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大学就是一个小小的社会。这句话没有说错，不管是在指人际关系，还是在指学校的硬件设施。

学校内的商业一条街有很多不同的饭店，每家店在饭点时都会忙得脚不沾地，当然，堂食的同学也不一定要先预约才能有座位。

不是堂食不好，而是外卖更有性价比。

但为了更加正式，两个同学还是预约了位置，在最靠落地窗的二楼卡座。

“咳咳，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清儿，目前正在读物理学和化学的双学位。”女生清了清嗓子，“我比你大几个月哦，你要叫我夏姐！”

“她一向是这样，不必在意。”青年向他解释道，“因为跳级次数太多，同级的人都把她当妹妹，所以她迫切地想要有人叫她姐，这样听起来更厉害些。

“我是许韶，历史系的学生，大三，很高兴认识你。”

“唔…许学长，夏…姐，你们好。”少年看起来还有些拘谨，“我叫黎愿曦，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这个学期，刚刚通过双学位的申请……”

“计算机的？看来也是一个做牛做马的大学牲呢。”夏清儿直言不讳。

“在你眼里，什么专业都是做牛做马吧？”许韶说，“被称为天才的夏学妹，高中时文科理科都考得很好，但因为想挑战自己所以选了更做牛做马的物理系，你对外不是这么说的吗？”

夏清儿给他投去一个死鱼眼，回答：“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嘛。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像计算机这种过于富含挑战性的专业，我是绝对不会尝试的。”

呵，她去年就修过通用必修课的计算机基础，什么也看不懂！

她这辈子都不想和代码打交道了！

“那是因为你不适合学编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许韶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哎，理工科在互相内卷，而我只想躺平。”

黎愿曦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地聊着，默默喝了口水。

挺好的，最好别再注意到他……

“对了。”夏清儿突然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应该会好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明明不是同一届，宿舍楼和院楼也都隔了十万八千里。”

“……有一点。”黎愿曦回答。

“哈哈，因为我上个学期抢课的时候太急，不小心输错课程编码，把历史系的专业必修给抢过来了！”

每个学期的抢课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每到那一天，就是拼网速、拼手速、拼运气的时候，过于“热情”的学生们还会时不时把官网给挤掉线。

专业必修课的开放名额一般是有限的，毕竟这类课的标准比较高，非本专业的抢了还会被归入简单易刷分的通识选修一类，正常人都不会选其他专业的必修课。

真的想听的话，留个时间去旁听好了，反正老师又不认识所有学生，多一两个人也不会发现的。

但夏清儿选了……

“不仅如此，我直到选课系统关闭都没发现这事儿，直到我导问我为什么没选她的课，我才反应过来。但那时候课程表已经不能改了。”

这就意味着，历史系大概率会有一个倒霉蛋抢不到课。

“我就是那个冤种。”许韶面无表情地说。

“哈哈哈……”夏清儿被他这幅样子给整笑了。

这…明明是她的黑历史，但她笑得比别人都要欢！

或许这就是大佬的松弛感吧……

黎愿曦这样想着，心情却比平时放松多了。

他是铁打的i人，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和人说话，也不喜欢交朋友。相比进入更多人的社会，他更喜欢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选择读计算机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同系同学们都不会自来熟，只要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学化学就是单纯的出于兴趣了，很多试剂和溶液的颜色，他很喜欢。

不过……

认识两个有点没有边界感的人，感觉也没有那么坏。

服务员将几盘特色菜端上来，夏清儿给自己满上果汁，举杯：“来来来，纪念我们的第一次聚会，干杯！”

“干。”许韶已经给自己的茶换成了鸡尾酒，乳黄色的酒液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啊，好的。”黎愿曦手忙脚乱地举起水杯。

“哒！”三个装着不同液体的杯子轻碰，三只不同的手触之即分。

这便是三个天才的初次相聚，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里，在他们每个人心中。

…

……

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常更冷，罕见的大雪像是破了袋子的盐一样撒下来，慷慨地为大地上的一切裹上新衣，还把地面打磨得滑溜溜的。

“……所以，我们为什么又在蹲花坛了？”许韶一脸无奈，“你不觉得同一个套路出现第二次时会显得无趣吗？”

夏清儿白了他一眼，反驳：“那要不你想个地方躲？”

“……我想不到。”

学校里能有什么遮挡物啊，无非是房子，花坛，有的地方有雕塑什么的……但雕塑都在草坪里，还标识了不准靠近！

每一个离谱的校规背后都有他自己的故事，不准靠近雕塑这个自然也不例外。起初，只是每次考试周时，学生们会放一堆水果零食在自己专业领域的大佬的雕塑那儿……这个是很多学生的传统艺能了，屡禁不止。

