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崖喜欢吃的糕点砸落在桌案,却又衔住了一块新的,一寸寸吞入,用舌头轻舔。似是想要仔细品尝,又像是撩拨试探,缓慢而生涩。
谢妄之撑着头,没把手抽回来,眯着眼看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做这种事,会是什么风景,忽然坏心眼地勾了一下指尖,像是搅弄一潭春水。
“……”
面前人呼吸陡沉,长睫轻颤,双眸很快盈满水色,喉头不住轻滚,却强忍着没吐出来。直到谢妄之抽回手,拉出一道银亮丝线。
他还未及取出巾帕擦手,对方犹嫌不够,双手捧着他的手腕,伸舌去舔其余的指尖。
直到指根都被浸润,掌心也湿漉漉,白青崖才把手还给他。接着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瞬间热烫,视线微微躲闪,余光却不曾离开。
“真是狗么?好吃吗?”
谢妄之嗤笑了声,取出巾帕正欲擦手,半途被人夺过代劳。甚至对方还起身绕到他背后,替他擦拭未干的头发。动作轻柔仔细,不曾扯痛他。
“看来有白二公子在,也不需带家仆。”谢妄之坐着任由对方动作,享受地眯眼。
白青崖始终没应他的调侃,沉默动作,耳廓红得滴血。纤长手指在他的发间灵活穿梭,散出灵力烘干他的头发,指腹偶尔轻触在他的耳廓,有意无意地停顿片刻。
直到谢妄之的头发已经变得干爽,甚至弄得他有些昏昏欲睡,白青崖仍抓着他一缕发丝,在他合眼之前忽然出声:“那之后,你还和裴云峰在一起么?”
“……嗯?”谢妄之犯困,有些恍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青崖在说什么。
却叫人误会。
“你……”
白青崖蹙眉,眼神微冷,伸手按在他肩膀,五指用力收紧,皙白手背浮起道道青筋。
刚张口想说什么,窗外的黑沉天空骤然亮了一瞬,雷声滚滚而来,随后一场暴雨接踵而至,打得窗扇噼啪作响。
屋内点的红烛被狂风吹熄,夜色侵入似浓墨晕染,身后那人的双眸却幽幽发着绿光,像是夜晚在深山中遭遇的恶狼。
肩骨传来锐痛,谢妄之不悦蹙眉,毫不客气拂开按在肩上的手,正欲起身,却被人重新按住肩膀,牢牢压在凳上。
他眉头蹙得更深,向后侧头,微仰起脖颈。未想到,眼前猝然笼下一片阴影,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迫他抬头,炽热吐息淋在脸上,又攫住他的唇。
谢妄之猝不及防,双眸睁大,却在感觉到对方只是贴着他的唇,好像完全不知还能做什么,心头腾起的火一下又熄了。
他立时反客为主,伸臂搂住对方脖颈,微微使力把人拉下来,又迫使对方跪到地上,如方才的他一般,只能仰着头求他施舍。
他坏心眼地逗弄,细致描摹着对方的唇线,若即若离,把人逼得伸手捉住他的衣襟,本能迫切地想要纠缠、深入,却忽然毫不犹豫抓着对方的头发把人扯开。
白青崖方才说的,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人生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性子竟也如天上月一般清高。
分明与裴云峰一样,是与他相识多年的好友,却在意外撞见他和裴云峰的那档子事儿之后,毫不犹豫疏远了他,此后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冰冷的厌恶。
谢妄之这样心高气傲,哪儿受得了,对方疏远他,他也绝不再靠近半步。于是两人近乎绝交。
但在谢妄之做的那个梦里,白青崖是后来他出事时,唯一替他说话的人。
许是梦境太过真实清晰,令他颠倒了虚实,醒来后以为自己还处在故事的后期,只记得白青崖为他说话,对方并非真的讨厌他。
却忘了曾经白青崖为什么疏远他,也忘了现实的这个时间点,他们正在吵架。若非如此,在酒楼遇见白青崖时,谢妄之根本不会追出去。
可即便这样,谢妄之还是想逗弄白青崖,甚至更想逗弄他。
“若是我还和他在一起,你当如何?这次怎么不躲了,是想同流合污吗?不清高了?”
谢妄之伸手勾起白青崖的下颌,拇指指腹压在对方唇瓣轻轻摩挲。才被舔过的唇湿润晶亮,似蹂躏一朵殷红馥郁的花。
“……”对方沉默地任他动作,却微拧起眉心,神色挣扎,呼吸紊乱。
等了片刻,谢妄之失了耐心,把人松开。
下一瞬,手腕被人攥住,掌心贴上柔软细腻的脸颊。
“谢妄之……不要别人,只给我……”
白青崖偏头轻蹭他的掌心,低哑着嗓音哀求,眸光微微颤动,眼尾绯红。说着又偏头亲吻他的掌心与手指,动作小心又讨好。长睫垂下,一缕湿痕滑过。
分明生得清冷如月,此刻却似坠入水中,触手可及,任人撩拨。
感受到掌心被一点温凉濡湿,谢妄之不由蜷了下指尖,难以言喻的痒蔓到胸口。
他轻滚了下喉结,指腹轻抚对方的眼尾,却恶劣地勾唇追问:“只给你什么?”
