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考到来之前，温清如先面临的是IMO的初赛。

校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开往市里，赵婕坐在车上，心情就和这辆车一样起伏不定，她还在看手中的数学题。

校车中很安静，他们学校比较落后，参加IMO的很少，总共就只有十个人，重点班就占了六个。

“她就是温清如？”

“传言中把她描述的好可怕，但现在这么一看，人家就是一个很漂亮和气的女生呀。”

“那个赵婕我认识，成绩挺不错的，可是温清如怎么会来参加竞赛啊？”

重点班的几人窃窃私语，比起紧张的其他人，他们明显放松了许多。

温清如正在闭目养神，校车中很安静，他们自以为的耳语，其实她都能听清。

重点班的分班是高一之后就定下来，赵婕最开始的成绩属于中游，高二之后才后来居上。

温清如没来之前，她的成绩在班上是稳坐第一，年级也能排到前十，不过在她来以后，第一就就换人了，无论是班级还是年级。

赵婕心里很清楚，她倒是没有什么怨怼，相反，她还很兴奋。

省一哎，人家成绩那么厉害，吊打重点班拿个年级第一，那还不简简单单，正好挫挫重点班那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的锐气。

她收了书本，转头看一下气定神闲的温清如，小声问道：“你不紧张吗？”

温清如睁开眼睛，疑惑：“为什么要紧张？”

那语气，平淡的就像要是出去吃个饭一样。

赵婕：“……”

她被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震到了，不过经过这一说，她确实没那么紧张了，也跟着转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下车前，带队老师对他们进行了鼓励，特别是重点关照了一下温清如：“不要有心理负担，就当做正常考试就行了。”

带队老师还是很看好温清如的，毕竟是联考省一，听说几次模拟考也是数学满分，说不得就进省队了。

重点班的学生有些不明所以，这话不应该对他们说吗。

“她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有背景呗。”文音切了一声，不屑地道，不过这话她压的很低，没敢让人听到。

考试前十分钟，她跟着大流找到了自己的考场，结果发现自己没和重点班的任何一个人分到一个考场，倒是和温清如一个前后桌。

文音：“……”

正巧的是，温清如若有所思的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坐在课桌前，心中很紧张。

不会吧，不会吧！她刻意小声说话，又离对方还有好几米，这不会就让他听到了吧？

文音还是害怕的，哪怕她觉得这种只会打架的坏学生没有前途，但她也怕挨打啊。

于是，整个考试她都有点心神不宁，担心事后遭到报复，直到监考老师提醒距离交卷还有半小时，她才惊觉自己还有一半题没有做。

文音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题，结果坐在她前桌的温清如已经举手交卷了，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依稀间瞅见对方试卷上没有空白，写的满满当当。

数学可不像语文，不会也能瞎编，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温清如既然写满了，那就证明她是有实力的。

临走时，温清如侧了一下头，那轻飘飘的视线又正好和她对上。

文音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

温清如并不是第一个交卷的人，她出来的时候，外面零零散散的站了好几个人。

因为还没到时间，带队老师人影还未出现，温清如自己找了个奶茶店坐下。

她拿出手机和耳机，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听英语名著，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屏幕上的数学题。

这题目很简单，她只当消遣用，可谓是将一心二用发挥到了极致。

坐了差不多十分钟，赵婕那边发来了息，问她在哪儿。

目前离考试结束还差十分钟，赵婕和温清如做同桌这段时间受益匪浅，检查了一遍发现还有时间，就提前出来。

这卷子她都做出来了，那温清如肯定比她更快，她在外面没看到温清如，想都没想就掏出手机发了一个消息。

温清如拍手拍了一下奶茶店的招牌，手指刚点到发送，一片阴影忽然遮住了她前面的光。

“温清如？”

一个戴着一排蓝宝石耳钉，一头奶奶灰卷发的潮流男生半信半疑的发问。

温清如抬头，“有事吗？”

“真的是你啊？！”男生惊讶，他一屁股坐到了温静如的对面，“我说你伤好了之后怎么不找我们？我还以为你真出事了。”

“我为什么要找你们？”温清如语气平静地反问。

男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他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失忆了吧？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不记得，你打扰到我了。”

被明显的不待见，男生坚持锲而不舍地追问：“我是苏曲啊，你之前不是还要说和我学机车吗？你不会这都忘了吧？”

他上下打量着温清如，半信半疑：“我现在信你是失忆了，以前的你可不会是这种乖乖女的打扮。”

温母不喜欢以前温清如出去鬼混，他自然不敢找上门，可是联系温静如又联系不上，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苏曲当时以为温清如真死了，内疚了好久。

“再重申一遍，我不认识你，你打扰到我了。”

苏曲：“……”

