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以来,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有过这种如此强烈的惧怕。不知是否是这宁静之中带着肃杀氛围的雪浸冷着她的浑身。而她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实在是过于有压迫感了。
温柔已经受伤了,雷纯不会武功,留着也是累赘。若是她还刚刚从岛上出来,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逃离此地,徒留二人在一侧。
但是温柔……
“雷纯,你带着温柔先走,去找救兵!”六分半堂的人是不可能来这里救她的,只能是……
雷纯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到底是六分半堂拖累了她,这里若不是狄飞惊将她掳来此地关起来,她定不会遭受此等危难:“霜儿你保重,我这就去叫人!”说完这句话,雷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温柔背在背上,立马转身离开了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
在她们撤离的时候,荣飞霜已经失了些光彩的眼死死地叮嘱那踱步朝自己走来的面具人。这令人恐惧的氛围,让她甚至连开口求救的本能都无法释放出口。此刻的她只能靠着如人偶般迟钝的动作一点点地往后挪。
察觉到了她这等微妙的小动作,似是激怒了眼前的面具人,他猛地抬起了手掌朝着荣飞霜击来。
掌风刮过她的脸,此人出手狠辣的程度,让这肆虐的寒风都望而却步。荣飞霜侧身避过了那骇人的掌法,使出了那拂穴手朝着面具人的颈部打过去,当掌心和肢体接触的那一刻。荣飞霜愣住了:这一掌像是打在了棉絮之上,这人的身体像是个天生的化功池,这拂穴手连寒铁打造的兵器都能对付,但竟对他毫无作用。
一击不中,面具人的身手像泥鳅一样滑,只是一个闪身便掐住了荣飞霜的脖颈,将她死死地顶在了参差的墙面,动弹不得。
背后的钝痛差点让荣飞霜疼得晕厥过去,脖颈上的窒息感却让她一口气憋在胸口,难以上去也落不下来。她的脸变得如同这场鹅毛大雪一样惨白,那双睁着的双眼,泪水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夺眶而出,若不是之前受了伤,她好歹也能从这人的手里逃脱。
但即便是离得如此近,她也只能凭着仅剩的微弱的辨识判断出来这是个男子,对于黑袍遮掩的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丑恶的嘴脸她完全无法想象。
但很快,她便顾不上这人是何模样了。一双无比粗糙的大手撩起了她的裙摆,朝着那几乎是青涩稚嫩的肌肤探去,腿上传来如毒蛇一般恶心的触感,让这个未经人事的闺中少女几乎要尖叫出来。她拼死地挣扎,换来的却是那人的更加兴奋的触摸,甚至是加大了力度。她甚至能听到这面具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雪已经在地上堆积,夜色越发深了,雪落下的声音掩盖了不少打杀之声,包括巷子里女子的挣扎。
在这人的手要朝着她腰肢进发之时,荣飞霜猛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那是白愁飞那夜趁着醉酒送还与她的娘亲的遗物。
发簪深深地刺入了面具人黑衣之下的皮肉,让他闷哼一声,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簪子给扎得生疼,不过这如针的疼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反应过来之后,他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了,荣飞霜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她的两只手就被一只大掌扣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方才轻薄她的手带着十足的怒气使劲一扯,砰的一声闷响,布料在剧烈的拉扯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是身体被撕裂的信号。
伴随着一阵令人战栗的撕裂声,胸前的衣料在面具人的手中化为碎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毁灭的气息。
“放开我!畜-生!”荣飞霜使劲地挣扎,也顾不上胸前已经是一大片的春光外泄,残破的月色映照在她那具宛如玉一般完美无缺的身体之上,仅剩的那绣着紫金花的心衣成了她整个上身唯一的遮蔽之物。
那面具人没了性子,直接触碰到了那绣着紫金花的心衣,刹那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触碰心衣的手掌之中开始蔓延,整个掌心像是被无数倒刺勾着,皮肉被强行破开,随即一些极寒的宛如冰水一般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体内。
是毒!!
身体的剧痛和痉挛逼迫面具人彻底松开荣飞霜,落地那一刻,已经脱力的荣飞霜再度气血翻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血散落在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莲。
在雪一般的肌肤触碰到冰冷的雪地时,方才还在犹豫缓神的她忽得一下像是灵魂被从十八层阎罗地狱拉回来一般,她一只手拢了拢已经破败不堪的褴褛衣衫,使出了在湖水里憋气的气力,从雪地里爬起来,逃也似的朝巷子另一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阿飞在哪儿?
