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沈言远另一拳也打了上去,却不及慕容城更快,以手比刀,狠而准地掏进沈言远丹田位置。沈言远闷哼一声,剧痛传到全身,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些许溅到慕容城的面具和黑袍上,温热的液体无法抑制地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衫,血滴落在地上染出红色的花。
闻到血腥味,慕容城肉眼可见地更加兴奋,他恶劣地在沈言远肚子里缓慢而完整地转了一圈。
沈言远咬紧牙关,冷汗大颗地滑落,面上霎时失去血色,脑子里仿佛有人拿了千万根针在刺,青筋绷紧,疼痛钻心刺骨。
“远儿!”沈母惊呼.
“放开他!”沈家主亲眼见到这一幕,目眦尽裂,提手便将长剑刺来。
慕容城一个侧身避过,同时将手猛地拔出来。血大片大片地涌出,没了支撑,沈言远直接倒地。
沈家主一招沈家剑法迅如疾风般朝慕容城刺去,剑气如虹。慕容城同样也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把带有不祥之气的长剑,由上至下,用力一挥,一道银色的剑气夹杂着雷电之力,划破虚空,气势汹汹地奔来。
沈家主将剑横在自己面前阻挡,银色剑气和长剑交汇后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紧接着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在沈家主痛心的目光下,裂纹如蛛网般出现,剑身碎裂成一块块,宝剑有灵,陪伴主人多年的剑灵不甘地发出最后一声剑鸣后,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银色剑光将长剑碎裂后并不停止继续袭来,沈家主见状来不及心痛,又掏出一件上品灵器,防御罩将两人罩住,争取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远儿!”沈家主扶起沈言远,往他的伤口注入灵力,缓解了一丝疼痛。
家族其他长老乘此时机提剑而上,“不自量力。”慕容城冷哼一声,手腕突转,长剑刺出万千剑光,刁钻毒辣地避开所有攻击直接击中长老们各处要穴。二长老直接一剑穿心,三长老幸运地躲过致命一击,剑光擦着他的脖颈而过,没有伤得很深,但肩上和身上其他地方都被洞穿。
“呃……”二长老缓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鲜血源源不断地渗出,瞪大双眼,不甘地倒地。
“二长老!”“二哥!”沈家主和三长老悲痛的声音同时响起,三长老和二长老是亲兄弟,血脉连心,如今见兄弟惨死,眼前一黑,怒火和悲痛从心头燃起。
“竖贼!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三长老眼里含着泪花,充满怒火。
“三长老别去!”沈家主没能阻止,结果就是三长老同样被一剑穿心,尸首被慕容城嫌弃地丢在地上,面部朝上,死不瞑目。
沈家三个长老全死在慕容城手里,他尤不满足,目光在剩余还存活的沈家族人身上一一看过去,在见到沈夫人时眼睛一亮。
“沈言远,看看这是谁?”慕容城拖着沈夫人,不顾她的拼命挣扎,一路将她拖到父子两面前,捏紧她的脖子提起来,沈夫人双腿在半空中乱蹬,双手死命抓着慕容城的手,那手却岿然不动。
“这是你娘吧。”慕容城恶毒地笑着,沈夫人脸色涨红,喊道:“别管我!快带着远儿走!”
