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依德伯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蓝，比家乡的海还要迷人，要是能卖到欧洲和美国去，难以想象他会赚多少钱。

“唐先生，这种蓝宝石你从哪里得来的？”

唐颂从容道：“嗐，说起来也是辱没先人，这是我家压箱底的宝贝，至少传了千八百年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是不会卖它的。”

扎依德伯克心中一惊，老天，这古老国度到底蕴藏了多少财富，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都能有这种稀世珍宝。

他让仆人拿来放大镜，看得眼睛都酸了还是没从宝石里发现一丝杂质。

唐颂见他痴迷，又加了把火：“扎老板，不瞒你说，其实我家祖上是李唐皇族，祖上本来姓李，为了不忘先祖威名，我们以国号为姓。这宝石是祖上传下来的，听我爷爷他们讲是我们李氏皇族的印信，只是现在改朝换代了，留着这个印信也是无用。”

卖东西嘛，主打就是卖一个溢价。

“哦，老天，我竟然不知道唐先生来自这么古老神秘的家族。”扎依德伯克听到唐颂说自己是皇族之后，他便不怀疑这颗宝石的来历了，想来也是，除了天下至尊还有谁能拥有这样的稀世珍宝，“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唐朝我知道，那是中国最强盛的时代，老天，这颗宝石是一个活了千年的美人。”

唐颂心中暗笑，她其实也没有骗人，这宝石在山海之境不知躺了几千几万年。

“所以，扎老板现在是选我还是索祈春？”唐颂拿回宝石，“说实话，我对这些宝石金钱完全没有兴趣，我只喜欢那些经卷。”

扎依德伯克的视线完全离不开宝石，道：“老天，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竟然对宝石都没有兴趣。唐先生，不必再说了，我选你。”

唐颂咬了咬口腔内壁，防止自己笑出声：“那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日银货两讫，合作愉快。”说着就向扎依德伯克伸出手，准备握手。

扎依德伯克却笑着握住了唐颂的手，嘴上却说：“唐先生，我选择了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唐颂皱眉：“你说。”

“这枚宝石我并不知道值多少钱，我想先找到买主再将经卷交给你，至于这颗宝石卖多少钱都与你无关，你不能事后向我讨要超出经卷的钱。”

唐颂心道这人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

“当然那几箱东西我不会再卖给别人，我会一直放在库房，你如果同意我的想法，我马上就写契约。”

唐颂觉得这个提议还算中肯，两人一拍即合，签了契约。

唐颂拿着契约回到太清宫，她原本以为要三颗宝石才能解决扎依德伯克这个财迷，没想到一颗就大功告成。

山海之境的石头都这么宝贵，那花草和山兽岂不是……她瞬间觉得《山海经》这本书似乎不是什么神话和历史书，而是哪个大聪明留下的藏宝书。

又过了大半个月，中间唐颂他们还去吃了李妙柔的喜酒，修葺了太清宫破败的矮墙，甚至还偷偷看了无数次斯坦因考察，王道士这才骑着毛驴从兰州回来。

斯坦因的鼻子比他养的狗还要灵，王道士回太清宫的第二天，他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来了。

王道士听唐徐柳说了斯坦因的事，经过奥勃鲁切夫一事，他对洋人全然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害怕，他怕这个洋人又带着官老爷把太清宫搅得不得安宁。

听洋人指名道姓地要拜访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见，毕竟连老佛爷和皇帝都怵的洋大人，他一个小道士哪里敢不见。

在太清宫门前，蒋孝琬左手提着香烛，右手提着素果，身后是斯坦因。

今天的斯坦因没有穿他的衬衣马甲，而是穿着新做的佛衣，在蜷曲茂密的头发映衬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蒋孝琬见一个黑瘦矮小的面生道士走来，低声向斯坦因道：“博士，这位应该就是王道长，你让我先探探风口，莫要心急。”

蒋孝琬挤出笑容与王道士寒暄一阵，王道士见他们提着香烛供品，又说是从天竺慕名而来拜佛的，王道士只好恭敬地请了一行洋人进门。

斯坦因跟在蒋孝琬身后一路上没说话，蒋孝琬跪，他就跪，蒋孝琬拜，他就拜。

蒋孝琬往功德盘里扔了一把银子，斯坦因学着也放了两枚银币，王道士听见响儿，虚着眼睛照例感谢：“施主功德无量，佛祖会保佑你。”

“道长，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佛窟。”斯坦因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了。

王道士淡淡道：“这位施主不是已经看了一月佛窟了吗，今日还要看？”清风早就给他说了，这些洋人驻扎在中寺附近，每天都要去佛窟转悠。

蒋孝琬施礼笑道：“道长，这佛窟千千万，哪里看得完，博士又对这些佛窟感兴趣，劳烦您了。”

“这位洋施主不是居士吗，怎么又是博士，博士应在翰林院编书才对。”王道士看着大鼻子洋人，“贫道该如何称呼您？”

“诶，这洋人的博士指的是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之人，说起来博士在他们国家跟我们的翰林老爷地位无差，便是他们国王对博士都要礼让三分。”蒋孝琬眉眼含笑，凑到王道士身前，“博士虽然是西洋人，但对佛祖道君最是虔诚，道长你是得道仙人，愿意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

蒋孝琬又让随从奉上一篮香烛，说想要亲自去一些灵验的佛窟烧香，为家中病儿祈福。

面对谦和有礼的蒋孝琬，王道士不好拒绝，又听他是为家中病儿求平安，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带着一行人去看香火繁盛的大佛窟。刚看了一处，唐徐两人闻声而来，跟在王道士旁边，王道士见唐徐两人来了，心里的紧张不安减轻了许多。

游览途中，蒋孝琬有意无意让斯坦因加入谈话，引导他讲在印度居住时的见闻。斯坦因心领神会，讲了许多关于佛寺的事情。

“这天竺的佛寺真有那般精美辉煌吗？”王道士听了蒋孝琬和斯坦因的描述，对天竺佛地有些意犹未尽。

斯坦因见王道士感兴趣，笑道：“当然，否则贵国的三藏法师怎么会去天竺取经呢。”他总算把话题引到了经卷上了！

王道士见洋居士说起唐僧，来了兴致，带着众人去看新画的壁画。

“这西行图可是用了金贵的青金石，好看吧？”王道士对这造价不菲的壁画十分满意，虽然还没收尾，但他忍不住向那见过大世面的洋居士炫耀，让他知道莫高窟不比天竺的佛寺差。

他滔滔不绝地表达对唐僧的喜爱之情，讲述自己为了画这壁画花了多少银子。

斯坦因和蒋孝琬对视一眼，心想这老道上钩了。

蒋孝琬笑问道：“道长，你说三藏法师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从天竺取回那么多经书，他会藏在哪里呢？”

“这可不是我吹牛，我…”王道士正在兴头上，想要炫耀自己曾得佛祖道君眷顾，得到了一洞天赐经卷，没准这些就是唐僧返程时留下的。

“当然是存放在长安。”

斯坦因和蒋孝琬听到英文，愣了一瞬，看着王道士身边的唐颂，面露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