爹爹在哪儿?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仿佛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够一心一意信任的,不过是这二人罢了。
这京城的街道她也熟识了许多,如今却是像逃亡一样,一步一个印子顺着墙边如同摸索一般跑着。
往常干净的衣衫如今被扯得七零八落,被风吹得凌乱地飞舞着,她的身子在微微地颤动着,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似的。
救命……有谁能帮帮她?来个人,只要是能给她一个落脚之地便可。
怀揣着这个念头不知道多久,在她彻底失去所有的意识之前,她看到的是一棵熟悉的银杏……
今夜注定不太平,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里的高手在湖心亭里的一决生死很快便能传遍整个江湖。
而这最终的结局,是以苏梦枕用炸药将雷损与他的辽国生意炸得粉碎而告终。
温柔和雷纯是大声嚎哭着找到了王小石和白愁飞。雷纯背着温柔逃难之时,温柔中途醒了过来,听了雷纯的解释之后,她反倒是折回去要去救荣飞霜,等到隔着不远处,二人却见到了那面具人扯掉荣飞霜身上蔽体之衣的那一瞬。
那一刻,若不是雷纯拦着说要带温柔去找人,不能折了自己又让荣飞霜进退两难的话,温柔就要拿着武器去与那人硬碰硬了。
当白愁飞和王小石被温柔拉着赶到那片雪地时,人已经不见了。
还未来得及被雪淹没的,是荣飞霜令人异常熟识的淡紫衣裙的一角,被折断成两半的玉簪,以及……落在雪地上,零落的血斑。
“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是霜儿给我们争取时间,让我和纯姐姐逃走的……”温柔只是见了那衣角,便扑在王小石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努力学武功,呜呜呜……”
血的殷红深深地刺痛着白愁飞的双眸,今夜他在湖心亭见过了太多的血,但是任凭那里血流成河,也不及这一星半点的血迹如刺一般扎得心生疼。他的眼尾已经充斥着血色,手缓缓地伸向那被折成两半的玉簪,像珍宝似的拢了起来,收进了怀中。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像被抽干了力量,泪水无声地滑落,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地颤抖着:“她,在哪儿?” 手不停地用雪掩埋那零星的血迹,眼里却是无尽的凄凉,白愁飞转过头来问温柔,眼里是无尽的疯狂。
“我,我不知道……”温柔被这样的白愁飞给吓住了,嘴里磕磕绊绊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找!”只是一个字,白愁飞都说得小心翼翼,但含着支离破碎的伤感。
“大白,我陪你一起找!”王小石应声道。
……
等她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是被房间里的火盆给热醒的。
那一夜如同噩梦般的经历没有入梦,却像是蛛丝一般缠绕着她,使她睡不得安稳。
荣飞霜撑着身体起来,转了下手腕,这才看见身上的破碎不堪的衣物已经被人换了下来,如今遮蔽自己身躯的,就是从前她连瞧都不愿意瞧上一眼的粗布麻衣。但至少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这比管家的金缕玉衣都要珍贵。
“小娘子醒了?”
门外的声音不再是男人如野兽般低沉的低吼,而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婆婆的声音。
荣飞霜一下就认出了这位老婆婆:“您是……茶花婆婆?”
茶花婆婆是沃夫子的老伴儿:“小娘子还记得我?昨夜老婆子我起夜之时,就听到院子外有些动静,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这耳朵还灵着,这鼻子也不比年轻人差。你安全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我的衣服……”
“是我换的,老头子出去了,没有人来这院子里,”茶花婆婆倒了杯热茶,递给了荣飞霜,“可怜的孩子,弄得一身都是伤。你身上的衣服除了心衣之外,都破了。大冷天的,老婆子这里只有粗布,希望你不要嫌弃。”
沃夫子和茶花婆婆在白愁飞和她危难之际都是伸出了援手之人,她荣飞霜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知恩图报之事她还是牢记在心:“婆婆,霜儿铭记您的恩情!”
“恩情就不必了,当年我和老头子年轻之时,也受了你爹不少恩惠。”茶花婆婆坐在床边,握住了荣飞霜添了伤势的手,“往后你与那姓白的小伙子的喜酒,别忘了我们老俩口一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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