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刑硕说等他回来。
万奚润还是等了。
他日日装作不经意间经过大开着的府门,怎么也不见那负心人的身影。
万雁雪虽没反应过来自家哥哥与恩人那不同寻常的关系,倒也看出来万奚润是在等什么。
她干脆拉过万奚润,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说:“咱们一起等方大哥回来。”
万奚润别过脸:“我才不是在等他……”
“那是在等我吗?”
元汐探出头。
万雁雪兴奋道:“大姐!”
语气随后逐渐哽咽:“你终于回来了……”
万奚润:“大姐……”
元汐实际上是他爹在外边养的私生女,之前被认回万家后,也不怎么想待在万家,经常外出游历。
所以他们的关系算不得亲近,只是万雁雪心思单纯,不通晓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只觉得姐姐就是姐姐。
元汐表示要带走两人,万奚润拒绝了。
他道:“你把小妹带走吧,我待在这里就好。”
万雁雪想了想:“那我也要陪哥哥一起在这儿等。”
元汐一刮她的鼻梁:“傻孩子,他就在上清学院,他不过来找你,你就不知道去找他?”
万雁雪迟疑道:“我能进学院吗?哥哥现在都……”
都不能回去了。
元汐毫不客气道:“你哥那是杀了人后做贼心虚,不过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你现在有我护着,不用担心这些。”
万奚润心底一惊,他没想到元汐竟是如此直白,将他遭人鄙夷的行径摊开在万雁雪面前。
他不敢再看万雁雪。
只听她语气低落:“好吧,哥哥,那我先去找方大哥,然后再带他回来。”
万奚润:“嗯……”
直到万雁雪被元汐扯走,他才抬头对着空荡荡的街道,感到怅然若失。
现在起,他等的人又多了一个。
好在万雁雪不像那个没良心的,每隔半月都会来见他。
有时万奚润也会从她口中得知方刑硕的近况。
万雁雪坐在茶桌上,托着脑袋:“我想叫方大哥回来看看的,但他最近好忙啊,妖魔一作乱,他就没得歇息。”
万奚润试图共情理解。
想了想,觉得做好人又累又苦的,看来方刑硕也不是故意冷落自己,好吧,那就姑且原谅他几日。
万雁雪又说:“不过我觉得方大哥可能是病了,他有时候好像听不到我说话。”
万奚润心急道:“怎么听不到?”
万雁雪说她本想和方刑硕说说关于他的事
比如她哥哥现在学会炼丹了,虽然炼出来的都是黑乎乎的,还在后院开辟了块小药圃什么的。
方刑硕就好像听不到东西一样,没什么反应,还一直皱眉。
而且有时一直紧盯她的唇形,弄的她怪害怕的。
万奚润:“那你以后别和他说这些了。”
人家明显不想听。
万雁雪:“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万奚润:“从来都不是。”
万雁雪:“他一开始就和我说你们是……”
万奚润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别再提及。
她则郁闷的噤了声。
万奚润开始转移话题,关心起万雁雪在上清学院的修习进度。
你一言我一语后,万雁雪说她该走了,万奚润便挥了挥手。
天色渐暗。
谁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可他除了方刑硕留下的这一处宅院,还能去哪儿?
他仔细回忆一遍又一遍方刑硕离开时的神态。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察觉出来方刑硕也许同样是不忍的。
说不定是有什么人在阻止方刑硕和他在一起。
是他的师父们吗?
万奚润盘了盘手上的金镯子。
也有可能是大长老知道了他们俩的事。
作为上清学院的首席师兄,当为众弟子楷模。
又怎么可以和他这么一个家族行迹恶劣的人光明正大在一起?
容他再等等吧,说不定方刑硕找到时机抽身,就会来看他了。
万奚润没想到,这么一等,就是大半年。
期间除了万雁雪和元汐,就再没什么人来看他了。
终日被困在一处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谁能忍受?
反正万奚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甚至动过再次杀人取丹的念头,这样方刑硕说不定就会再回来抓他了。
可这样下来,他们两人就真要走向陌路了。
元汐有回趁万雁雪不在,嗤笑道:“说到底,他不过一时见色起意罢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对啊,说到底,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莫名其妙的。
稀里糊涂的就喜欢上了,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不过元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有些惧怕他这位大姐了,也没敢问。
虽然他之前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现在一声不吭就放手的人是方刑硕。
他总要去讨个说法。
既然上清学院他再难回去,那他便等在外边,总能守到方刑硕不用传送阵出门的那日。
学院山脚下是一处王城。
万奚润用细娟挡着大半张脸,混入城内。
就算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单辞乐他们几人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不会放过他。
万雁雪有元汐护着,可没人会护着他。
“快看天上!”
不知谁在大街上喊了一声,众人齐齐望天。
一辆凤鸟牵引的轿辇掠过百丈高空。
里头坐着的赫然就是方刑硕。
“那就是方仙君吧?”
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他是上清学院护山神使的儿子。”
“啧啧啧,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万奚润眼神一黯,原来方刑硕已经成仙君了啊。
他躲在人群中,恰巧与方刑硕对视一眼。
这次最先别开脸的却是方刑硕。
跟在轿辇后的筝潜潜飞到方刑硕身旁:“我好像看到万奚润了,你不下去找找他吗?”
方刑硕只听到前一句,后边的便听不着了。
想必又是系统闭塞了他的听觉。
“你是没听到我说话吗?”筝潜潜问。
秦远鸣从后头飞过来,扯住筝潜潜,暗示她别再说了。
筝潜潜作罢后,想去寻一寻万奚润,再往人群中瞧去,却没见着那双熟悉的狐眼。
万奚润回到冰冷的府邸里,关上大门,失魂落魄地倚在门上。
低头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点变暗。
身后的门猛然被拉开。
他猝不及防地向后跌进一个炙热的怀抱。
回头一看,竟是方刑硕。
万奚润大喜过望,回身抱他。
方刑硕将抬起的手又放下,万奚润发觉他没有回应,便渐渐放开了他。
但他又突然牵起万奚润的手,径直将人拖入屋内。
推门便见床上摊放着的,都是他以往黯淡的衣袍,与现在衣着光鲜亮丽的他天差地别。
万奚润脸上一热,挡在方刑硕眼前。
突然间,方刑硕将他按到榻上。
万奚润侧脸和脖子被压的发疼,他摸摸方刑硕的手,想叫他放轻力道。
起初他还当方刑硕是想同他温存,可越到后边,方刑硕的行径越发狂暴,万奚润才发觉自己是被强迫了。
撕裂搬的疼痛令他苦不堪言。
他慌乱地摸出枕下的符纸,因着法力被封,他只能将其团在手里揉碎了。
方刑硕说过,只要燃了这道符,他便会来救他。
可他现在只想方刑硕能够放过他。
方刑硕似有所敢地停顿下来。
万奚润才得以喘息,他扑向床沿,不住的干呕。
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在他脊背,就如同他眼里正在滚落的泪珠一般。
再次被拖拽回去后,万奚润哑声唤了一夜。
天亮后,方刑硕丢下两文铜钱在他枕上,便抽身离开了。
万奚润已经没有气力追上去了。
他趴在床榻上,透过凌乱的发隙,垂眸看着那可恨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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