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如没有送朱瑶回去，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家。

她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将人领到床上，关上灯：“别想了，先睡吧，晚安。”

朱瑶之前情绪太过激动，也用了很多精力，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朱瑶的奶奶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朱瑶的爸爸，对方冷漠的令人发指，得知老人的死讯后也只是哦了一声，甚至都没打算回来。

温清如担心朱瑶会受不了，谁知道一晚上过去，这个孩子坚强了不少。她只是苍白着脸，勉强扯出一个笑：“他一向都这样，不是我的好爸爸，也不是奶奶的好孩子，他愚蠢且自私，不过无所谓，我们都不再需要他了。”

温清如很惊讶朱瑶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也很欣慰，因为朱瑶说的是实话。

她向学校请了假，陪着朱瑶一起去开了死亡证明后，送奶奶去了殡仪馆，接着把骨灰拿了回来。

赵婕也想一起去，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她被家里管的严，请不了假。

“我等你们回来。”她把一串红绳系到了朱瑶手上，“我亲手做的，你就当我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们。”朱瑶的情绪逐渐稳定，她也慢慢接受了现实。

在陷入绝望的沼泽泥潭中，有人伸出手，把她拽了出来。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天上的太阳让她感觉不到温度，但她们可以。

供桌朱瑶放在了房间正中央，每天一进门，看到奶奶的照片正对着她笑，就像奶奶从未离去。

朱瑶的生活很快又恢复了正轨，这段时间赵婕和温清如中午都是去她家吃饭，晚上也是去她家复习，让她没时间胡思乱想，陪着她走过了这段阴暗的时光。

复赛的成绩在天气转凉前出来了，赵婕没选上，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我其实不差，你没看重点班的那几个也没选上吗？”她乐呵呵地说。

她倒不是幸灾乐祸，攀比之心人人皆有嘛。

温清如是他们学校唯一一个进了省赛的，并且也是唯二的满分。

这是值得扬名的事情了，学校为她单独开了一个表彰。

他们这一个比较落后的学校突然就出了这么一个学生，说不定得出一个知名校友，对别的学校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他们来说那得供起来了。

说不定人家真的能够进国决呢。

之前的那个训练班没有散，只不过成员变成了温清如一个人，教导老师变成了她们班的数学老师。

省赛开始，温清如收到了集训通知。

开考前，会有省会集训老师进行一个为期三天的统一集训，那边的老师是专门为竞赛的学生提供讲解，知识点会比较密集。

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特意送她，为她加油打气。

“不要紧张，不要着急，就当是一场普通的考试。”数学老师一直念叨着，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一堆话换来了温清如一个好字，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噎的人不上不下。

“尽力而为。”班主任倒是只说了四个。

朱瑶和赵婕发了很多鼓励的消息，温清如一一扫过，然后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一句话。

[现在是上课时间。]

朱瑶：[……]

赵婕：[好吧，我们错了，就是怕你紧张，才约着一起和你发发消息。]

[好好听课。]

对比起温清如这个当事人，她们反而显得更紧张。

温清如发完对着还在闪烁的屏幕就没有回了，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继续开始看《世界数学通史》。

三天的集训，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对温清如来说是一眨眼的时间，对其他人来说，就有点微妙了。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淡雅如兰的女生，在这三天刷足了存在感。

随着温清如深入研究群论，内容也越来越晦涩，她往往需要很多时间去理解。

没有专业的教导，全靠自学进度会很慢。她干脆缓了一下，把数学的大半分支都了解了一下。

集训老师不了解她的底细，看到她在看别的东西，特别还是大学的内容，就专门为难她一下，专门去提问那些她看的东西。

集训老师是不信对方能够自学明白，正好挫挫她的锐气，做人应该脚踏实地，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温清如不介意，相反，她对有人能够和她讨论很满意。

一节课的时间，从群论聊到偏微分方程，跨度不小，温清如不说对答如流，至少答上了大半，而且她很会举一反三，提问的东西绝对不是浅浅的看过那么简单。

其他学生神情很微妙，开始拿出纸，将他们说的东西记录下来，试图去理解。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都有着几分天分在，也不乏天才。

有部分人听得懂小部分他们谈论的内容，不过上一个问题还在说着他们自学过的，下一个话题就又扯走了。

他们一脸茫然。

我靠，兄弟，你真的是来参加集训的学生而不是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卧底老师？！

这么一堂课下来，集训老师快忘记自己要干嘛了，他甚至意犹未尽，看人眼神也从不满意变成了赞赏。

他事后提了一嘴，直说后生可畏。

坐镇的其他老师来了兴趣，挑着时间去和温清如说话，名为唠嗑，实则考验。

一圈下来，无不惊叹。

“虽然学的不深，但她能懂这么多，很难得了。”