“……”对方身体微僵,呼吸陡然凝滞,而后变得粗重,更加热烫的温度从掌心处传来,几欲灼人。
谢妄之耐心地多等了一会儿,竟看见白青崖向他膝行凑近,跪在他身前,轻颤着手指一点点解开他的衣带,而后伏了下去。
他轻轻挑眉,没有阻止。
胸口微凉,又缓慢淋下一阵湿热柔软的雨,煨得下腹发烫。
屋外雨势渐大,窗扇被打得起伏摇晃,水声绵延不断。
谢妄之微喘着气,低垂下头,手指穿进柔软的乌发,无意识攥紧。雪色中衣挂在臂弯,胳膊肌肉收紧,浮起黛青色的丝线。
正在紧要关头,屋门忽被轻轻叩响:“公子,睡下了?奴能进来么?”
谢妄之猛抬起头,手指加大力道,下意识想把人扯开。对方却不肯,甚至迫他出声。
虽已尽力捺下,但仍逃不过屋外之人的耳朵。
只听见嘈杂雨声中夹着一声极轻的笑,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刻,屋门被从外打开,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门外,步履轻缓地走近,乌发汹涌疯长,末梢瞬间垂坠在地,似雾般飘动膨胀。
少年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他,唇角微勾。紧接着,夜空骤然亮起一瞬,雷声在耳畔炸响。
借着这一瞬的光亮,谢妄之看清少年浓墨般的双眼,黑色的蛛丝爬出眼眶,蔓延了整张脸。颊侧染血的梅花开得正艳,却被封入蛛网般的牢笼。
诡谲靡丽的妖孽。
谢妄之心头重重一跳,五指猛地攥紧,竟把自己交代出去。
少年似是察觉什么,又是很轻地笑了声,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耳畔,传来微微的湿凉触感,似鬼魅惑人。
而白青崖在此时站起身,颀长身形将谢妄之挡得严严实实,回头瞥向池无月,重重滚了下喉结,又抬手轻抹唇角,意有所指地嘲讽:“没见你家主人忙着么?真没规矩。”
“抱歉,是奴先前侍奉公子不周,这才累及旁人。”少年乖顺低头认错,接着向窗边走去,伸手将大开的窗扇阖上。
闻言,白青崖面色陡沉,双拳紧攥。
少年却不管他,又折回来,目光在谢妄之身上某处停滞一瞬,又克制地移开视线,轻声道:“雨下这般大,公子可要将门窗关好,小心邪物趁势侵入。”
“……”白青崖眼神更冷。
“公子早些休息,奴退下了。”
池无月又微微一笑,说罢竟没有过多纠缠,很快退了出去。屋中分明还是没有点灯,却觉比少年在时明亮些许。
谢妄之喘息未定,而白青崖分明才被哄好,此时面沉如水,待人一走,猝然伸手掌住他的后脑往回一扣,倾身攫住他的嘴唇,呼吸烫得像燃了火,要将他烧尽。
鼻腔充斥着潮热粘稠的气息,却莫名未叫他反感。谢妄之仰着头任由对方亲吻,直到舌尖发麻发痛都未喊停,涎水止不住流淌,只觉才褪下的热烫又烧起来。
白青崖退开些许,低头瞥见,又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像是撒娇,用鼻尖轻蹭他,软着声道:“谢妄之,你才说过只给我,不能反悔……”
“嗯。”谢妄之浅淡勾唇,声线慵懒微哑,伸手掌住对方后脑往下按,“给你。”
*
白家规矩多,其一便是世家子弟参与游学时不能带家仆。谢妄之虽被伺候惯了,但也觉得没什么所谓,翌日一早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要和白青崖前往白家。
对方在他屋中宿了一晚,司尘见他们同进同出很不高兴,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变成蝴蝶,头也不回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而池无月早就知道,反应不大,还乖巧道:“公子路上小心。”
谢妄之应了声“嗯”。
其实这两人都不需他担心,甚至没准会偷偷混进去。当然,混进去他也是无所谓的,只要不给他惹麻烦就行。毕竟不是在谢家的地盘,两只妖堂而皇之在眼前晃来晃去,无疑是种挑衅。
各世家组织游学的内容各有不同,而白家的风格是比较系统,由浅入深,第一课便是从介绍修道最基础的理论及其发展历史开始。
这样太简单的课,谢妄之向来是不听的,若是在谢家,他逃就逃了,但在白家,他必须得掂量掂量后果——晚饭没肉。
此时此刻,跟着一大帮人坐在教室里的谢妄之有些煎熬,懒得做笔记,睡也睡不得,百无聊赖,一会儿玩书一会儿玩笔。余光瞥见同桌的白青崖还空出一只手,便毫不客气地抓起人手指就玩。
白青崖无奈瞥他一眼,倒也没把手抽回来,不知想到什么,耳廓有些红。
谢妄之正低头仔细观察对方的掌纹,眼前忽然落下一根黑木戒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桌案,沉声道:“谢妄之,你在做什么?”
闻见熟悉嗓音,谢妄之抬头,正对上裴云峰愠怒的眼。
对方正死死盯着他捧在手中的别人的手,换下了华贵紫衣,肩上别着一枚精致的徽章,镌刻着“白”字,下边还有一行小字说明。
谢妄之眉峰微挑。
不是,你一个姓裴的,没事当什么白家游学的助教?
攻不是床弱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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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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