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公寓里是失去了人气的冷清，厨房不再飘出焦糊味，冰箱里的食材消耗速度明显变慢，客厅的沙发也难得再见到两人同时坐在上面的身影。

那种因共享空间而产生的生活摩擦与随之而来的暖意，悄然褪去。

许渝确实更忙了，她在处理一些棘手的课业，电话变得频繁，虽然她总是压低了声音在阳台或者自己房间内接听，以求不打扰顾臻盈。

太忙了，忙到她脸上的那抹惯常的浅笑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这天深夜，顾臻盈从房间出来倒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许渝蜷在沙发一角，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触摸板，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顾臻盈本想悄无声息地经过，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边上亮着屏幕的平板。

许渝显然遇到了瓶颈，此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顾臻盈犹豫了下，转身将水杯放到茶几上，又走到许渝旁边拿起了放置的平板：“其实没有必要拘泥于现有案例，而不敢做假设。这个想法很好，为什么不用？”

许渝神色微动，伸手揉了揉眉心：“同组成员认为太过大胆，实施起来风险很大，而失败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我虽然犹豫，但我认同自己。”

顾臻盈坐在许渝身侧，指着平板一处：“那就只能通过分析去说服他们。”

她快速浏览着许渝的方案，眼神专注："你的创新点在于结合传统发现不同，而这需要大量数据支撑。但只要能找到足够有力的佐证，这个方案会比传统方案更具前瞻性。"

许渝苦笑着摇头："距离成果汇报，仅剩下不到一天时间。要从海量数据中筛选出有效信息，还要构建完整的论证链条......"

顾臻盈已经起身走向房间，很快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回来。她利落地开机，连接校园数据库："我在这方面做有过研究，数据库的权限也还在有效期内。"

她侧头看向许渝，语气平静却坚定："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麻烦你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将所要的找了出来，顾臻盈打了个哈欠，冲许渝摆了摆手：“快去交作业吧，还来得及。”

许渝望着顾臻盈目光复杂。

顾臻盈没管许渝，找了点东西吃，随后打着哈欠回房补觉去了。

等顾臻盈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是被渴醒的，这会儿嗓子很疼，头也晕晕的。

顾臻盈扶着昏沉的头走出房间，发现客厅的灯光比平时柔和许多。许渝正坐在餐桌前，手上包着饺子。

"你醒了。"见人来许渝立刻站起身，"醒的正好，锅里饺子快熟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谢谢。"顾臻盈在餐桌前坐下，声音有些沙哑。

许渝递过一杯温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昨晚熬到那么晚......"

话未说完，顾臻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勺子"啪"地掉在桌上。许渝立即起身扶住她，手心触到她发烫的额头，不禁蹙眉。

"你在发烧。"许渝的语气变得严肃，"先去沙发上躺着，我找找医药箱。"

顾臻盈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许渝不由分说地搀扶着她到沙发躺下，动作轻柔地垫好靠枕，又快步取来医药箱。

体温计显示38.5℃，许渝脸色沉了下来，利落地找出退烧药，看着顾臻盈服下，又从冰箱里取出退烧贴在人额头上。

"对不起。"许渝轻声说，"如果不是帮我找数据你也不会发烧。"

顾臻盈扯出一抹笑：“和你没关系，是我最想熬夜多免疫力下降，赶巧了。”

许渝没再争辩，只是默默走进厨房关掉火，将煮好的饺子盛进碗里。

她端着盘子回到客厅，在顾臻盈身边坐下。

"多少吃一点，胃舒服些。"许渝轻声道。

顾臻盈想也是，要是发烧好了胃病再来，那她可就更麻烦了。

这么想着，顾臻盈从许渝手里接过那盘饺子吃了几个。

“方案怎么样？顺利吗？”顾臻盈问。

“大获成功，我向教授提了你她很惊喜，说有机会要见见你。”

顾臻盈点了点头:“这样啊，你太客气了，其实不……”

“对不起。”许渝的声音不大，可落到顾臻盈耳中就成了惊雷。

“什么？”

“那天说那样的话，是我欠考虑。我没交过朋友，不知道怎么对待这段关系。”

“我想谨慎总没错，没想到你不喜欢。一时慌张，口不择言……对不起。”

顾臻盈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迅速说道：“没有，我也有错。我没有考虑你……”

顾臻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许渝这会儿牵住了她的手。

许渝望着女孩发懵的模样，露出笑来:“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这一刻，公寓里凝固的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暖洋洋的。

许渝利收拾好餐具，又为顾臻盈量了一次体温。

"38度，降了一点。"许渝仔细地看着体温计，"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她扶着顾臻盈回到卧室，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在床头放了一杯水。做完这一切，她站在门口，轻声道："晚安，臻盈。"

这个称呼让顾臻盈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晚安，许渝。"

房门被轻轻带上，卧室里只剩下夜灯柔和的光晕。顾臻盈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收拾声，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原来敞开心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第二天清晨，顾臻盈被窗外透进的阳光唤醒。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高烧已经退去，虽然还有些乏力，但头脑的昏沉感已经消失。她推开卧室门，闻到空气中飘散着小米粥的香气。

许渝正站在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粥。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顾臻盈在餐桌前坐下。

晨光透过玻璃，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顾臻盈小口小口将这份温暖吞进肚子，再抬头就见许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顾臻盈上下看了看自己。

穿着随意，也没有梳洗，确实有些不得体。

她以为许渝在意，将碗里米粥喝净，起身就要往屋里走。

许渝一伸手，就将顾臻盈拦了下来：“吃完就跑？”

顾臻盈停下步子，转头眼中带着迷茫：“啊？”

许渝没有在意人的反应，只又将体温计拿到跟前，对着顾臻盈的额头量了起来。

等到显示数字后，许渝放心地吐了口气：“好了，玩去吧。”

哄小孩一样。

顾臻盈反应过来后，露出笑来。转而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望着旁边正襟危坐的许渝。

许渝抬眸，瞥见了顾臻盈的模样，心下微动。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不起眼但足够印象深刻。

“许渝，你真的好细心。”顾臻盈再次感叹道。

许渝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理解顾臻盈为什么这么说。

见人不信，顾臻盈再次点头肯定，“是真的，许渝你总下意识照顾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是。”

“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善意，许渝，我最该对你说谢谢。”

许渝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孩。

透过顾臻盈，她似乎看到了15岁独自异国求学的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会。

尽管在出国前就有了一定的生活经验，却还是在刚来的那段时间将一切弄的乱糟糟。

许渝不想得到什么，只是想顾臻盈不再走一遍老路。

所谓细心，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关照。

因为孤独所以她想找一个，相互契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