后来啊，还有人在雕塑旁边拍表情包做梗图，这也算了。但问题是，有人给雕塑盖上了被子，还放了一个非常可爱的泰迪熊！

好巧不巧，那天其他学校的教授来交流学习，刚好路过那个雕塑。

校长当时气得胡子都要歪了，大手一掀把被子扯掉，结果盖在下面的瓜果零食也被带飞出来，直直砸中了校长和各路大佬的脑袋！

半天后，校规里出现了“禁止学生靠近雕塑”的规定，并在雕塑多的地方安了摄像头，抓一个发一份检讨。

是以，他们只能蹲花坛后面了。

“所以，我们这次又要干什么？”许韶问。

“当然是跟踪小夕。”夏清儿搓搓手，“据我观察，小夕这两天经常背个大包穿得严严实实去偏僻的地方，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回来的时候却是双眼冒光。他一定是谈恋爱了！”

“……你确定吗？”

他怎么觉得，依黎愿曦那社恐性格，这辈子都不一定敢追女孩子呢？

要说对方倒贴……也不至于吧？专注学习不擅交流的弟弟可不是现在的女孩会喜欢的类型啊……又或者是他的印象不对？

“他就是谈恋爱了！”夏清儿咬牙，“可恶，我这么好的闺蜜，到底便宜了哪家的猪啊！肘，我们去棒打鸳鸯！”

许韶：“……”

使不得使不得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结果，他们跟着黎愿曦走到校园边缘，便见少年左看看右看看，熟练地在没有雪的亭子里放下背包，并从包里拿出几根……猫条？

“咪咪，咪咪……”黎愿曦小声叫唤。

“mao……”一个白色团子回应了他的召唤，从不远处跑过来，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梅花小脚印。

小白猫跳上石桌，非常熟练地吃起猫条。

miamiamiamia……

夏清儿：……

许韶：……

“可恶！”夏清儿拍许韶之肩而起。

“嗯？”黎愿曦一愣，向他们那边看去。小猫也下了一跳，耳朵折成飞机耳，连猫条都不吃了。

“你居然私下吸猫！”夏清儿大步走来，义正言辞地谴责，“猫猫是大家的，你居然不告诉我们这里有猫！”

说完，她就一把薅起白猫，一边rua一边痴汉笑：“哈哈哈小猫咪，来让姨姨摸摸！让姨姨亲亲——”

黎愿曦沉默，黎愿曦不敢出声，黎愿曦收起未开封的猫条。

许韶也摇着头走过来，看着小猫惊恐又生无可恋的样子，叹了口气：“清儿，这不是流浪猫。”

“咩？”夏清儿从猫咪温柔乡里探出头。

“这是你们系主任的猫。”

“……化学还是物理？”

“物理。”

“……”夏清儿把猫放下了。

气抖冷，什么时候她导也养一只猫啊！她保证每天待在实验室的时间还能加一个小时！

“所以，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喂猫？”她看着蹦回桌上继续miamiamia的小猫，心中一队乌鸦飞过。

居然是为了猫猫？她失策了？

“也不完全是为了喂猫。”黎愿曦从大背包里拿出一块东西，“咔咔咔”一摆，就成了一个画架。

他来画画，顺便喂猫。

“又要画画吗？现在零下八度哎！”夏清儿震惊，“你的手不会冻僵吗？！”

“是有点冻。”黎愿曦点头，“不过还好。”

涂护手霜，来之前多吃一点能暖身子的东西，冷的时候放进怀里搓搓，就不冻了。

冬天在室外画画确实折磨，但这么好的雪景不多得，他想再多画几张。

“……”夏清儿皱眉。

许韶走近了，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听完他的话，她豁然开朗。

接着，夏清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许韶的外套拉链，抄出里面贴着的暖宝宝就塞进黎愿曦手里！

那一刻，许韶发出ooc一般的尖叫，捂紧自己的衣服，声音颤抖，听起来像个被欺负的女孩子。

“不是，我叫你回去拿暖宝宝，谁叫你撕我的了！”

“可是我从来不用暖宝宝，宿舍里也没有。”夏清儿用半月眼笑着，“既然是唯一有暖宝宝的人，贡献一点嘛，好学长~”

“我冷！”许韶不喜欢穿太多厚衣服，平常都会贴暖宝宝保温，现在被撕下来了，冻得他跺脚。

“你不冷！你贴了四个，我才拿一个呢！”

“不！我冷！”

