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他们在赤鳐境生活的时候，里面都是老姜家自己人，随身带着各自的家当和猎鸟。铁甲卫全部守在赤鳐边界的位置，就没让进来，但是仔细回想，实在觉得哪里不妥。
之前他在赤鳐境修炼，连升两阶，下一境即将突破，五感比以往敏锐许多。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在也茂山狩猎的时候，姜风把铁甲卫归类为和自己一样的灵脉人族，因为他的概念里，慧脉稀有，只有老姜家这一家子。
他升境以后，察觉出异样。修御大陆的人族，在前修时代分为两类，有灵脉的人和无灵脉的人。后修时代来临，灾难淘汰了所有无灵脉的凡人，人族依然还是两类：有灵脉的人和有慧脉的人。灵脉人族的差别只在于灵根的强弱优劣，还有修为高低的差距，慧脉就老姜家，姜风不知道她们的差别在哪里，反倒是样样精通再加术业专攻，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非常优秀。
可能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
但是现在这个大陆有了第三类人：铁甲卫。
姜风跟铁甲卫交过手，知道他们还有她们的厉害。郡主们的铁甲卫从装备上大同小异。常规外套玄铁轻甲，戴头巾简盔，以蒙面示人，无论风雨寒暑，于人前从不摘面巾，只露出一双眼。平日极少说话，执行任务果断利落。有级别的，从右肩肩徽区分，其他都一样，连个头都是高大健硕，铁甲卫组织严密，纪律严明，只服从各王女调遣安排，绝对忠诚，以及虔诚。
铁甲卫和灵脉人非常的像，身上有一点点的灵气。他们除非执行任务，不私下与其他人打任何交道，有自己的驻地营，由专人管理，他们作为兵士，无事便安稳待在大营，忠于职守，安静如鸡。
即使这样，姜风依然敢肯定，他们如果是人的话，是第三种人，灵气不过是遮眼，因为以姜风现在的境界去感知，他们那一点点灵气并不能匹配中阶甚至以上的修为。交手的时候，用的都是力量和技巧。力量之强悍，应变之灵活，速度之敏锐，非寻常修士能企及。
他们也不像姜家的郡君一样练玄元诀助长自己的武力，仿佛这样能干是与生俱来，这样给铁甲卫下结论自然还是因为姜风境界不同往日，练过或者没练过，都能看出不同来。
只他无法断定，铁甲卫之所以会所向披靡，或许承载着什么星术之力，也或许没有。
神秘的铁甲卫，仿佛天外来的异族人。不光他看出来了，姜张几个也隐约察觉。老郑走了之后，铁甲侍卫长过来行礼，交接完姜元若的马球训练事宜，转身离开，姜元若趴在马背上，累到喘气。
她的新坐骑依然恭良温顺，安静的站着，低下头，嗅着地面的草皮。
姜周盯着铁甲卫离开的笔直板正的背影，以及训练有素的整齐划一的步伐，突然跟姜风说：“风哥，你没觉得不对劲吗？这帮侍——”
“嘘——”姜风打断了他的话，暗暗做了个禁言的手势。他的表情相当严肃，几个侍马凑一块，态度也认真起来。
因为之前在赤鳐湖粹灵珠的关系，大家跟姜七家的都能聊的来，姜风跟他们打手势，侍马们也能明白，甚至还创造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小团体暗语。眼下人都围在一起，姜风开始比划，“我知大家修为进阶，所以能发现端倪，我们境界越高，或许发现的越多，但发现的越多......就越该谨言慎行。你们都明白，重明境根本没有秘密。”
姜风担忧，当前路成迷，如果大家坚持探索真相，就越发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侍马们自然明白姜风的意思。姜周便悄悄比划，“那些铁甲卫什么来头，看着也不像是慧脉人。”
姜赵也比划：慧脉人有血有肉有性格有长也有短，铁甲卫作为人来说，从外型到能力，简直不要太完美。这样完美的人，为什么没有被选中成为侍马？
姜曹冒出一手：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
众人：.......
