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花很高兴,比铁杆拿到生日礼物那欢欣雀跃的模样差一点,但也喜形于色了。
有老熟客买豆腐时问她遇到了什么好事,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就告诉对方:“我爹的病情有起色了。”
对方在感叹这是好事之余,少不了夸她是个孝顺的女儿,于是姜迎花更加红光满面,一上午心情好得不得了。
介于朱伯娘邀请了她去吃寿宴,中午姜迎花收摊格外的早。
今天朱家真是不少人,找邻里借了两张桌子都还不够,开席前又借了一张,那就是有四桌席面了。
朱家两位嫂子的娘家人她都不认识,坐在院子里不免尴尬,转了一圈,发现朱家两位儿媳、朱伯娘都在灶屋中忙活,她便也踏入了灶房。
灶屋里两口锅同时炒菜,香味扑鼻,两位嫂子都是掌勺的大厨。
负责在灶间烧火的那位妇女姜迎花不认识,猜测是某位嫂子的娘家人。
四个人在这个空间里打转,朱伯娘是其中最最忙碌的那个。
她一会儿操心碗筷够不够,一会儿帮忙切菜,有时候看到孩子在院子里瞎跑,还要嘱咐几句别磕到碰到,掉到井里。
哎呀,对了!她还给眼尖儿地盯着坐在院子里的客人,茶水不够了她就补,来了凑热闹的邻里她也当客人待,招呼着人家进来落座,吃瓜子和点心。
瓜子是南瓜子,点心是在姜迎花那儿买的麻花和小花片。
由于麻花一根实在不小,虽然完整的摆着看上去十分阔气,但是太不够分了,所以他们掰开了一下,一根分做四份。
即便如此,也是很客气的待客礼了。
姜迎花反思了一下,觉得以后做点论斤卖的小麻花应该也有市场。
朱伯娘说灶屋烟熏火燎,她怎么进来了?
姜迎花说想帮帮忙。
春花嫂子猜测她可能是外头没有熟悉的人能聊天,孤孤单单坐着不自在,问她要不要去铁杆房里坐一坐,家里几个孩子全都在那儿玩。
人多,姜迎花和他们又差着辈分,光天化日的,一起聊聊天也没什么。
“不了嫂子,我就在这待一会儿吧,等下帮着上菜盛饭。”
若非踩点吃席面不太礼貌,姜迎花真的想掐着点来。
还好,并没等太久。朱家是开吃食铺子的,最讲究一个上菜的速度,两位嫂子炒菜的速度一点儿也没得说的。
姜迎花帮着完上了一桌菜,再回灶屋,朱伯娘就把拉到了一边,跟她说:“待会儿你跟伯娘坐一桌,踏实地吃饭,我叫了铁杆给你爹和大哥送了饭菜过去。”
席上朱伯娘也很是照顾她,什么菜好吃就给她夹什么,一顿席面姜迎花自己都没夹过几次菜,碗里的菜一直堆得高高的。
下午大概三四点,箩筐里的豆腐见了底儿,姜迎花立马往打道回府。
院子打扫一番,把姜老汉他们的屋子也收拢好,杂物都堆到堂屋后面的小房间,主屋开门开窗通风透气过,还熏了一点艾草。
都收拾体面了,就去赵家请了赵老大爷来量尺寸。
姜老汉还不知道装扶手这件事呢!
越来越融入这个家后,姜迎花彻底变成了一个行动派。
只要是自己心里感觉为姜家父子好的,她就放开了做,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商量后再行动。
“赵爷爷,我希望我爹在我扶着他站起来后,他自己就能摸着扶手从房间一路走到院子。院子这边我们在靠近墙的地方,装两排扶手,中间留个走动的通道,这样他能够双手扶着,来回在这一块走动锻炼。”
要求说明白了,她再说她想到的难点。
“扶手必须要结实,能够将整个人身上的重量都攀附在上面而不会散架和摇晃,这一点能够做到吗?”
“这当然行,一座房子都能盖起来住几十年不倒,你这个扶手能比盖房子还难?”赵老大爷背着手反问她。
姜迎花讪笑。
“你放心,这是个什么样的活儿,我已经清楚了。这几天我选个天气好的时候出城砍几根木头,很快就能做好。”
“不过要想非常稳,只能埋个底儿在地下,到时候院子里和屋里的石板都要掀开,你得请个人干这个活儿。”
“好!您做好的前一天告诉我,我提前请人。”
隔天又是城外生意日。
姜迎花偶尔也带着干粮出城,中午随便找块石头坐着吃一顿。
今天早上她都烙好饼了,结果发生了一件大好事!她不得不去外祖母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姜老汉能自己翻身了!
