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县第一医院。
尤禾在经过抢救后,暂时脱险。这让所有支教队员都松了一口气。
但自从支教队来后,连续两天就发生两起自杀,这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一朵乌云。于是,一半的支教队员们留在医院,另一半则留在村子里站岗。
因为住家便是尤禾家,柳一池和学长们留在了医院。在场的所有队员们互相依靠着,神色凝重。
校长闻讯后,第一时间决定了今天要放假,并让家长们检查家里一切有毒的、能引起死亡的物质。孩子不能在自己的学校里出事。
尤禾妈在抢救室门口,将头深深地埋到双手中。
“都怪俺,都怪俺……”
柳一池走到她跟前坐下。
“肯定不是您的错,不能怪您。”
“不,就是俺,昨天打骂了那娃子……”
“就算是您,您也先别急着自责,一会儿照顾好尤禾要紧。”
旁边的队长也点头:“是了,在警方没调查出真相前,您就别这样了。”
尤禾妈听到这话,艰难地将脸从手里拿出来,点了点头。她的脖子在颤抖。
又是连环自杀,柳一池想。这件事情警方从今天早上才开始调查,也不知怎样了。自杀在这个十六岁的小少女心中,已经成为了一片磨灭不去的阴影。
“叮铃铃铃……”手机响了。
柳一池接了,对面传来爸爸的声音。
“一池,你还好吗?”满满的担心。
“好。”
“你们那儿今儿可自杀两个学生,你小心点!”
“我不会自杀的,您放心。”
“哎,保不齐!总小心!”
“好好好。”
听到柳一池敷衍的语气,柳頔压低了嗓音:“小少女最容易被骗,比如你这样的!”
“……”柳一池竟无言以对。
她挂了电话后,听到队长跟所有支教队员说:“回去吧,缓一缓,明儿继续上课。”
柳一池和大家从医院向村子里走。路上的平静,此刻在他们眼里更像是恐怖。
“你们说,这次是什么情况?”
队长看着天,迷茫地问。
李庚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说不准啊,没准是小孩子图新鲜。”
“我觉得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珍惜生命……”
“电视上播的偶像剧看多了吧,可能。”
“明儿应该给他们上一个关于‘珍惜生命’的,不然这也玩儿得太大了。”
听着大家的讨论,柳一池的心越来越下沉,越来越难受。
她在回想五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懂吗?懂什么?怎么样的懂?但奇怪的是,她再怎么想,还是觉得那时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知道了生命的特殊性。看再多打打杀杀的戏码,依旧会对死去的生命表以敬意与同情。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杀不是游戏。这并没有人告诉自己——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的觉悟。
而这些孩子们已经六年级了,怎么会将生命当儿戏?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自杀?
一瞬间,柳一池突然想探寻这个事件的真相。如果像上次一样,警察没能找出,那么就由自己来挖掘吧。
毕竟,孩子们,你们应该被严肃地对待,不是吗?
支教队微信群里。
——何队:今天又出事了没有?
——莫宁:没有
——陈霄睿:没有
看着微信屏幕,柳一池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就折腾到下午了,阳光已不那么刺眼。她打算出去转转,趁着天还没黑,尽可能在这小溪的大山里看看。
结果,她刚出门就碰到了莫宁。
莫宁一见柳一池,像挖到宝贝一样冲了过来。她此刻身着亚麻衬衫和五分裤,更有一股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气息了。
“跟我走!”
柳一池一脸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干嘛?”
莫宁往哪儿一站,摆了个特帅的pose:“跟我福尔莫斯去探案!我需要华生!”如果不是莫宁本来就长得帅,这副样子会很违和。
“你……也中邪(教了?”柳一池挑眉。
“你才入邪(教了呢!不过我觉得,这次真是邪(教。”莫宁一脸严肃地敲敲自己的下巴。
“你有证据么?”
“第六感。”
“……”
“你跟不跟我去挖点线索?”
“咱分头行动。”柳一池可不想跟她绑一块儿。
“不行,福尔摩斯怎么能离得了华生呢。”
然后,莫宁不容分说就把柳一池拽走了。
柳一池无奈:明明你才更像华生好吗,每次都二缺般地助攻线索。
走着走着,柳一池问莫宁:“你女朋友呢?”
“和李庚辰他们打牌呢。”
“她知不知道你要和我出来?”