他依旧没打算放弃，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你现在住在哪里呀？”

温清如的耐心耗尽，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要考试结束了，她正准备站起身回去，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

“你是谁？你想干嘛？！”

赵婕远远的就看到了温清如在被一个小混混骚扰，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样，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会报警的！”

苏曲看着张牙舞爪的赵婕，赶紧解释：“我是温清如的朋友。”

赵婕怀疑地看着他，又转头问身旁的人：“真的吗？”

这人一副社会人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和温清如一类人。

果然，温清如摇摇头，递了一杯奶茶给赵婕，眼神淡漠：“不认识，我们走吧。”

赵婕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温清如长得那么好看，有人前来搭讪是正常，但搭讪不等于纠缠不休！

她走了两步又警惕的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看见那男生依旧留在奶茶店后才放下了紧握的拳头。

苏曲看着俩人的背景逐渐远去丝毫没有停留的迹象，若有所思地静站着，半晌，他举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孙哥吗？我看到温清如了，对，她没死……”

赵婕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主要是她也不担心，就凭温清如这武力值，有人哪个不长眼的敢调戏她倒霉的是他自己。

她坐在回去的校车上，和温清如对着答案，俨然已经将温清如的答案视为标准。

“完了，我倒数第二题的答案是-1，你是-3。”

赵婕哀嚎一声，不过其他答案对了一下都一致，倒是也心安了很多。

她们讨论的时候声音不大，但也没有避讳其他人，重点班几人听着她们对题，对温清如的看法逐渐有了变化。

“我倒数第二题的答案也是-1。”

“我好像也是，这个赵婕什么意思？她就那么肯定温清如做的对吗？”

“可是她好多答案都和我一致……”

“不会吧，万一她们俩故意演我们呢？文音你怎么看？咦，你怎么了？”

文音被同伴胳膊肘拐了一下才回过神，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说话。

她这次受到了温清如的影响，考场上一直都在游神，最后一道题她都没做出来，前面的答案也想不起来了。

文音面露苦涩，早知道就不说话了，不仅得罪了笑面虎，竞赛也没戏了。

温清如只是做了两个表情而已，她还犯不着去记恨几个抵毁她的学生，反正事实会教他们做人。

她也没想到对方的心理防线这么脆弱，只能说自作自受吧。

初赛结束后，本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到来。

赵婕看着天色已黑，她收拾好课本，和朱瑶一起走出温清如的家。

有了前车之鉴，这是她提前问朱瑶：“你明天没什么事吧？”

朱瑶上次放了鸽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奶奶非要出门去地里一趟看看菜苗，奶奶坚持自己一个人去，让朱瑶去玩，但是她不放心。

“没有了。”她摇头，“明天我一定到。”

“那好，你要记住你说的话。”赵婕转身冲着温清如挥了挥手：“明天见！”

温清如象征性的回了一句：“明天见。”

她周末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哪怕是温母叫出去玩，基本上也是去图书馆。

原本她也是打算随便逛逛然后去图书馆坐着，不过看赵婕这么期待的样子，她还是将这个想法挥散了。

行吧，既然说是出去玩，那就好好玩一下吧。

和顺了一小段路的赵婕分别，朱瑶撩了撩刘海，对着小溪叹气。

其实她的心情也很激动，激动中又掺杂了一丝胆怯。

市里啊，她还没去过。

她市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十几年的人生就围绕着这一亩三分地了，外面的城市里，看起来人人都光鲜亮丽，她出去会不会被嘲笑？

回到家，朱瑶来到衣柜前，取出了埋在最深处的一件衬衫和短裙。

这是她母亲唯一送给她的一件东西，她平时舍不得穿，哪其他衣服和裤子洗到发白了，她也舍不得穿。

可是……她身材不好，穿裙子真的好看吗？

迟疑了一下，朱瑶又准备将这套衣服放回柜子里面。

“瑶瑶，为什么要收回去，很好看，很适合你。”

奶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满是皱褶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明天不是要和同学出去玩吗？穿的漂漂亮亮的才属于你们这个年纪。”

朱瑶动摇了：“我……”

奶奶佝偻着背，她蹲下身，在一个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到一张朱瑶小时候的照片。

“你看，明明你小时候很喜欢穿裙子。”

泛黄的照片中，一共站着三个人，爷爷奶奶和小小一个的朱瑶，朱瑶那时候扎着麻花辫，头上戴着花，穿着一条碎花裙，笑的很是灿烂。

奶奶指着照片，“这不是很好看吗？”

朱瑶觉得眼睛有点泛酸，小时候的她有爷爷奶奶照顾，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无忧无虑，哪怕没有爸爸妈妈的爱，她也可以活的很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快忘了怎么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