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谢黎不知道,他的一系列举动非但没能赚到一点印象分,还被余言理解成了‘某底捞’服务,匠心精神。除了在心里觉得谢黎真努力,一点细节也不放过,难怪媒体提起他都是好话以外,余言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

“你想吃什么?”谢黎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问他。

因为是一时冲动的临时邀约,所以发起邀约的谢黎也没做什么完美预案,只能临时询问余言的想法。

“唔……火锅?”正把谢黎和火锅店服务员联系到一起的余言下意识回答道。

说出口他才发现这个提议相当奇怪。

“我刚刚随便说的,火锅有点费时,要不还是吃别的吧。”

谢黎问:“你待会有其他工作?”

“那倒没有。”

“我也没有。”他朝他笑了笑,语气里是能听出的轻松,“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吃火锅吧,你喜欢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余言纠结了一会才回答:“不辣的就行了。”余言喜欢吃辣,但又不是很能吃辣,属于吃一点点辣条能辣一整天的那种,这种小嗜好在熟人面前展露没关系,但在谢黎面前显然没必要。

“那我们去吃牛肉火锅?还是你有更好的推荐?”

“就牛肉火锅吧。”余言顿了顿,才想起来补充了一下:“要找汤里没芹菜碎的店。”他非常讨厌芹菜的气味。

“好。”

汽车默默调转了方向,载着两人往火锅店开去。

*

虽然有提前问余言待会有没有其他工作,但谢黎还是没敢把车开太远,但也没开太近。就像员工在外面吃饭不想碰到老板一样,谢黎和余言两个人也都不想在吃饭时碰到自家员工,私人时间,双方都会尴尬。

两个人开着车去了离公司略有点距离的一家大商场,找到了一家有名的连锁火锅店。

虽然是中午,但万幸是工作日,出来吃火锅的人虽然多但不至于要排长队,在店门口坐了不到五分钟,店员就出来通知他们有空位可以进了。

两个人被引导着来到座位上,余言好奇地打量着有些陌生的环境,顺口问谢黎:“这里你来过几次?”

“就一次,刚回国的时候是天纵接的机,并且请我在这里吃了顿饭。”

“谢天纵?”余言回忆起了对方每次出场自带的那些闪瞎人的logo,略有些无语:“我还以为他会带你去更高档的餐厅。”

谢黎秒懂他的意思,好笑的解释道:“我觉得你可能对我家有点误解。”

“?”余言不解。

“天纵可以支配的钱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多。”谢黎解释道:“但家里人疼他,所以对他花销超支的问题一般会很有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那段时间爷爷刚好心情不太好,他的败家子行径当然也就没人包容了。”说到这里,谢黎偷瞄了眼无知无觉的余言,对方并不清楚,他就是那个让谢家老爷子生气,间接害谢天纵零花钱被扣的大反派。

“所以,我回国的时候,他已经请不了太高级的餐厅了,就从平价里挑了这家他觉得味道最好的。”

“那你们兄弟感情还真不错。”余言说。

至少谢天纵再怎么没钱,也愿意自掏腰包请谢黎吃一顿好吃的。

“我爷爷信奉的是家和万事兴,所以大家的关系都还可以。况且慕言发展到现在,也不止商超一个业务,大家都会在不同的领域里进行轮换,过七八年才会定下来到底去哪边发展。”也许一开始还有些野心和心气,但一年一年的轮换岗位,光工作内容就够吃一壶的,再想闹腾也没脾气了。

余言并不在乎谢家内部的运作,但他对谢黎的去向很感兴趣:“所以,你也会这么轮岗?”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谢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摇头说:“我是例外。”

“?”

余言没懂是什么意思,刚想追问,服务员端着火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您点的牛肉清汤火锅。”

热气腾腾的火锅一上,什么氛围都没了,谢黎已经转头说起了和火锅相关的话题,最好的机会被错过,哪怕心里好奇,余言也只好先用餐。

不过,有之前被坑的经历,他私心还是觉得谢黎说的话只能信一半,打算回头再去试探一下没太多城府的谢天纵,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

火锅没一会就开了,咕嘟咕嘟的沸腾起来,正好放入新鲜牛肉。店家在盘子里放了标签说这个肉只能煮20秒,余言就很认真的拿着手机倒计时,神情专注得像在做什么实验。

谢黎本想帮忙的,结果看余言全副武装的架势才发现自己有点插不上手。

不过,寻常的牛肉被余言煮过似乎变得更鲜了,谢黎觉得,这比上次和谢天纵一起吃的时候要更好吃了。

不是品质问题,单纯就是煮的人不同而已。

但也不能让余言一直劳动,所以,等对方过了个瘾,动作慢了下来,谢黎就顺势把煮火锅的活接了过去,还学着余言开了个秒表,主打的就是一个可信度,“我来吧,你碗里的菜都要凉了。”

“好,谢谢。”

谢黎的服务比余言显然更周到,余言还只是把煮好的肉放到网兜里,让谢黎自己夹,谢黎则是连夹菜这个过程都帮余言代劳了。

“牛肉丸吃吗?”

