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俩说什么兆头不好,现在事大了吧!”回去路上,花璃向朱让与卫慈抱怨着。
“别说了!”洛知希听着心烦。“事已至此,难道不该怪你非要买那什么破扇子!”
朱让脑袋转着飞快:“是啊,你把这当个惊喜,自己一个人挑好那几把扇子,再把它送我们,不就行了!”
“干嘛非要我们跟你去百香宝,挑啥破扇子!”花璃直用扇子大骨,敲朱让头。
“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啊,朱让!”
“仔细想想,这能是我的错吗?扇子而已,算作啥惊喜!要我说,朱让你当时就不擒她!”
扇子大骨,敲个不停。声音却轻得可怕。
“你这脑袋是不是空的,还说自己有分寸,有分寸!分寸就是让你动手动脚的?”
扇子打人不疼,花璃手上亦是没有用一分力。摆摆架势而已。
朱让挨着扇子,心里却委屈得不得了:“洛知希下手最重,那一脚下去,不得躺她个十天半个月,你怎么不打她!”
“洛志行会替我教育她的。”花璃咧嘴,气笑了。
“倒是你,川娘跟护姐去别的大陆钓鱼,还要一年才回来,我不看着你点,怎么行呢!”
花璃歪头,斜视朱让:“朱让,你是不是想学坏,让她们跟我,到时候,去大牢看你呀!”
“又不是在望星学院,劳罚狱里,那样,我还可以给你申请个放便午睡的单人间,不用跟别人挤着。你几个下午,差不多就完事。”
“真到墨城关罪犯的大牢里面,你就等着刑满释放吧!反正到时,我是不会帮你的。”
花璃收回扇子,气也消了。
“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但事后投诉她就是了,别像野兽一样,遇事就想着动手解决!”
花璃转而看向洛知希,面色复杂:“至于洛知希,你那一脚太过了,我原本还想用药,加快治愈速度,这样她就不会真躺上十天半个月了。”
“过两天就好了。”
“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朱让气鼓鼓道:“我看她就故意恶心人的。故意激怒我们,好要些赔偿。”
“你要真,让她吃下那药,估计又得被讹一笔,指不定,慕月姐也得跟着遭殃。都说她是恶心魔头同伴了。”朱让越说越觉,洛知希做得不错。
无论是踹的那一脚,还是最后将侍者吞过的药给踩碎,都极其不错。
“所见略同。”卫慈懒懒说着。“我不认为,她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彻底豁出去,不怕死了。”
花璃思量道:“不过,陆则那档子事,确是吓人了点。”
“好好的,怎么就成那样了。”花璃话语中透露出忧愁与不解。更多的是感慨。
“这么稀奇,史无前例的事,怎么就那般凑巧……所谓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朱让双手置于脑后:“谁知道呢?反正她不愿意跟我娘我姐干钓鱼那活。说什么已经不适合做朋友了。”
“真是的,有必要这样吗?陆则平时选择都会纠结,为什么面对钓鱼,就那般决绝。”朱让埋怨,话越说越轻。
她大抵还是有些迷茫在身上的。
“虽说已经掌握好的知识技能都能失去,这点确实吓人。但陆则……”
朱让胳膊抵脑袋,像是抱头:“我不懂她为什么要那样,钓鱼那么简单,打个窝吸引鱼群过来,再把鱼钩放下去,等着就是了。”
“就算以后失去相关能力,再上手难度,也不高。完全可以做到失去了,再学,学了再失去,然后再学这个流程。”
花璃又用扇子敲朱让脑袋,只不过这次她抓着扇子大骨,用扇头直直刺了一下:“别想了,她也拒绝我了,亏我还特意,给她找了个不需要学习任何技能的清闲活。”
“那种事少又钱多的工作,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她倒好,直接拒绝,没有半分迟疑。”
花璃看着扇面上梅花图案,叹息一声:“好得给我点面子,推迟一下,说考虑考虑,结果不来,也行。”
“她是想彻底跟我们断个干净。”卫慈浅笑着,眸中却不见笑意。
程力看着扇面上的梅花,脑海中漾起陆则身影:“是不是就像这梅?寒风之中,暴雪覆盖,坚韧不屈,屹立不倒,做那雪中君子。”
“我倒觉得,陆则就是死倔。”朱让嘟囔着,“跟我们死倔干嘛,真不想当朋友了?”
“早知道就不拦她去那破雪山了。被雪埋了正好。”朱让带着气。
“不过,我想陆则大抵还是想远行,去那雪山找什么恢复办法。”
程力突然就有种不好预感:“在死游之丘,附近的那座雪山吗?”
“生生山脉吗?”花璃表情微妙,“陆则竟然会想去那里,虽说却有传闻,有人在那儿死而复生,脱胎换骨,拥仙人之躯……”
“但还是有些危险了,离墨城也远,要是出事。”
花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她们却各自在心里,为这话,自动补全。
“失陪,我……”程力看着她们。
花璃又拿出把扇子:“这扇子给你。”
朱让:“陆则未必会出事,但你想去就去吧。”
“晚上,还回来吗?”洛知希扭头,不看程力。
程力接过扇子,又看了眼众人,随即转身,朝陆则住处跑去。
陆则已不再在高级精英班待。住处也早已搬到别地。不跟程力她们一个宿舍楼了。而是搬出去住。
天空下了场大雨。
空气中弥漫草木香,雨水将青草浇得有些重了。
仿佛也让程力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其实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陆则的。
雨下得很大,很快就没过程力脚脖子,阻碍前行。程力在地上,踏出一道道小水浪花子。
初春寒气逼人,程力脸上不禁泛起些许红晕。
但她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并不会因此感冒发烧。
只是眼皮昏沉,子时快到了,她往常这个时候,早已睡下。
黑夜与雨水,加重困意。一切都在诱使程力入睡。
太抵今晚是回不去了。
陆则住所,在墨城边缘处。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屋,适合她一个人住。
“陆则!”程力在三四百米开外,窥出陆则身影。
陆则看上去瘦了很多,身上衣物也旧了,新增不少补丁。
其背着大箱笼,恐是准备趁夜色出城,前往生生山脉处的雪山。
陆则闻言,刚离开木屋几步的脚,便又缩了回去。木门“呯”的一声,关上。
活像是见了猫的耗子。
程力见此,神情落寞。
“你知道那些传言不是真的!”程力敲打木门。这下倒好,不用跟陆则面对面了。
这周边没什么人,程力声量再大,也打扰不到,除陆则以外的人。
她情绪激动,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止住敲门动作,但手仍至于木门之上:
“你明知我脸上这伤,最多束缚,让我身子骨病弱到十五岁,根本就不是什么命运交换,邪恶祭祀!”
