大二起这里就变做一片尘土飞扬、凌乱噪杂的大工地,为了拓宽道路,那些矗立几十年的大树都被齐刷刷砍掉了。
“你这是打算回分部忆苦思甜吗?”陈瑶一边捂着口鼻一边问。
孟波得意道:“谁他妈还想回那破地儿,带你去见见正儿八经的艺术家!”
不一会儿到了圆明园附近,他们离开了大道拐进了路西的一条岔路,七扭八拐,又骑上一条铺着石子的土路。
陈瑶被颠的暗自发笑,拍着孟波的背道:“这地儿比分部还破,我屁股快颠成八瓣了”。
孟波卖力蹬车:“这就是没被资本沾染的气息啊!”
“就这城乡结合部,没资本沾染倒是真的、我看也没文明光顾吧”陈瑶不屑。
孟波:“那是你不懂行。”
他俩就这么在东一处西一片平房里穿行,愣是把陈瑶这么个方位感好的人都拐晕了,到了一处一半砖砌一半木栅栏胡乱堆扎的围墙外,孟波终于单脚撑地停下来:“得嘞,到站!”
孟波熟门熟路推开虚掩的栅栏门,回头对陈瑶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画家村!“只听得院里一个略有些尖利的男声笑骂:“去他妈的,哪儿还有什么画家村,你丫甭他妈的跟姑娘臭吹牛逼了啊!”声音来自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长发男子,他歪着脑袋躺在院子正当中横着的一个破沙发上,孟波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指着那人给陈瑶介绍道:“徐顺,别听他谦虚,著名摄影艺术家!”又指着从他们进门就围着他俩欢脱蹦跳的小土狗:“这是旺财。”
徐顺半坐起来,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说:“操,你就埋汰人吧,我就一盲流。”陈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巴巴地打招呼:“你好!”徐顺站起身,跟孟波几乎一样高,却瘦的厉害,眼角像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布鲁托一样耷拉着,看起来很温和,他伸出细长如蜘蛛似的右手本想跟陈瑶握手,陈瑶却傻站着不知伸手,他倒很自然地把手在空中翻了个花儿,弯腰给陈瑶敬了个不伦不类却很潇洒的礼。徐顺说:“早就听孟波说媳妇儿长得像薇诺拉.赖德,一直让他带来给大家见识见识,这小子积贼,一直把你藏着,我靠,没想到这回还真没吹牛。”孟波听得高兴,宣布主权似的把陈瑶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笑得像个傻子。
陈瑶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么直白地夸,脸一直红到了脖根儿,这时平房屋门开了,走出个异常漂亮的异族姑娘,她出来就自来熟的在孟波脸上两边面颊各亲了一下,陈瑶立即不快,却见她又迅速钻到徐顺怀里,腻得一看关系就不是一般二般。
她笑眯眯地向陈瑶介绍自己:“我叫Sara,你也可以叫我沙拉”,徐顺说:“就叫沙拉,沙拉酱那个沙拉,好记。”沙拉也不生气,她身材丰满,却不掩饰,骄傲地挺着胸部,臀部线条尤其明显,只在徐顺身上扭来扭去,陈瑶看她跟徐顺的劲儿,不知怎么脑海中就想到了自我献祭的小母牛。
徐顺使劲拍了她两下屁股,说:“别发骚了,赶紧做饭去,我他妈饿一天了!”沙拉嗔道:“谁让你才起床。”陈瑶见缝插针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沙拉却说:“孟波经常说起你,听都听成熟人了。”陈瑶好奇地看了一眼孟波,不知道他什么时间认识了这么一群人。
孟波从包里掏出在学校食堂买的熟食拿给沙拉,一边跟陈瑶解释,原来徐顺是他中学同学徐来的哥哥。
陈瑶认识徐来,一个标准的资优生,在p大学化学,腼腆至极,一家出来这截然相反的兄弟俩还真是奇特。陈瑶问怎么从来没听徐来提起他有哥呢,孟波说,他俩父母早年离异,徐来跟妈妈,徐顺随爸爸。
陈瑶素来奇怪徐来和孟波两个一个闷一个膈的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现在她猜测,或许来自离异家庭的徐来也能感受到孟波家里那种貌合神离的气氛,进而对他同病相怜吧。
寒假孟波跟徐来来过几次这里,就跟徐顺也混熟了。陈瑶又打听沙拉,怎么那么不拿自己当外人。
孟波知道陈瑶吃醋,赶忙辩解:“沙拉是中意混血,见面两边脸都亲是人家的习惯,要是荷兰人见面得亲三下呢,再说,她都迷死徐顺了,送财送色的。”
“你怎么知道荷兰人亲三下啊?”陈瑶眯着眼瞧他。
孟波自知说漏了嘴,一边讪笑一边道:“他们这儿不是有各国来交流的艺术家嘛。”
陈瑶嗤笑:“什么艺术家,就是各国美女吧,你是不是特羡慕啊?”