“吃。”

然后余言碗里就多了一堆丸子。

“牛百叶吃吗?”

“吃。”

然后余言碗里就多了一堆牛百叶。

略有空闲的时候,谢黎还会帮忙往余言的空杯里加水,服务非常周到。

余言一边埋头狂炫一边感慨:不愧是谢黎专属匠心服务,和正主一比,他还是太嫩了。

被这样体贴的照顾,余言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他去参加聚餐,一般也是老同学们习惯性照顾年纪最小的他,从小到大都有人主动投喂,余言习惯得不能习惯了。

就连温宛如四岁的儿子温卓,现在也有样学样,总是喜欢用儿童筷夹起自己不喜欢的青菜喂到余言嘴边,奶声奶气的朝他喊:“舅舅,吃青菜,有营养。”

孙超偶然撞见,笑得肚子都痛了。

*

吃了半小时,因为两个人都比较饱,菜也不剩多少了,所以模式又重新变回了自助。余言昨天晚上暴饮暴食,胃里还有点食物没消化完,所以吃到现在,已经差不多饱了。

但多出来的食物总不好意思让谢黎一个人光盘,所以他就有的没的吃一点,顺便转移注意力玩手机。

直到有个什么东西弹到了脚底下。

余言低头一看,是个花纹很鲜艳的小皮球。

他下意识捡了起来。

东西一到手,脑海里便有记忆像是触发了开关一样重现。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有一个皮球,比这个单手就能拿着走的皮球大多了,要两个手才能捧起来。不像这个只能滚动,那个皮球里充满了气,弹在地上,一下就能跳得老高。

四岁半的余言很喜欢那个皮球,但父母总是不准他玩。他就听同学的,找到塞子,把它偷偷放了气,藏在书包里,带去学校,再让同学帮忙,把皮球的气重新用保安室的打气筒充起来。

皮球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伴随着同学们欢快的笑声,但没多久,笑声就消失了,大家都表情惊恐的看着他身后。

余言的球被阴影笼罩着,声音越变越小。

他回头,看见父母站在身后,面无表情。

那天提前回家,余言挨了一顿暴打,皮球被狠狠的砸在脸上,也是咚的一声闷响,之后就是巴掌,还有藤条,铺天盖地,他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印象里,似乎有人敲门来劝,但门怎么敲也打不开,阮妙珍声音尖利地和门外的人对峙:“我的孩子,我打死也不犯法!”

余信然的巴掌则拼命往余言张开的嘴上打:“让你嚎!让你嚎!我们是坏人吗?装什么可怜!!!”

那个皮球在当天就被丢进了臭水沟里,阮妙珍强迫他自己去扔。余言半夜烧得晕乎乎的,被粗暴地灌下一瓶药后,听着自己的母亲在给别人打电话:“……那个臭皮球谁让你送他的?什么叫做想着小孩会喜欢?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说我儿子聪明!你让他玩这个就是在浪费他的天赋!”

之后似乎就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四岁半的余言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球没了,叶子即将掉光的深秋,余言穿了一件短袖,在外头套了一件无袖的毛衣,背着书包慢慢地走去学校。

毛衣是临时被剪出来的,余信然跟在他身后,每当有人因为余言身上的伤口侧目,他就拽着余言的头发主动进行介绍:“这小子昨天贪玩,被我和我老婆打了一顿,你看这伤口,就是贪玩被打出来的。”

余言想躲,但被拽得更紧了。

“躲什么!你自己犯的错误,要自己承担!”

路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像条鞭子,再度打到了余言身上。手臂上凉飕飕的,身上的伤口却火辣辣的疼,余言觉得它们大概还在流血。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余言又被拉到老师办公室强行作了一次反省。

余信然坐在教室里,盯了余言一天,无论是谁想关心或者拿衣服给余言,都会被他拒绝:“我就是要教训他,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这个错误。”

但很可惜,余言后来还是忘了。

只是到了这会,拿到这个球的一瞬间,被刻意忘却的记忆,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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