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好厉害!”院中女子清冽温和的声音传来。

解元脚下一个不稳,暗骂了一声“我草”,旋即狼狈从檐头上跌了下来,摔在了面前女子的跟前——手里那“喵喵”乱叫的花猫倒是安稳的呆在他怀里。

女子惊呼,赶忙快步跑到他面前,弯腰扶他:“谢公子,你没事吧?”

谢世安臊红了一张脸,他闻着鼻息下,美人身上的幽香,心道:还好有这面具给他挡着,不然他真要没脸见人了。好不容易和潇潇来个独处,搞得他这么狼狈。

谢世安手忙脚乱的把手里花猫递给了面前的沈喻潇,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不好意思,我……我……我平时都站的很稳的,今天是意外。”

院里挂了花灯,花灯里烛光晃动落在谢世安身上,似是给他周身打了一层柔光。

沈喻潇掩唇轻笑,眼角弯弯,她眸光里印着一个窘迫的谢世安,温温和和道:“嗯。”

谢世安更紧张了,喉间发涩,看也不敢看面前的沈喻潇,只敢看沈喻潇臂弯里抱着的猫。

他摸了摸后脑勺,让自己尽量自然的往沈喻潇身前又靠近了一步,随后便伸手很轻的点了一下花猫的背,似是摸过了一样道:“你……你这猫,手感真不错。”

沈喻潇挑眉,对他刚才那蜻蜓点水的动作做出了个评价道:“是吗?”

谢世安:“。”靠,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谢世安不行了,很想逃,但他实在舍不得和潇潇呆在一起的时间。大概是老天爷也想见证他和潇潇的爱情,今日他本来只是想躲那闹人的席,谁知道便在这里遇到了潇潇。

他没了话,难得的成了闷葫芦,谢世安想,要是这会谢既白他们在这,估计得笑话他,平日的话痨,这会倒是被锯嘴了。

在谢世安左右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尴尬的在沈喻潇面前傻站时,面前沈喻潇突然伸手抓上了谢世安的手腕。

谢世安的瞳孔一颤,整个人都绷紧,大气不敢喘一下。

面前的沈喻潇拉着他的手,自然的搭到自己怀里猫猫的身上后道:“要这么摸平安。”

“平……咳咳平安?”谢世安声音有点哑,他匆忙咳嗽了两声,又道。

手心里摸上了一股柔软的毛发,而更让谢世安难以忽视的,是那只搭在他手腕上手。

沈喻潇的手好看极了,嫩白好看,上面浮着茎脉,冰肌玉骨,勾的谢世安实在一步开眼。

沈喻潇低着头,没注意到谢世安的视线,看着怀里的猫猫说:“嗯,它叫平安。”

谢世安舔了下唇,不可控的想要自恋去把那平安和自己的世安对上。

但也只敢稍稍肖想一下,很快便收了思绪。

他清楚的明白,面前的沈喻潇并不是他的沈喻潇,面前这位是宰相府的千金,是这个时代的人。

沈喻潇虽然温和,但对他可一向简单粗暴,被这么温柔对待实在是,他梦里都不敢想。

不过仅仅是能和哪怕不是一个人的沈喻潇呆在一起,谢世安也知足了。

最起码,他可以自我安慰:潇潇在那个世界过的很好。没有出事。

“很好听的名字,”谢世安松下情绪,轻声道。

他们两人站在火树银花下,仿若周遭只剩下了他与她二人。

沈喻潇突然道:“谢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喻潇仰起头,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谢公子。

谢世安只同他说了自己姓氏,其他一概没有多言。

听见潇潇这么说,谢世安稍稍顿了一下,而后自然道:“或许。”