走至杏花村,她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下午,杏花村捕鱼。
是一口位置偏僻,多年没撒过网的水塘。前段时间有邻村的村民经过时,看到里头有一条二三十斤重的鱼在游动。
一传十,十传百,杏花村村民害怕会引来偷鱼贼,干脆由村长起头,找有渔网的人家借了网,在下午时全村一起看着捕个干净。
原则上是本村所有人家平分,但是分完后,各家想要把鱼卖掉的,村长也不干涉。
姜迎花觉得肯定有人愿意把鱼卖掉的。
中午到了陈家,她跟外祖母说了姜老汉那个好消息,老人家真是激动坏了。
“你舅母攒了几十个蛋,你今天带回去给你爹吃!你们家祖宗显灵了,保佑了你爹呀!”
好一会儿,外祖母冷静下来,姜迎花才说了杏花村捕鱼的事情。
“祖母,舅舅们去不去买鱼?”
“不买了吧,咱村里有鱼塘,你表弟还去河边放鱼笼,小鱼常常有得吃,大鱼一年到头也总能吃上几条,咱家不花这个钱了。”
“迎花,你想买鱼啊?”二舅母问。
“想买呢!油花太多的汤我爹喝不了,鱼汤炖出来又营养又不太油腻,甭管大鱼小鱼,我总归是要买一些回去的,最少也让我爹吃一顿吧。”
“你不如就买一条,买多了箩筐又装不了水,一路用草绳提回去,提到县城也养不活了。今天你先买了给你爹吃一顿,下回乘风捉到鱼了,我们养着等你来,你再带回去给你爹吃。”
“哎!谢谢舅母。”
这次饭后陈家没一个人留她久坐一会儿的,都叫她快些赶路,别买不到鱼呢!
姜迎花也怕极了,走小道且不提,看到野菜也不停下来采了,直接一路冲到了杏花村。
还好村民们动作没那么快,她到村里时,看到成群结队的村民们往一个方向去。
姜迎花看了会儿,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位知根知底的老熟客。
她知道人家家里是村子哪栋房子,还去人家家里喝过茶呢。
“嫂子,你们这是往水塘边上去?已经开始捕鱼了吗?”
年纪不大的妇人叫了姜迎花一声“姜妹子”,“是啊,正要去呢。村长才派人到各家知会了,说是等人齐了就撒网。”
“你今天生意做完了?是想去买鱼吗?”
两人边走边聊,从村头到了村尾,快出村时,终于在山边上看到了一口池塘。
堤塘上已经围满了人,妇人观察了一会儿,小声地跟姜迎花讨论:“桃花村和李花村都有人来了。”
“很少有这个时节捕鱼的嘛,而且二三十斤的大鱼蛮稀罕的,是个难得的热闹。”瞧那人头攒动的,姜迎花都有点激动了。
她没有上堤塘,看到山坡上有个空地,觉得去那上面视野应该还不错。
“嫂子,你一起跟我过去吧?”姜迎花隐晦地指了指那个方位。
不敢太明显,怕站在前面的人听到了捷足先登。
“有点远了,我要帮家里抢鱼的。”
姜迎花笑着留了个钩子:“嫂子要是抢到了两条大鱼,我跟你买一条。”
“没问题!”
姜迎花在自己寻的好位置上站稳,塘边已经陆续有青壮脱鞋下水了。
堤塘上不少年长者做着指挥,很快渔网就沿着塘边下了水。
越收网,场面越热闹,有人大喊:“那里那里!有条鱼跑掉了!”
有人说:“网压下去一点啊!这样怎么捕得到鱼?”
还有人撕心裂肺大喊:“小心网!塘中间有枯枝绊住网了!网烂了一条鱼都捕不到!”
有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兴奋得手舞足蹈,拍着手尖叫,有颤颤巍巍拄着拐的老人家蹲下身想要帮着扯一把渔网。
妇人们是最忙碌的,看着渔网往哪边收,就跑去相应的方向,争抢着占据收网处的位置,气势汹汹、毫不示弱呢!盼着为自己家抢到最大的一条鱼!
姜迎花看得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终于!在一个小孩“扑通”掉进水里,又被捞上来后,渔网拉上岸了。
“哇——”
“嘶——”
“这么多鱼?”
“散开!散开!都往边上去点儿!网拖不动了,先拿点鱼丢上岸。”
刚有人往后退了一点,听到后面的话,呼啦一下又围了上来。
“你丢啊!往这边丢,我接得住呢!”