黎愿曦沉默着看看自己手中的暖宝宝，再看看幼稚儿童般的两人，选择把东西还给许韶。

“我不要，我还有三个。”许韶缩着身子拒绝，“我要去和清儿决斗，你不要管我们。”

“呵，决斗就决斗！”夏清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树枝，“无知自大的许韶，这就让你看看化学系第一剑侠的厉害！”

“你这个第一是自封的吧？敢不敢跟物理那边学过跆拳道的同学比一比？”

“少废话，看剑！”

夏清儿和许韶边打边闹地跑了，黎愿曦，黎愿曦现在不想说话。

暖宝宝，他也带了啊，只是还没拿出来而已。

……算了，看他们玩得那么开心，还是不说了。

他在凉亭自带的椅子上坐下，把失去粘性的暖宝宝放在腿上，小白毛就喵呜喵呜地蹦上来，在他腿上团成一个猫猫球。

拿出画笔，水桶，颜料，看着远处打闹的两人，少年脑海中也有了构图。

一点冬日的寒冷，一点少年人的朝气，还有一点阳光的温暖。

远处，玩累了的两个人歇了一会儿，夏清儿好像收到什么消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化身颠婆。

“噫，好！我中了！”

“你中了甚么！”许韶配合地应和。

“我保研的导师还是我导！哈哈哈哈——”

“豁！居然能继续跟着连灿教授，厉害了！”

“感谢我导！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娘我本人！哈哈哈哈——”

“……”黎愿曦再给画面上的人加一点疯癫。

他们三个人里有两个的精神状态都挺美丽的，他占0个，许韶占0.5个，夏清儿独占1.5个。

早就习惯了，不过……

黎愿曦看看自己的手机，他也会跟着连灿教授读研呢。

许韶也保研了本校，看来，他们至少还能继续相处两三年，虽然可能会有些忙。

黎愿曦露出笑容，提笔，再给画面加上一只小黑猫，在打闹的二人身边凑热闹。

…

……

“哗啦啦，哗啦啦……”

天空像破了个窟窿，止不住地往下倒水，明明是夏季的夜晚，却已经几天见不到星星了。

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黎愿曦正在记录试剂调配结果，背景音是夏清儿的“哈哈哈我的数据又自相矛盾啦我不活啦”。

“咔哒。”实验室的门开了。

有点年迈的女士笑眯眯地走进来，“清儿，实验又失败了吗？”

“呜呜……”夏清儿吐魂，“已经失败三次了，我感觉自己不能好了……”

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错误是正确他妈，可同样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

她好不起来了呜呜呜呜……

“在研究课题的时候，我们总会经历挫折和失败。”连灿从包里拿出两包没有商标的饼干，分给他们，“不开心的时候，就休息一会儿吧。这是我做的小饼干。”

“哇！导你最好了！”夏清儿的不开心一扫而空，开心地蹦蹦跳跳。

“谢谢连教授。”黎愿曦接过小饼干，放在实验桌角落。

按照规矩，原则上，他们是不能在实验室吃东西的。但事实上很多人都会在专注实验时废寝忘食，饿了就吃点垫垫，只要影响不到样本就行。

过了一会儿，他将数据记录完毕，今天的工作算是收尾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他摸摸肚子，感觉有点饿，拆开教授送的小饼干啃。

夏清儿已经把他那份的饼干给吃掉了，正准备再做一轮实验。在带手套之前，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问：“连教授，外面还在下雨吗？”

“是啊。”连灿只是来看望学生们的，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所以现在很闲。

“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停呢。幸好前几年市里新修了排水系统。”

确实，要是不修排水，根本用不了三天，只要三个小时，他们这儿和对面楼就能从对街变成对岸了。

黎愿曦安静地啃完小饼干，再次检查了一下实验数据，便与老师和同学告别，先回去睡觉了。

啊，这几天平均每天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好困……

打了个哈欠，他撑开伞，踏出实验楼的大门。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背后升起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小白猫偷吃他外卖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是非常准确的第六感。

可是他环顾四周，实验楼附近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比平常黑一度……

等一下，黑一度？

黎愿曦揉揉眼睛，靠近墙壁，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没错，是黑了一度，和环境光无关，是墙壁本身黑了一度，就好像被泼了一层不容易留色的黑色颜料一样。

沉吟片刻，他将手伸出伞边，接了一点雨水。

“雨……什么时候变成黑色的了？”

小夕和清儿、许学长是很好的朋友，不带任何**的能够两肋插刀的朋友。

或许是天才和天才更容易共鸣？

（许韶：so？就我是文科单学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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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倘若还能看见星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