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住的客栈算不上隐蔽,但也人来人往,只是今日庙会之时客人们似乎都出去了。当白愁飞和荣飞霜来到客栈大堂之时,除了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之外是空无一人。
白愁飞叩了店小二的桌子,要了两壶热酒,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两人边喝着边等着王小石和温柔。
这酒酿得是不错,只是少了一丝醇厚,但她还是勉强入了喉,出门在外多有不如家中,她还是得早些习惯便好:“你方才说京城里是最好的风光,可有最好的酒?”
只是这一盏烛光,让白愁飞隔着面纱看去,看到了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心里也多了份涟漪和平静:“在最好的风光里喝最上等的美酒,可不就是最好的酒?”
“不见得,不过……为了不被扣上井底之蛙的名号,这趟京城我去定了。”荣飞霜对这趟旅程充满了好奇心。
白愁飞含着笑意饮了口酒:“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酒过三巡,两人不曾有醉意。而王小石和温柔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客栈与他们汇合。
温柔口渴,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送:“原来你们都已经回来了啊。”
白愁飞放下手中的酒杯:“今日你算逃过一劫,不过我相信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你。像你这样,江湖经验尚浅……”他起身走到了王小石跟前:“我有个提议,你把匣子交给我……”
两人离得有些近了,温柔摆好了架势,认为白愁飞还是没有放弃抢夺匣子,时刻准备拔剑。
“或者把你也交给我。”他突然语气一转,比起方才冰冷的态度,这话属实多了份柔情在其中。
客栈里静悄悄的,荣飞霜表面之上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似乎有了个小人在呐喊:
断袖之癖!
活的!
这万里挑一的竟然让她给碰上了!!
往常只是在汉代史志中有所见闻的,给她遇上了。
于是乎,当白愁飞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想要打破这氛围之时,他就瞧见了,桌子上的小美人用着一双探究的双眼盯着自己,着实让自己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行,她是我罩着的人,”温柔忽得拉住了王小石的手,将王小石往身后带,“再说了刚才你帮我我们,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了。自己人怎么还要抢匣子?”
白愁飞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不给我匣子也行,得让我知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王小石在温柔的阻拦之下,还是将这匣子交给了白愁飞。白愁飞打开之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温柔也愣住了。
荣飞霜没有朝那匣子看一眼:“果然还是有点脑子。”从王小石第一次见白愁飞时拿出那盆花她便注意到了,这匣子里的东西该是被他转移了才是,而且就在那盆花土里。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去京城,这客栈里剩余的房间我也安排好了,好梦,我先去睡了。”
说了这话之后,她故作打了个哈欠,今天是看了热闹也出了手,过得还是圆满的。
就是不知道京城他们要怎么去,骑马走江山,还是……走水路?
带着这个问题荣飞霜进入了梦想,没有岛上的鸟语花香,第二日让自己醒来的是透过窗花的一抹阳光。
天色真好,不似之前那番烟雨蒙蒙了。
到了客栈大厅之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醒来。
万里晴空,这样的日子适合……四处逛逛,反正也没有到约好的时候,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时候。
持着上好的轻功,她是将这细柳镇转了个遍,最后来到了这海岸边。
果然这细柳还是海边是最美的风景,荣飞霜举步行至这大海边上,脱了一双鞋袜,没有裹脚的玉足伴着冲刷岸边的海浪在沙滩上一步一个脚印,看着自己踏出来,看着它被海浪抚平。
荣飞霜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海更辽阔,要去中原了,属实是舍不得这姣好的海。”
有些慵懒的阳光撒在身上,如今这正是春光之日,惹得她有了些春困。从海中涉水上岸后,她寻了块高大的石头,倚在石头上,将身后的淡紫披肩盖在了胸前,借着这阳光,浅眠,随后入了梦。
海风吹拂,海浪拍打,这一切一切都是熟识的样子,这让她安心的声音深深地印进了她的脑海里。
风,似是有意想看看在自己怀抱下熟睡的小娇儿是个什么模样,以至于让荣飞霜熟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一直被戴在脸上的面纱扣被这石头缝隙卡掉,风一掀,面纱随着风飞了起来,逐渐向风的方向飘去。
白愁飞也是因着这难得的大好风光来到了海边,他漂泊离乡多年,好心情的日子着实不多。因着这在细柳镇的作风,他心情大好,尤其是今日还要上京。
出了房,看见了王小石和温柔,唯独不见荣飞霜,问了客栈小二后才知道是出去散心了。他们兵分三路,一路寻着,白愁飞寻到了这海边,也不由得被这波光粼粼的海面给吸引住了。
海风拂过,一片紫色的轻纱从天边而来,在他眼前拂过的那一瞬间,白愁飞由身体本能地抓住了那片轻纱。
这是……面纱?看这轻纱上的绣品,该是一位极为擅长女红的绣娘的精品,还夹杂着百花的芬芳。而且,这面纱是越发眼熟。似是看着什么人戴过一般。
等等,荣姑娘?