“对对对,丢到我的桶里!”
……
四周都闹哄哄的,大家都盼着鱼砸到脚下呢!
那人也不再疏散人群了,按着大伙儿的意思,捡起鱼就往上扔,当然,不可能扔得离岸边太近,否则滑不溜秋的,人们还没捡到手,鱼尾巴一弹,就又回到了水里。
这热闹太过好看了,姜迎花时而揪心,怕鱼跑掉。时而害怕,怕捡鱼的人互相踩踏到了。
周围还有人议论:“这条鱼最大!”
“不,最大的那条还在渔网里,你没看到……”
她便又被带偏,真的四处搜寻,对比鱼的大小去了。
等鱼抢得七七八八的了,村长站出来主持公道:“大家都别走,谁家拿了几条鱼,都是要计数的,虽然做不到分毫不差,但是数量上还是要做到平均。”
有其他村村民已经在跟抢得多的杏花村村民买鱼了,没那么多鱼的就跟村长打小报告,引得村长呵斥:“先报完数、分配匀再买卖!不听话的人家只留一条鱼,其他全部没收!”
姜迎花大摇其头。
晚矣,晚矣!
早就有村民拿着鱼偷偷地跑回家了。
还好买鱼竞争没那么大,姜迎花乖乖地遵守村长说的规则,等分配大致完成了,才去找人买鱼。
鱼又腥又有刺,永远卖不到肉那么高的价。
姜迎花出八文钱一斤,好多人抢着要卖给她。
“我只买几条巴掌鲫鱼,一条大草鱼。”
她解释买多了自家也吃不完,符合条件的人留下,其余的就散开了。
最后她选了鲫鱼五条和一条八斤重的大草鱼。
有三条鲫鱼是从给她带路的那位嫂子家里买的。
这些野生鱼生命力十分顽强,草绳从鱼鳃处穿过,姜迎花把它们提起来,仍旧是活蹦乱跳的。
虽然喜人,但是鱼身上沾着不少泥浆,姜迎花想给它们洗干净点,免得溅了一身的泥点子。
近处这口池塘水还浑浊着,姜迎花便提着往村口去了。
那位嫂子也要往村口方向去呢!两人再度结伴同行。
未至目的地,耳边先闻哭声。
那声音听着可不年轻,绝不是小儿啼哭。
两人快步往前赶。
又是池塘边,就是姜迎花赶过来想要洗鱼的地方。
她们前面围了一圈人,比刚刚捕鱼时少三分之二。
“得了鱼死了鸡,得失相抵了。”
“啧啧,下蛋的母鸡活活淹死了,多可惜啊,养鸡还是要圈个院子养。”
“她哪里有力气圈院子啊……”
众人议论纷纷,姜迎花听出个大概了。
用力往人群前面挤一挤,一只麻毛鸡直挺挺地瘫在地上,头发斑白的老婆婆坐在鸡的边上,一时捶地,一时捶胸。
“老人家,您这只鸡卖不卖?”
议论声一下就消失了。
哭天喊地的老婆婆也不哭了,“你、你要买一只死鸡啊?”
“价钱合适的话,我可以买。”
老婆婆抹了泪,揩了把鼻涕,站起来:“你是做生意的吧?你开个价,太便宜的话我卖不了。”
“是,我没打算占您便宜,可这毕竟不是一只活鸡。县城里活□□十文一斤,您这只鸡,我出六十文一斤,您看怎么样?”
“我也是看您这只鸡是淹死的,而且刚淹死不久,所以才想要买。您舍不舍得卖?价格我是出的最高价了,我还要赶回城里,所以不能跟您讲价。”
老婆婆知道这是实惠价。
甭管这鸡怎么死的,只要它死掉了,不是被放血杀掉的,那就只能自家吃了。
能卖这个价,她是烧了高香了。
才要开口答应,姜迎花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条。
“我做小本生意,今天贵村打渔,我买了这么多。您这只鸡看上去有个五六斤,我身上的钱顶多付一半儿了……我要赊一点账。”
姜迎花身上有买下这只鸡的钱,哪怕它七斤八斤,她今天都能一口气拿下。
但是不行。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岂能露富?
她只能赊账。
尽管真的想买这只鸡,在此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她会买这一只鸡,要是赊账的话,很可惜,她好像要与这只鸡擦肩而过了……
“王婆婆,别卖啊,她给一半之后跑掉了怎么办?不如你自己留着几顿好的。”
“不对呢,给一半也有一百多文,自己留着干啥?卖了才实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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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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