倒也是个问题。
一直沉默的姜黄突然开始比划：风哥，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是人，而是甲？
姜黄在姜风这里的可信度很高，因为他话少，但只要开口，多半都在点子上。他这样一说，大家都转头看姜风，姜风便摇头，“我也怀疑过他们不是人，也觉得他们是甲人，但是傀甲制造，只在前修时代出现过，后来被判定为妖术而消失于世间。我从前在东戎的时候，看过一些相关记载，制傀甲人的最高等级，需要最高阶的修为，而且都不可能做到像铁甲卫这样灵活，基本和人族没区别了，但是和人族的士兵相比，铁甲卫又太过优秀，完美的不像人。所以问题就是：整个人族生来就不完美，完美的，一定不是人。”
姜曹：那如果是用什么星辰之术呢？
众人都不说话了。星辰之术能让东戎十二万兵士长眠于冻土，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重明境的铁甲卫总共有多少，每个王女至少七八万，这还不算上头的，和郡君们的银甲卫，还有金甲卫。
或许王女们也配备一定数量的银甲卫和金甲卫，只是根本用不到，所以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黄又比划：其实他们可能还有星甲卫。
姜赵也不想问你怎么啥都知道，他最想闹明白的地方是，星甲卫是什么样的？
姜黄摇头。姜风就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姜黄指了指自己：我自从进阶，灵台识海里生出散碎的记忆，但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只是最近一直在修炼，稍有成效，好像就能再想起些微的过去。
但仅仅只是一点点。为了追求真相，姜黄当着大家的面调动识海，可越是回忆，越是心痛头疼，姜风劝他停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但是刹不住了，姜黄口吐鲜血，差点昏死过去，姜赵要喊医师，被姜风拦住。他跟他们商议，“你们几个陪着元若练马球，她今天要不愿意练就算了，我和姜赵看着黄，他现在是高境修士，这点问题应该不要紧的。”
姜风沉默，并抬手比划。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其事的强调，我们兄弟是灵脉人，又是王婿出身，所以在郡府会自成一个圈子，姑且先不论元若或者其他人族和我们是不是一条心，从现在起，所有的事情，不要再从口出，也不要找他们追根问底。我们自己查探。一旦走漏风声，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等着我们。
他这样说的时候，未知的，危险的，刚刚在脑子里已经快速走过一遍，扒拉出来太多可疑的东西。当初赤鳐境里老姜家女婿在湖底炼珠子，趁着休息的空当儿也会聊两句，众人很恭敬的讨教姜大家那帮男人：郡公大人，如何才能像你们一样，拥有小殿下。
姜大家说忠于郡主，服从郡主，剩下的要看郡主的意愿和天道所从。
众人又问，怎么这么多节庆典礼的，从来没见小殿下们露过面？
“在都王城念学呢。”大郡公想起孩子的时候，脸上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笑容，只转瞬即逝。居然破天荒感叹一句，“这孩子，来的太珍贵了。”
不知谁家的附和一句，“可不就是珍贵么，不仔细呵护，哪能随便出来见人呢。”
立马又有人说，“对的对的。”因为确实有传言说王女一般成年之后，才会出城，去面对整个世界，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
于是大家继续炼珠子。话题就这么翻篇，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这些事情看上去和铁甲卫是什么人种八竿子打不着，但只要再把老姜家这个大概念放在一起，好像又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想这些问题，谁能不头疼。可问题不想也不行啊，从赤鳐境出来以后，姜婿们境界提升，对于未知的福祸吉凶会生出一点莫名的预感，铁甲卫的新发现带给他们的感受并不是新奇，而是细微的，毫无理由的惶恐，但也就探到这个程度了，所以姜风才叮嘱大家先不要想，保守秘密，静观其变。
众人点点头，分工明确，分头行动。
姜赵按照姜风的意思把姜黄背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路小跑，生怕人发现，也怕姜元若的那些鸟在天上旋着察觉蛛丝马迹，幸好这一路人都没有。
到了屋子里，门一关。姜赵护法，姜风化了几颗之前多炼的灵珠，运气为姜黄疗伤，很快的，姜黄转醒。
姜风依然用手势交流，你怎么样？
姜黄眼里全是悲伤，或者还有绝望。他抬起手指，颤颤巍巍比划，“风哥，我可能…活不长了。”
“你胡说什么？！”
“我识海里的记忆是被抹掉的，要想全部想起来，就得挣破这层压制，刚才用力过猛，识海受损，怕是......”
“怕什么，你灵根在，牢固的很，修回来便是。”
“我只怕.......”
“你想说.....这是徒劳无功？还是.......蚍蜉不能撼树？”
“我怕是要废了。”姜黄说，“你知道吗，我识海里折腾这样大的动静，现在一闭上眼，就全是血，到处都是血，好多好多血....…..所有人的血......”
姜赵看不明白，挠挠头，划拉手势想问什么，姜黄又说，“郡主或许是个好人，可是她.....要听老郑的，老郑........”
“.......？”
“那个老郑.....他......”姜黄比划完，轻轻摇头。
姜黄的话题跳跃的很快，姜风甚至都没有梳理明白，就听院门口老郑喊，“郡马大人？”
说老郑，老郑到。姜赵突然给吓得一激灵。姜风一手把住他，眼神暗示：镇定。
姜风院子里没其他人，打发姜赵去开门，发现老郑是带着医师过来的。
老郑态度很恭敬，给姜风和姜赵行礼，“听闻侍马身体不适，特过来看看。”
感谢小天使云摇捉虫。(*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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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