沈家主面色铁青,手紧紧握住剑柄。沈言远双手撑着地,忍着剧痛,努力起身。
“放开我娘!”身受重伤,沈言远依旧满头冷汗,不屈地直视慕容城。
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让人厌恶的,“放开你娘?”慕容城恶劣一笑,“好啊。”手用力一扭,咔哒一声脆响,沈夫人彻底失去挣扎,身子无力下垂,随后被扔在两人面前。
“啊、啊!”沈家主颤抖着手,不可置信地抱起她的尸首,颤巍巍地试探她的鼻息,随后泣不成声,声音凄厉。沈言远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泪水夺眶而出,他的阿娘,这辈子一直疼爱他的阿娘,死在了他的面前,极剧的悲伤使得身体迸发出一股力量,他用尽全身力气向慕容城扑去。
慕容城一挥袖子,将他打回去:“别急,等我解决掉剩下的人,我再好好陪你玩一玩。”
听到这话,沈言远慌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慕容城闪身来到沈家主背后,化神期的威压刺得沈家主汗毛竖起,他迅速将手中的灵器反手扔过去,灵器和慕容城将要落下的剑势轰然碰撞,同样的碎痕纹路也在灵器上出现,尔后便步了灵剑的后尘,化作微光消散在天地间。
慕容城再次挥出一剑,神识提前锁定了沈家主,让他分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漫天的剑光将他笼罩在内,处处杀机。
“爹!”沈言远急忙祭出自己的佩剑,然而这并不能挽救什么,沈言远呆愣在原地,看着沈家主遍布伤痕,无力地倒下,熟悉的眼睛朝向他的方向。
沈言远猩红着眼,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双眼干涩,什么也哭不出来了,一阵刺痛,意识和身体好像分成了两半,浑浑噩噩,悲伤从灵魂深处汹涌而出,痛苦铺天盖地将他淹没,沈言远感觉呼吸不上来,将近崩溃。
直到慕容城立在他面前,沈言远呆滞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犹如看死人般,眼里的恨意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慕容城一脚踹飞他:“沈言远,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他感叹着,然后再次将挣扎爬起来的沈言远踹飞。
“你总是这般的桀骜不驯。”又一脚。
“眼神看我时仿佛看个垃圾。”再一脚。
“没有想到吧,如今你却要跪在我面前。”一脚踩碎膝盖骨,沈言远死死咬着牙不让痛呼声出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下。
“像一滩烂泥。”手放在沈言远头上,强悍的神识肆无忌惮地在沈言远识海中暴乱。
痛,极致的痛,如潮水般弥漫全身。修士的识海无比重要,倘若有损,轻则变成傻子,重则危及性命。沈言远本就身受重伤,这么一趟操作下来,他的气息微弱,几乎是断断续续。
“这就不行了?怎么可以呢?”慕容城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昂起头,掐住他的下巴,将一颗丹药送入他口中,“我特地为你寻来的毒药,世上仅此一颗,吞下去后,起初,你会感觉到全身像被人用铁钉一寸一寸往你骨头中钉一样,然后便是蚂蚁密密麻麻爬满你的伤口,啃噬你的血肉,最后,你会感觉自己仿佛化成了一滩水,那是你的五脏六腑开始被腐蚀。”
即使处于半昏迷状态,源源不断的痛感还是使沈言远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全身发抖,牙齿咯咯打着寒颤,他的手死命扯着身上的衣裳,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神色极度扭曲,抑制不住的呻吟从嘴里发出。
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一寸皮肤,一根经脉不在痛的。
慕容城静静地看着沈言远在地上挣扎,他走近沈言远,刚想开口,结果沈言远一个暴起,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连慕容城的袍脚都未能碰到。
“本来还想留你一个全尸的。”慕容城没想到被他毁了识海,重伤之后沈言远竟还想挣扎,他阴沉下脸,“没想到你自己找死!”
