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
“这段时间我们就先在休息。”艾尔走在前面说着,他提醒拉弥亚,“ 别和这里的人对视。”
拉弥亚收回目光,他们一行人经过一个干瘦的老人身边,走入这泥路。
老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拉弥亚,哼了一声,“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这一嗓子在这么昏暗的地方响起,便显得诡异。
拉弥亚虽然没被吓到,但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双手搂住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
空气一股恶臭味,坑坑洼洼的路,一路走来,只见到了那个诡异老人。
艾尔掌灯前行,黑暗中只有那盏灯亮着,“这里是波底湾的贫民区,是呗遗弃的地方,我也是意外得知。”
“确实是被遗弃的地方,从没听波底湾的人说起过。”拉弥亚抓住重点,“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听到的是多年前这里发生叛乱,巴沙洛缪主教那时还年轻,亲自去镇压,后来巴沙洛缪受了伤,险些丧命,认为他们无可救药,不认为他们是波底湾的人民,从那个时候,这里就不被提起。”
“这些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只有当时的参与者知道,就现在的结果看,这里的人是出不去的。”
拉弥亚见艾尔知道的不少,应该是告诉他的那个人特殊,就问:“是谁说的?”
艾尔还没回答,等了有些时候的人从暗处走出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平时做做小生意。”
“他是比其尔,就是他告诉我这里的,并提供了来此的便利。”艾尔向拉弥亚等人介绍道。
真瘦,这是拉弥亚见到比其尔的第一印象,就像是骨架撑着,一碰就碎了。
虽然贫民区的人不被允许出去,但总有例外,比其尔就是这个例外,他可以离开。
比其尔接过艾尔的钱袋子,他颠了颠,点头,“跟我来。”
拉弥亚小声问艾尔:“他可靠吗?”
“就目前来看,还不错,最起码,巴沙洛缪和罗斯特的人都不会轻易踏入这里。”
“这是为何?”拉弥亚吃惊道。
比其尔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回答,“因为一些人,只要他们还在这里,外面的人就别想踏入这里。”
“他们,他们是谁?”
这一次比其尔没有回答,他沉默的打开门。
这是他给他们准备的房子,拉弥亚在桌子上摸到厚厚的灰尘,腐朽的木柜,抬头看摇摇欲坠的灯,一旁是破烂的窗帘,什么也遮不住,看外面一览无遗。
比其尔见他们神情有异,想到自己刚收起的钱袋,解释道,“自然是比不上罗斯特庄园的应有尽有,这里能有遮风挡雨的房子屈指可数。”
拉弥亚拍了拍灰尘,就这么坐上去,“谢谢,还请你不要讲我们的事说出去。”
她一坐,雅就要把她拉起来,她不愿,就和他暗暗较劲。
比其尔愣住,似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平和的态度,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说:“之前艾尔已经把你们的事和我说了,你放心。”
拉弥亚见他态度没有方才的冰冷,就问:“你什么都知道,想必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接我们的生意。”
“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为何不能接?”比其尔反问。
避重就轻。拉弥亚见依然问不出来,只好先作罢。
比其尔说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再找他即可。
他一离开,整个房子陷入安静。
拉弥亚叹息,她知道要给他们一个解释。
她和马克西说:“当时情况紧急,我察觉到如果赫莱兹真的死在宴会,我们摆脱了巴沙洛缪,罗斯特,侥幸逃脱,我们是跑了,可剩下的人呢?”
马克西隐忍不发,双手紧握,艾尔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冲动。
“你是不是想说其他人与我何干,难道你想看到你喜欢的菊花夫人死在他乡?对,她还是罗斯特的人,你觉得她不会死,可你错了,罗斯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讨好赫莱兹,是讨好他吗,那是他背后的人达米安!”
拉弥亚也是在和茉莉的对话想到了这些,她庆幸茉莉到最后也没暴露她,而这段时间茉莉对他们的照顾她都记在心里。
“赫莱兹是达米安培养的,仅有的从平民成为将军,代表着平民集团,可想而知,达米安若是听到了他的死讯,他会做什么反应,会为了安抚平民代表选择对波底湾下手不是吗?”
“达米安会在乎波底湾吗?只要波底湾还是运送货物的海港,它的富裕就始终不变,只是死了一些人而已,多的是迁居波底湾的人,他怕什么!”
马克西摊开手捂住脸,他当然知道拉弥亚说的都是对,达米安何曾在乎过人民,山鹰一夜消失,可现在还有谁会提起。
“那你想怎么做?”