孟波赶紧表忠心:“我才不稀罕大洋马呢,不能细看。”
陈瑶心里得意,嘴里却不饶人,“你就酸葡萄吧你,那她怎么不亲我?”
孟波笑道:“跟你熟了她一准儿亲。”
等到晚饭时分,徐来也从学校过来了。沙拉准备的晚饭,除了一大盘咸到齁人的意大利面,其他都是熟食,徐顺直接在碗里倒了半碗开水,把面涮到没了颜色才吃了小半碗,剩下都倒给旺财。
他对沙拉说:“口口声声说爱你男人,这面硬的能硌牙,要吃多了绝逼胃疼一整宿。”
沙拉面带愠色,说:“做米你说不好消化,做面你又说硬。”
徐来打圆场:“外国的米饭和面好像都带硬芯儿,跟咱们这儿的夹生饭差不多,还是饮食习惯不同。”
徐顺嗓子又尖起来:“关键还他妈是人种不一样,他们还茹毛饮血的时候,咱们就进入文明时期了,所以牙口也比老毛子进化些,吃不得这些半生不熟的玩意儿。”
陈瑶很看不惯徐顺对沙拉的态度,她本以为西方女人应该更有女权意识,谁知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恋爱脑都有类似的卑微姿态。
孟波揶揄:“这就叫白吃枣还嫌核大!”
陈瑶心里赞许,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孟波三观还是端正的,又补上一句:“其实自己爱吃什么就自己做最好。”
徐顺嘻嘻一笑,说:“有道理,明儿我给大家做炸酱面”他搂过沙拉使劲在她面上嘬一口说:“老北京正宗炸酱面”。
饭后陈瑶抢着洗碗,孟波来帮了会儿,基本就是裹乱,被陈瑶赶到院子里跟另一对儿一起抽烟去了,倒是徐来拾掇完院儿里就一直进来帮忙,一看就是经常干家务活儿的。徐来是陈瑶见过孟波为数不多的几个中学同学里最温和的一个,话不多,跟一般能说会道的北京男孩完全不同。
自从知道徐来和徐顺是兄弟俩后,陈瑶愈发觉得兄弟两眉目间确有相似之处,徐来看上去更高壮些,配上温和的眉眼自有种说不出的呆萌感。他中学是游泳队的,听说一度也是校草级的人物,后来只顾得上学习,渐渐不大参加训练就有些发起福来,但是也是脂包肌,毕竟底子在那儿呢。
听孟波说,他有次去徐来家,徐来妈妈跟他说了好几次,要他帮忙多看着点儿徐来,说徐来特傻,容易吃亏。
这倒非常符合陈瑶对徐来的印象,自从第一次遇到他,她便觉得对方像个安静待在角落中需要被关注的孩子,很容易便对他产生了近乎母性的亲近感。
现在北京画家村经历过一个变迁,最早在圆明园西门,后来是通州,然后是798环铁一带,现在主要集中在宋庄,20年前房价还没有那么高,内卷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大学生对艺术家的生活还是心向往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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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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