“是个好苗子，是哪个学校的？”

“这孩子对群论好像很了解，我主攻的不是这个方面，她说的有些我都接不上来。”

办公室里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都将这次的着着重点放在了温清如的身上，并且打起了主意。

这孩子进国决应该是拿九稳了，现在不招到自己学校何时行动？

面对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省会老师，温清如无动于衷，一句轻飘飘的我现在才高二就堵了回去。

她可以接受保送，但没必要。

IMO省会会长也惊叹这孩子的坐怀不乱，寻思着等考试结果出来，他抢先去看看，假如对方依旧满分，那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抢到自己学校。

就这么着，时间来到了考试当天。

和温清如分到同一个考场的学生开始苦笑了，在座各位都有傲骨，虽然承认技不如人，但任谁天天从老师口中听到她的大名心情也不会太好。

省赛没有选择题、填空题，只有六道精挑细选的题目，分为两天考，满分共42。

温清如简单的扫了一遍题目：

给定一个n×n的棋盘，n是……

试图找出所有正对数（n ，w……

设p（x）为n次……（n＞1）整系数多……

要计算的内容还是挺多的，别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动笔了。

一帮集训老师对她很看重，时不时走动着，来考场看两眼，大多数时间还是站在温清如的身后。

温清如面色如常，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继续着手上的运算。

她的前后左右桌压力就大了，看着他们脸上不自觉带着堪称诡异的笑容，莫名有些敬佩温清如。

温清如写完之后，花了十分钟检查了一遍无误，直接交卷走人。

“这性子……”

出卷人之人的杨教授，心知肚明她的答案是正确的，对她这种不合群的举动只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头天考试结束后没多久，温清如接到了温母的电话。

温夫人非常激动，努力克制维持着矜持：“清如啊，听说你参加了一个数学竞赛，有好几所学校都说要保送你，电话都打到我这了。”

A 大，京大，还有另外几所，哪一所不是重点大学，居然都纷纷打了电话过问她的意见。

最开始问温夫人还以为自己接到了诈骗电话，后来又思索就凭自己女儿的优秀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然后亲自去查了一下，不得不信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温夫人有些埋怨，关于数学竞赛，她是一点风都没听到。

“忘了。”温清如坦然回答，“不用理这些电话，我自有打算。”

“行，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全然尊重你的意见，不过这周末回来我得给你办一个庆功宴，你可别拒绝。”

温夫人的心思温清如清楚，女儿如此优秀，别人怎么能不知道？！那当然要拿出去炫耀一下。

她没反驳，成全了温夫人的炫子心切。

IMO省赛，温清如毫无悬念，满分三连，且是唯一的一个满分。

会长想到打电话去她学校和家里的时候，听到两边面对许诺不动如山的话术，后知后觉晚了。

会长抬头望一眼办公室一边偷听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其他人，名为草的植物在心中蔓延。

温清如轰动了学校，不仅是学校，还有整个市的其他高中。

招生办一看，这学生居然来自一个很偏僻的学校，又听到对方拒绝了特招，一时间来撬墙角的无数。

校长是又气又高兴，心里五味杂陈。他倒是想把人调去重点班，奈何人家指定的就是来七班。

学校同学用仰望地目光看着她，她成为一个传奇，不能再用简单的什么学霸、校霸来定义，那是天神了。

以后说出去，他们和天神在一个学校，倍有面。

温夫人特意精心打扮，一条浅蓝色鱼尾裙将她身材称得凹凸有致，美艳动人。

庆功宴上，各种名流带着自家孩子来交际，温清如配合着温夫人走了一遍过场，而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了水果。

“你不喜欢热闹吗？”

一个很清秀的男生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一般。”温清如随意说了一句。

商素歌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该说些什么，他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女孩，对方穿上裙子的模样更动人了

好像对方学习很好，还参加了数学竞赛，他顺着对方的兴趣聊总没错。

商素歌学习其实并不好，他喜欢钢琴，走的是艺术，女孩子应该会很喜欢钢琴，到时候他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然后再邀请对方去欣赏他的弹奏的曲子，应该就能拉近距离了。

“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其实我也挺喜欢数学的。”

温清如这才抬眸正视他，嘴角勾勒：“是吗？真巧。”

见有戏，商素歌准备再接再厉：“我……”

话未落音，就被打断。

“我最近对华尔街可能运用到的公式定律很感兴趣，你知道布莱克-斯科尔斯公式吗？”

商素歌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凯利公式呢？”

商素歌：“……”

“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温清如端着盘子中的水果上了楼，只留下一个纤纤背影。

来找她搭话的公子哥不少，温清如会给温夫人面子，但不代表会给这些人面子，她才懒得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