拉弥亚站到正中央,昏暗的灯火照亮她半张脸,那暴露的一只眼睛被火点燃,满是算计。
“赫莱兹死不足惜,但他不能在宴会上死。罗斯特该死,如果不是他设计你和艾尔入情人沼泽,达米安也不会注意到山鹰,并认为你狼子野心,要赫莱兹铲除山鹰。”
“我觉得这贫民区是个好地方,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死在这里。”
拉弥亚说着就笑出来,“要不要打赌,他们一定会来这里。”
马克西和艾尔同她打了赌,输得人就要给对方金币,至于多少,就要看那时剩下多少。
雅静静的在一旁看的入了神。
拉弥亚回头,见他一动不动,走到他面前,故意在他身上蹭灰,报复他方才的嫌弃。
“咦?这都没反应?”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拉弥亚有些纳闷,陷入沉思,下一秒脸上就被摸了一把灰。
“什么!啊!”拉弥亚气急败坏的想要反击回去,结果雅已经跳到后面,朝她一笑。
她满脑子都想着他在嘲笑她,冷哼一声,给我等着。
*
比其尔回到家中,他养的狗朝他扑了上来,他稳稳接住,抱着坐了下来。
“想我了是吗?今天回来这么晚,吃东西了吗?”
狗不会说话,只是眯着眼任由他摸,他看角落已经吃完的食物,“吃完了啊。”
“这次赚了一大笔钱,等这里的事已毕,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堆,狗已经沉沉睡去。
敲门声响起,他顿了顿,把狗放到床上,“伊西多?”
“嗯,是我。”
哐当,比其尔打开门,让对方进来,他看了眼外面,尤其是看拉弥亚那边,那灯火已经熄灭,应该是睡了。
门再次合上。
“这么晚了,发生了什么事?”
伊西多压低眉眼,很凶的看向他,“他们来了,是你做的好事?”
“你是说谁,每天都有人来。”
“少废话,你知道我在说谁,老东西告诉我你把厄运带来了。”
就知道那老东西多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他这里,比其尔虽无奈,但还是点头,“是。”
“那个叫拉弥亚的女人把波底湾闹得是天翻地覆,你把这样的女人带来我们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你冷静,伊西多,我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我有我的考虑。”他缓缓说道。
“你不能只看到她带来的麻烦,还有机会,多少年了,我们这里一直被叫贫民区,一个被遗弃,被当做臭不可闻的地方,可你我都是知道的啊,这里本该有多么的美丽,外面那帮人鄙视我们,这就是应该的吗?”
伊西多已经快忘记曾经是什么模样,“这么多年你都没找到办法,她就可以吗?”
“我不敢保证。”比其尔回想那个女人,黑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能感觉到她很奇特。
“奇特?”
“对,她好像一眼就可以望到底,但也只是好像,她让我看不透。”
比其尔从来没有这么形容一个人,伊西多问,“她漂亮吗?”
“…漂亮。”
“你犹豫了。”
“我犹豫并非是因为她不够漂亮,而是我忽略了她的长相,她的举止即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
这是什么形容,伊西多不明白。
“你见过就明白了。”
伊西多本来对拉弥亚这个人并无兴趣,但现在他真想见一见她。
“你记住今晚的话。”说完,他走出房子,消失在黑夜。
比其尔是贫民区的希望,所有的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只要他们遇到困难,第一个要找的,绝对是比其尔。
清晨,拉弥亚还睡的正香,雅便听到外面的跑步声,从窗户看去,是一个男人跑到比其尔的门前敲门。
男人跪下和比其尔说,“求你救救我家女人,她难产了。”
比其尔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就跑,路过雅身边,他点头示意了下。
拉弥亚被雅强行拉起时大脑还一片空白,直到她听到女人凄惨的叫声,彻底清醒。
面前的一幕让她闭住呼吸,比其尔此刻正拉着妇人的手,让她用力。
除了生产的妇人和她,在场全是男人。
“产婆呢?”拉弥亚忍不住问。
“接生婆吗?贫民区不被祝福,所以没有,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很少有新生儿了,女人受不了这里的天气环境,很快就被死了,活下来的女人很少了,她是仅有的几人之一,这个孩子是一个意外。”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旁解释,“我们都很希望她和她的孩子能活下来,而比其尔懂一点医术,相信他吧。”
来此的所有人都满含热泪,他们大多都是和比其尔一般的瘦子,身上突出的骨头就要戳破肌肤。
他们垂目为她祈祷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丈夫跪地磕头声…交杂一起,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
那血红刺到她的眼睛,她下意识触碰戒指,不知为何,她觉得她这么做,她们就会活下去。
“呜哇哇…”满身是血的孩子被抱出来。
男人哭着抱住女人,碰她的鼻息。
“活了?”
“活了!”
他又惊又喜,又哭又笑,像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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