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荣飞霜,昨夜在月色下闪烁着银光的东西,原来是这面纱上的银饰。
想到了今日要寻找的人,白愁飞眼里尽是无奈与温柔,庆幸这面纱被风带到了自己的手里,否则她该是要好一番搜寻了。
面纱是从西边而来,白愁飞沿着海岸,一点点地朝着还不曾被海岸彻底埋没的脚印寻去。
脚印在一块大石头旁消失,人也定是在那里。
然而,只在这大石头不到八尺的距离时,白愁飞原本就散漫的步伐,彻底驻足在了原地。
你道这是怎样的一副睡颜。
九天仙女叹不及下凡尘,昭君贵妃比不过遮玉面,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鼻尖的一抹红色的小记,配合着神似狐狸的眉眼,将这玉面狡黠的性子展露得淋漓尽致,但也只会让人觉得不过是调皮的性子。宛如这画中仙一般。
二十六年来,白愁飞扪心自问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有这情场浪子,也有那深闺名门,还有妖艳胡姬,更有带刺玫瑰。却无一人能如现今摘了面纱的荣飞霜这样,直击他的心。饶是如此娇艳妖媚的容貌,却带着天真之色,两种完全不相容的气质在她的面颊之上却容成一体,她的气质,如同山间清泉,清澈而自然,他的心被轻轻触动。
手里紧紧捏着被风吹过的面纱,白愁飞死死地拽在了手里,什么时候连指甲都快透过面纱了都不知道。
许久,当海岸边拍打礁石的海水溅起的水花迸到荣飞霜的脸上后,她醒了过来,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却只是一愣:
她的面纱呢?!
那银纹蜀绣的面纱去哪里了?
出来不过几日,便弄丢了娘在怀着她时亲自绣的面纱,这……她赶忙在这周遭仔细寻了好久,但这面纱就像是从来未曾落下过一般,无影无踪。
“霜儿姑娘,我们都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海边啊!”
是王小石的声音,荣飞霜转身而来,焦急地朝着王小石等一行人飞奔过去。
她离得越近,王小石和温柔的那两张嘴便张得越开,王小石的眼睛甚至都要比温柔的更大了。
自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如常色一般的白愁飞。
美人面上是焦急之色,语气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王小石,温柔,你们有没有见过我的面纱啊?它该是被风吹走了。”
两人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王小石扇了下风,摇头:“没有,我和温柔都是与大白祭拜完大白的爹娘后才来的。”
温柔也摇摇头:“没有见到,那面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荣飞霜解释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怎么会……”都怪她睡得太死了。
白愁飞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再找找吧,说不定能寻到这蛛丝马迹。”
王小石却道:“但是再慢的话,就赶不上八月十四交匣子了……”
难道,娘的东西,真的就这么丢了吗?
她该只戴普通的面纱出来的,这样丢了也就不心疼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换……
“我们去京城吧,等晚上,我会和我娘赔罪的。”
她神色落寞,与怀着好奇心一齐上京城的几人不同。这一路上话少得可怜,这娇美的模样更是让人平添了多少怜惜。
温柔真的是喜欢她这副模样,妩媚却不惹人厌恶:“霜儿,你今年多大了?”
荣飞霜黯然道:“十六岁。”
“啊?原来你比我小啊。”温柔故作惊讶,也是想调动气氛哄她开心。
王小石打趣道:“看到了吧?人家比你小,但是轻功比你好多了。”
温柔横了王小石一眼:“就你话多,你个石头脑子。霜儿妹妹,这一路上我们都是有缘相逢一起走,不如起个绰号,好方便叫人吧。我就叫你依着你,继续叫你霜儿妹妹,如何?”
“也好。”荣飞霜道。
温柔得了“那,我就叫你小石头,叫你大白菜。”
王小石欣然答应了,但是白愁飞对这个有些幼稚的称呼显然是不满:“我不想叫大白菜。”
“那就叫你大白好了。”王小石接话道。
“那个……”荣飞霜小心地插了话,“我能不叫你大白吗?”大白是她养在房外的一只小八哥。
白愁飞对于这个称呼显然是无奈的,既然她提出了不一样的观念,加上那藏匿在心中骤然升起的爱慕之意,自然是答应了:“好啊,你想叫我什么?”
荣飞霜作势想了一番:“你我的名字里都有个飞字,算是缘分。我能叫你阿飞吗?”
比大白好听多了,白愁飞想道:“你说的,自然好。”
“你们俩的名字里都有飞字?”王小石这才想起似乎霜儿姑娘连完整的名字都没有说过,“霜儿姑娘,你是叫飞霜吗?姓什么?”
荣飞霜被这轻松的氛围所感染:“我姓荣,草木荣,叫飞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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