接着声音软下,恳求起陆则:“陆则,就算你真的要离开墨城,去生生山脉,也请把门打开。我不拦你,只是……”
“让慕月姐陪你一起去,好吗?”程力央求的声音中,逐渐漏出几分怯意。
“或者,我去药师堂,另求个武力高强的人,陪你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
生生山脉离墨城不远,但在死游之丘附近的那座雪山,却是远得很。再算上生生山脉里面地形,尤其复杂。
若是出事,墨城与望星学院派出的救援。顶多是能为陆则收个尸。
别提墨城里的陆家主脉,还不认陆则为陆家人。所以陆则大概连她们那祖坟,都进不去。
无法与血脉亲人同葬,到时在地下,陆则可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这跟无人收尸,抛尸荒野,也无甚区别。顶多,陆则她多个坟头,看着体面些。
“不然,我真的很担心你。别让我失去你这个朋友,好吗?”程力身体瘫软,坐到地上。
衣服很快就被地上污水弄脏。泥土与草木混杂,黑一大片。或许还有水中的虫子与虫卵。
可程力早已,无暇去顾及这些。
程力恢复了平时的音量,眼中悲伤如泪水涌出:“我不想再为逝者哭泣了。”
“程力,我们已经不适合做朋友了。”终于,陆则低低说道。
陆则:“我当然不会信那些流言蜚语。”
“可就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我们也已经,不适合再做朋友了。”
程力猜陆则就坐在门后,说不定其是靠门坐下。因为声音出处,听上去离她很近。还不似从高处传来。
“又是这套说辞。”程力自嘲笑着,“遗忘过去知识技能又怎样?你又没忘了我,你没忘掉小希,没忘掉花璃、朱让,还有卫慈……”
“就是这样,我们才已经,不适合再做朋友啊!”陆则放大声音,程力听出她声音中,有些许沙哑。
陆则气息紊乱,暗含一丝埋怨:“程力,你到底懂不懂!我所身处的境地。”
“也对,你又怎么会懂我所身处的境地。”不待程力开口,陆则很快反驳自己。
“程力,离开吧,因为你不仅无法懂我。你,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到底可以有多难听!可以传出,我们两个——”
陆则长叹一声,到底没打算说出来,污程力的耳,劝道:“程力,你且快些离开吧。就算身子好起来了,也别这样糟蹋自己。”
“你日后的路还长着。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会过去,你会有更新更好的朋友。然后替代上我的位置,陪你。”
程力起身,用了全身力气,开始推门:“陆则,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又把我当什么了!”
她硬是把门推开,见到站在一旁的陆则,沮丧颓废。箱笼在其脚边,看不出半点少年意气。
回想百香宝,被侍者夸赞,花璃的神气样子。
明明她们好像,昨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程力回想陆则当初样貌,觉得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的陆则,仅是五官上,能与其对上。
变化太多了。
陆则看程力怔忪在那儿,望着自己,一动不动:“让你对此感到失望了,程力?”
“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满足。”陆则见程力衣服上脏了一大片,夹枪带棒,想要攻击她的语气,没有继续。
陆则不再看她:“算了,你趁早离开吧。虽然望星学院现在肯定已经门禁,不好进去。”
“但想来,洛知希会有办法,让你进宿舍楼。”
“早些回去吧,程力。算我求你。”陆则烦躁捋了把头发。
“那好。”程力垂着眸,“如果跟你面对面交流,就这么让你想赶我走的话。”
程力小心观察陆则神情:“那我们以后,只信件往来吧?”
“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也就不会有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了。”
“呵。”陆则讥讽笑起来。
“程力,不怕我以后,连字都不认的话。”
“你不会的。”程力一步步缓慢上前,眼里透露出认真。“就算这样,陆则,你,不用给我回信的。”
“还有,我未必不能懂你。”程力神色坚定,信誓旦旦,“只信件往来,又如何能算得上朋友?”
程力见陆则表情松动:“陆则,若你当真不愿,便是我以后再不见你。也绝不会有人能替代你。”
“我们其实算扯平了,陆则。”程力笑道。“我身子骨最为虚弱,不能参与实战训练的时候,你都见过。那我见见你的低谷期,也没什么的。”
陆则:“这并不一致。”
“我最大问题,从不是单纯遗忘过去知识技能。而是,变得平庸。”
陆则沉声,不再正面面对程力,只对其露出侧脸。
“再怎么努力学习,我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
“陆则,我只要我们还能保有点联系。”程力再次向陆则恳请。
“我不会逼你做出选择,可陆则,你应该明白。合适与否,看的是人,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断定的。”
“这么轻易断定我们,是否合适。陆则,你以为我有那么好糊弄,方便你打发走吗?”陆力带着质疑问。
“还是说,你——从未懂过我?”
当程力来到陆则近前三步时,她后退一步道:“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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