沈喻潇狐疑的歪了一下脑袋,知道谢世安没想多言,于是她也没再多闻。

大概也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非常重要的人。

只是未有多久,鹿鸣宴上的人便寻了过来,谢世安不想给沈喻潇惹上麻烦,于是提前和她拜别。

谢世安原本以为,再见到潇潇,又该许久以后。

但他没想到,此次南下,他于烟雨江南的青砖黛瓦间,又遇上了她。

-

李承稷生辰,他终于大发慈悲,给谢世安了干净新衣裳,同他一起出去逛民间夜市灯会。

谢世安这几日,被他困在车内,都快关出毛病来了,周鹤卿寻过来了几次,但都被李承稷挡在了车外。

他压着车内的谢世安,没什么波澜的冲着马车外的周鹤卿道:“世安旧伤复发,在休养。”

而后他便有意无意的用了些力道。

谢世安被弄的生疼,没忍住总会泄出些声音来,马车外的周鹤卿便很快会安静下;来。

每次这时候,谢世安就总会觉得,还好周鹤卿虽然贱骨头,但确实把他当兄弟,听见他一疼,就老实不再惹李承稷了,真是国民好兄弟啊。

虽然贱了些,但实在通人性。

李承稷就不一样了。他是通畜生性的。

谢世安被折腾了数日,身上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了些,这日能出来的时候,谢世安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随同护卫的周鹤卿拧眉看着谢世安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没吭声。

这日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夜市上人影憧憧,往来香客络绎不绝,湖中画舫上,传来柔美好听的烟雨丝竹之声。

谢世安喜欢热闹,困了这么多天,眼下见到外头这热闹的景,一下看迷了眼,腰不疼,腿不酸了,全身精神抖擞,一马当先,走到他们前头,一晃不是要买这桃花酥,一晃便是要那甜口糖人。

他上一世,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好甜口,最喜欢甜食了。后来穿到这儿后京城的那些甜口总是不对他胃口。

眼下终于是让他满意。一路游街串巷,买了一兜好吃的,一点也没委屈自己,全然忘记今日他为何会被放出来。

“世安,”身后李承稷突然凉飕飕开口道。

谢世安条件反射一僵,顿住了脚步,一动也没敢动。

李承稷对谢世安这反应一点没意外,他走到谢世安身侧,伸手轻轻巧巧的摘去了谢世安肩头上的一小块糖霜。随后抬眉,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道:“说了,不要弄脏衣服。”

谢世安浑身一紧,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可在对上李承稷那一双眼睛时,又强行停下了脚步。

好不容易让谢世安短暂不再想起的腰腹上疼痛,此又入大脑。

李承稷这段时间,总是时不时的扒拉开谢世安腰腹上的伤口,非要冒血了,他才满意。

眼下那处红肿的厉害,谢世安衣料稍稍摩擦一下,都疼痛难忍。

他也是头一次见识到,李承稷这人能有多阴暗黑心,简直就是心理变态,就因为伤口没让他帮忙包扎,他就要这样吗?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这也管的太多了吧。

谢世安僵硬的舔了下唇,老实道:“知道了。”

身边周鹤卿拧眉看着两人,微微眯眼道:“世安,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神特么懂事。周鹤卿这人的嘴巴还能再颠点不。

谢世安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道:“嗯,我现在可是堂堂解元,出门在外一向如此‘懂事’。”

周鹤卿挑眉,只道了一声“是吗”,便没再说话。

李承稷的视线终于没再落在谢世安的身上后,谢世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逛了许久,等到不得不回去后,谢世安才恋恋不舍的一点点往回挪去。只是在经过湖上大大小小的画舫时,他还是没忍住道:“我们不能再这住一夜吗?”

李承稷慢悠悠的扭头回来,看向周遭的浮在水面的画舫道:“你想在这?”

谢世安很怕李承稷的眼神,但他真觉得自己这想法不算过分,他还从来没在这种地方睡过。

谁知道下次南下又要到什么时候,万一他没命活到下一次。

谢世安点点头。

李承稷这回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随后便让周鹤卿去安排了。

谢世安眼睛一亮,情绪肉眼可见的活了起来。

桥边沿岸上,有花灯荡过。李承稷突然开口道:“想放花灯吗?”