“知道。”
“她没吃醋啊?”柳一池难以置信。那女人,明明感觉是个醋缸子的料。
“怎么会,”莫宁胸有成竹,“我告诉她你这种铁t只喜欢美p。”
柳一池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谁告诉你我是弯的?还铁t!”
“啧啧,你日常这直男打扮,还觉得我的姬达看不出来?”
柳一池不服气:“我头发都这么长了,好好看看。”
“t是一种气质,一种修养,和头发长度无关。”
“我跟柳一月长得一样啊,同志!她t吗?”柳一池不依不饶。
“一月她可把眉毛修得月牙弯弯的,你呢?”
“呵呵。”
“得了,极力否定就是肯定是你弯成蚊香了。”
柳一池不想再纠缠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了,只能不再说话。自己这变态表姐不就是传说中的腐眼看人基吗!过分!
终于,两人来到了小溪完小。她们跟值班的保安大叔说一声后,便走进了教学楼。幸亏尤禾被及时送去抢救,教学楼并没有被警方封锁。
来到六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也就是秋子所在的班里,两人开始细细地观察。
突然,在一个课桌上,柳一池发现了用刀刻的字迹:8.2。这个字迹比桌面还要白,看样子是比较新的。
8.2?日期吗?等下,今天是……八月三号!那是昨天的日期!这是哪个孩子刻的?得找出来!
正当柳一池感到极度震惊时,莫宁的声音在左侧不远处响起。
“哎呀!八月二!那不昨天吗!”
柳一池耳朵一紧,循声看去。只见莫宁的脸都快贴到第三排的一张桌子上去了。
“你那……”
“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有小孩儿刻了字!还是……”莫宁眉头皱成苦瓜。
柳一池打断了她。
“我这儿也有。”
两人一番研究后,发现这个班里一共有六张桌子刻了昨天的日期。
“蹊跷,蹊跷啊!”莫宁摇着头感叹。
“你昨天上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些字迹?”柳一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哪会注意到这个。”莫宁十分挫败。
难道是这些孩子早就知道秋子要自杀,所以在桌上刻下了这些?柳一池不寒而栗。
那尤禾会不会也……
“咱们去二班。”
但两人一番搜寻下来,并没有发现桌子上有什么不对。她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你说这尤禾混得不怎么样啊,”莫宁靠在墙上抱怨,“怎么就没人给他刻字呢?”
“难道这跟梁山伯和祝英台似的,尤禾追随秋子去了?”
“他们才多大点啊就梁祝,怎么可能!情种啊他!”莫宁啧啧嘴。
而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反正我们要支教三个星期呢。”本来蹲在地上的柳一池站了起来。
“说的也是,”莫宁打了个哈欠,“今儿可得补补觉。”
在回去的路上,那些刻在桌子上的“8.2”仍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中了诅咒一样。那些字体十分笨拙,但貌似又蕴涵着无限的悲凉与恐惧。
难道是心理作用?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支教队员们都护送着自己家的孩子去学校。因为尤禾还在住院,柳一池便陪柳一月送田鑫子上学。
一路上,田鑫子都垂着眼。他的神情就好像死了一般,让柳一月和柳一池感到十分担心。
“她怎么了?”柳一池悄悄问。
“从秋子出事后她就这样,也不跟我说话。第一天来的时候,她说秋子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柳一月怜爱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田鑫子。
柳一池恍然大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儿哦。”
瞬间,田鑫子小小的背影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让柳一池心生敬佩。
到了熟悉的六三班,陈霄睿已经等在了讲台前。
“今天你讲。”
“嗯。”陈学姐又标志性地推了一下眼镜。
“别再讲那么变态的题了,还想雪上加霜吗?”柳一池调侃道。
“不会的。”陈霄睿摆了摆手。
今天学生们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甚至都感觉不出来他们昨天曾哀伤过。毕竟秋子和他们都不是一个班的,不亲呐,柳一池想。
“我们已经学了圆锥和圆柱。如果把圆锥拦腰砍一半的话,就变成了一个新的几何体……”陈霄睿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
在第一节课快下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啊!”
那是姐姐的声音,绝对没错,柳一池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走廊开始骚动了,正如昨天尤禾服毒后一样。
柳一池冲出去,只见几个队员们背着几个麻木到不省人事的孩子飞奔而过。而那些孩子整个手腕都是鲜血,染红了他们和支教队员的衣襟。
柳一池倒吸了一口气。
割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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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溪的忧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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