手猛地探入沈言远体内,生生费了他的天赋!“还有这眼睛。”手指化作钩状直直插入沈言远眼睛,残忍地转了一圈。
沈言远张大嘴,无声地嘶吼,全身如痉挛般抽动,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在透着青灰色死气的脸上蜿蜒而下。
还不解气,慕容城又挑了他的手脚筋脉,现在沈言远真的如烂泥般躺在地上,全无声息。
“我跟你拼了!”一直隐藏在旁边的沈言许冲上来,眼里是止不住的刻骨仇恨。
慕容城懒得看他一眼,只一掌过去,沈言许被震飞出去全身皲裂流血而亡,所有幸存的沈家族人通通逃不过被杀死的命运。
慕容城环视着周围死寂的一片,沈家族人横尸遍野,满意地点点头。
“沈言远,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绝望吧。”他并没有当即就将沈言远杀死,而是任由他仅存那么一丝气息活着,因为在接下来的三天,沈家将会被阵法彻底隔开,没有人能够进出,他要沈言远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死去,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沈言远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胸膛也看不见起伏。
“哈哈哈哈哈!”大仇得报,慕容城快意地笑着,扬长而去。
青玄秘境,小洞福天。
谢随云挥剑斩下最后守候在九青果身边的异兽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庞大的身躯僵直地倒下。
轻轻将剑一抖,反手收回剑鞘中,这是他和沈言远在结束战斗后共同都有的小动作。
“少主真乃天纵奇才!”跟随他进来的长老由衷地赞叹。那异兽皮糙肉厚,全身覆盖鳞甲,修为直逼金丹中期,少主不过筑基圆满,却能越阶斩杀它。
谢随云纵身一跃到树上,将散发出独特清香的果子摘下,看着手里的果实,淡淡一笑。转头正要跟长老说回去吧,突如其来一股心悸。
见谢随云停下脚步,长老疑惑地问他:“少主,怎么了?可是周围还有什么危险?”随即便警惕起来。
“长老,秘境还要多久才能打开?”谢随云面如寒霜,神色间几缕焦急闪过。
“还要三天。”
得到这么个答案后,谢随云心不断往下沉:“三天太迟了,长老,请您助我破开秘境。”
“这是不可能的,”长老摇摇头,虽不知少主想做什么,但还是诚实告诉他,“秘境打开,除了在规定时间内,其他时候要想再打开,只能把整个秘境毁了。”
意识沉浮间,沈言远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爸妈各自离婚出轨,将年幼的他当做皮球般踢来踢去,明明是富人的孩子,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长大后凭着成绩优异,考上了全国重点的大学,本以为能够苦尽甘来,以后会是好日子,不曾想飞机失事,他没能活下来。
然后他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一对很好很好的父母,母亲会抱着轻声温柔地哄他,父亲会在夸赞他时将他举高高,长大后嘴上说着嫌弃他,却还会尽职尽责地细心教导他。还有吹胡子瞪眼的大长老,总是笑眯眯和稀泥的二长老,脾气暴躁的三长老,还有他那有点烦人的孙子沈言许。做得一手好菜的后厨马大娘,门口站岗每次见到他回来都扬起一个大笑脸的小厮……
许多张生动立体的脸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这辈子过得太幸福美满,似乎是在弥补他前世的遗憾,这些人鼓励宠爱包容着他,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这个世界。
可现在全都没有了。
沈言远眼睛没了,眼眶里只有血流出,他的手脚筋都被挑断,连动动手指这种小事也做不到,仰面躺在血泊中,感受着体内血液渐渐流尽。
沈言远突然惊慌起来,他要就这么死了吗?还没给沈家报仇,还没跟阿云告白,还没真正见识这个世界的广袤,他又要带着遗憾离去吗?
好痛,阿云,我好痛。沈言远想动起来,躯干却不听使唤。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遭受如此痛苦。为什么那人可以毫无缘由将沈家上下几百口人虐杀,就像在屠宰鸡鸭牛羊般。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强烈的执念使他一直坚持着维持最后一点气息,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冲天的怨气和不甘带着死气盘旋在这片土地,直到沈言远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他不能死,他还要报仇,他要杀了那个人,他要将他抽筋扒皮,处以万种最残酷的极刑,要将他一片一片地凌迟。
灵魂脱离了□□,意识混沌不清,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一切,只记得痛苦与怨恨,叫嚣着撕碎一切,摧毁一切!无尽的死气和执念从方圆百里内朝他涌进来,纯白的灵魂一点一点染上最邪恶的黑色混沌,恶意粘稠地涌动在四周,不甘在附近游荡。
阿云,阿云……灵魂深处传来最后绝望的求救,他不记得所有,只是执着地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
在这样无望的等待下,第三天,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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