“花灯?”谢世安扭头朝着李承稷视线的方向看去。

莲灯照夜舟,星火散中流。岸边有人在卖花灯,模样精巧好看,好些才子佳人结伴在放花灯。

谢世安想到了那日在院里,沈喻潇印在灯火下的面颊。

他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道:“好。”

他要给潇潇也放一盏花灯。

谢世安写的认真入迷,完全没有想起来,是李承稷的生辰。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沈喻潇。

他在那花灯内写上祝词,从头到尾,未曾提过一个字的李承稷。

他不知道那日花灯没能飘出去,被人捞起,展开,在看见上面写下的爱意思愁后,踩碎在了脚底,碾进了土里。连带着他对潇潇一切美好的祝愿。

“世安……”李承稷站在阴暗不见光的岸边,一双眼,没有任何星火,死气沉沉的盯着眼前画舫中,正倚靠在美人靠上瞧外看花火的谢世安。

墨发撒开在他肩头,谢世安原先面色就苍白,现下被衬的越发白的厉害,偶尔还急促喘息咳嗽两声,随后那股抑制不住的淡淡梅香便会幽幽四散。

画舫周遭,桥头船上,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视线,同他一样,盯着船上的谢世安看的入迷。

今日不该放他出来的。

都是谢世安自找的。总是这样招蜂引蝶,总是这样勾着所有人的视线。

李承稷突然想起,父皇宣召谢世安进宫后没多久的那日。

也是如此,一双眼,明亮又勾人,明明只是站在那,便让人一步开眼。

-

谢世安是为救青梅沈喻潇而死穿越的。

大学毕业那年,他们相约出去看世界,谢世安也准备旅行中和她告白。那日他去取车,沈喻潇却意外遇上贼人当街劫财,谢世安回来正巧看见他们拖着沈喻潇要走,他直接怒火中烧,抄起家伙就干,岂料这几人还带了利器,等谢世安再回神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哄散跑走,剩沈喻潇伏在他怀里啜泣,哭的崩溃。

再睁眼后,他便穿进谢家高烧濒死,与自己容貌姓名别无二致的嫡子谢世安的身体里。

那些穿越小说里什么系统,什么金手指,什么主角光环,什么气运之子的,他都没有,最开始连人话都听不懂,只能装自己被烧失忆傻瓜了。

谢世安不靠自己全靠家里财气,日日灌药养生,在这具羸弱身体里挣扎了一年有余,终于活下来了。

这一精神,谢世安就坐不住,上演神童降世,靠着穿书前半吊子中文系大学生的知识储备量,还有每次大考总能临时抱佛脚在及格线低空飞过的超能力,七岁便提笔成文,名动京城。九岁那年,机缘巧合下,他一篇《述政》递至御前,天子阅罢,当即下诏,传他入宫为太子伴读。

临行前,他爹曾私下同他在书房谈话。

谢父平日是个脾气温和的,这回同他说话确神色凛然道:“进宫后,你需记得这世道,离了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学识文采,檐兽蹲得再高,也要仰头看真龙。莫要过于张扬,招惹是非。"

他爹说的认真,但那会的谢世安却没挂在心上。

大概是龙傲天小说看多了,他自穿越后,便不知道收敛两字怎么写。

太子生的漂亮周正,眼角一颗红痣不偏不倚同他的青梅潇潇长在一个位置上,谢世安只一眼,便很喜欢。天上地下,所有的好他都想给他。

对人好又有什么错,更何况这人还是太子。

既然再也见不到潇潇,有个替代品也是好的。

他莽莽撞撞的闯进了东宫,像是一株明艳的耀眼的腊月红梅。

于是这珠红梅,被人瞧见了,折了下来,偏要它只开给一人看。

可被折下的红梅很快枯败了,折枝的人却又恼火,恼它为何不如从前明艳。

是非要开给这多人看,不愿意只做他一人的红梅吗。

-

那日朱楼金阙,玉砌雕栏。

一株红梅越过高耸宫墙,抖落了一地白雪。

谢世安正巧站在那一株红梅下,白雪不偏不倚,掉进了他的衣领,他被冻了个哆嗦,嘴里“嘶嘶”“哎呦哎呦”的乱叫。

料是如此,他也不走开,还蹲在那处,专心在地里头挖着个土坑。

谢世安天生白,稍微冻上一冻,身上就红,眼下耳朵脸颊嘴巴都红的厉害,一双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更是比他头上的红梅还要红。

李承稷踩着雪过来,便瞧见这么一幅景象。

他近来有些上火,时常头脑昏热,眼下瞧见这副模样姿态的谢世安,身上那股火便烧的越发旺盛,自胸口朝着小腹蔓延,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涌上头。

太医说,他这是乾元蛰伏待发的初兆,要少接触人,尤其是泽坤。

他太子东宫内并没有泽坤,除了侍女便只剩下他伴读谢世安。

按理来说,谢世安只是个中庸,他同他呆在一起不该反应如此强烈。

李承稷原先是想和谢世安说说话,可眼下却是呆也呆不得了。

他微微蹙眉,吐出一口浊气,转头便要走。

奈何他动静不小,谢世安早就注意到了,扬起一双白净的脸,高声冲着他叫了句:“李承稷你走什么,快来快来,我给你喝点好东西。”

李承稷。

胆敢这么叫他的,也就谢世安这一人了。

若是旁人,他大概早就赐他大不敬,不知道拖哪里去弄死了。也就谢世安,这人同宫内的那些奴才都不一样,颇有意思,留他一命逗趣,也未尝不可。

李承稷最后还是没走,无奈掩唇咳嗽了两句,便朝着谢世安走了过来。

谢世安哼哧哼哧从地里头又挖了几下,变戏法似的抱了一摊酒出来。

李承稷嘴角一抽,扬眉看他:“你让我喝这?”

谢世安全然一副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模样,勾唇一笑,双眼亮晶晶直勾勾的瞧着李承稷:“信我,这酒包有滋味的,你最近不发烧……呸,那啥全身发烫嘛,喝两口这个,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我想让你喝。”

他说着还把那酒往李承稷面前推了推,撺掇他喝。

李承稷似是气笑了,他蹲下身,伸手捏过谢世安的下巴,眯眼道:“毒杀太子,可是死罪。”

“哦,”谢世安任由他掐着自己的下巴,手里还不停,就这一会便给李承稷倒了杯酒递上前,眨了眨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笑的放肆,道,“不急不急,喝完再给我赐死罪也成。”

周身梅香肆意,李承稷一时间竟然要分不清,是他头顶树梢上的梅香,还是真香真是从他身上散开的。

很好闻,竟然叫他一时间有些口干。

李承稷忽然想起,头次见到谢世安,这家伙也是这幅摸样,明明跪在自己面前,却一点恭敬模样也没有,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还冲着他笑。

眉脚上那颗夺目的红痣,他记到现在。

李承稷无意识的扫过一眼谢世安的眉脚,那颗红痣仍在,此时上面挂了片雪。

李承稷轻轻替谢世安拭去了眉脚那片雪痕。

谢世安的睫毛颤了颤。

李承稷接过了他手里的酒,仔细端详了急眼后,便盯着谢世安的眼睛,一饮而尽。

这酒给他心头的火楞是又添上了一把,烧的他燥热难耐,呼吸灼热。

谢世安满意了,低头又去给自己倒。

李承稷看着谢世安白皙的后颈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眯眼,舔了下唇,突然开口道:“孤听闻中庸腺囊也会带点极淡的信香……”

谢世安头也没抬道:“是吗?”

李承稷道:“嗯,我闻不到自己的……你呢,你有吗?”

谢世安道:“没注意,应该没有吧。”

李承稷靠近了谢世安几分,他温热呼吸擦过谢世安的耳朵,带着诱哄的意味道:“没注意吗……那孤帮你闻闻?嗯?”

不要怜惜猫芙芙呀,用营养液砸芙芙吧[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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