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找到传闻中的女人。”

殷信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在后面加上一句:

“找到赵志强死因”

“11月17日，已顺利到达安宁民宿，只有我一个租客，以及一名工作人员。”

殷信想了想，将工作人员4个字圈起来，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李昭宁”。然后继续写下去。

“目前已知信息:

1、天气过冷，气温过低，路况糟糕。目前不开放自驾游，所有游客均需通过摆渡大巴来到小镇。

2、由城市到小镇的时间大概为4小时

3、长时间待在室外会导致手机失温关机，不可长时间呆在室外。”他在后面的括号里面写到:“室外监控不能工作。”这是他问李昭宁的，整座小镇都没有室外监控。

之后，他又在笔记上写下了“安宁民宿”4个字，点上冒号，书写当前的状况。

“由兄妹两人合伙经营。李昭宁在外地上学，两天前才回到小镇；其兄长据说是跟游客打了一架，目前正在养伤，未曾露面。”

“还有一只狗，很可爱，但是腿瘸了。”

写完目前已知的信息，殷信低头看着笔记，打开已经恢复正常的手机，查看助理刚发给他的案件信息，然后在笔记上记录下案件发生的已知时间线。

“11月10日下午:赵志强失踪，一夜未归。

11月11日上午:报警。11日中午:警察到来，并在傍晚发现尸体。但由于晚上路况过差，无法运输尸体。

11月12日上午:尸体被带回公安局。”

殷信在浏览案件发生的日期时，突然想到李昭宁说自己是案件发生两天后回来的，于是在11月12日后又加上了一条:“李昭宁回到小镇。”

看起来完全跟女人没关系啊。殷信叹气，疲惫的抹了把脸。目前什么有价值线索都没有，忽然担忧起接下来一周的将要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冰雪小镇度过的时光。

当时就该直接拒绝殷静。他后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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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报了明天的旅游团。”李昭宁说。

“什么？”殷信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无辜啃番薯的李昭宁，她刚才说什么？

“现在又不让自驾游，你到这儿来什么都不玩儿不了，那岂不是太亏了吗？”李昭宁放下番薯，振振有词。“放心，那个导游我认识的，镇子里的大家就跟一家人一样。你明天就跟着旅游团，报我的名字，跟他们四处玩儿就行了。”

“不、不、不是。”李昭宁的热情给了从小到大没被友善对待过的殷信一点小的震撼。“我一个人随便转转就好了。”

“那多没意思！”李昭宁叫道。“我看他们项目挺多的，你明天就先跟他们去一天，怎么样？”李昭宁与他商量道。

“我……”殷信想拒绝，但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只得苦笑着点点头。“嗯，那我明天就去一天。就去一天。”他强调道。

“太好了，那我就告诉他你答应了。”李昭宁一拍手。“放心吧，应该会很好玩儿的。”

看着李昭宁充满信心的眼神，殷信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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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殷信撑起眼皮，强打起精神看着在人群前面讲解石碑上图案的导游，而后面的台阶旁是一整列相似的石碑，鬼知道他是怎样度过的这三个小时。

这人是怎样做到对每一块石碑都了如指掌的？殷信看着面前石碑上的刻字，实在是后悔自己昨天轻易答应了李昭宁的提议。这三个小时里他所经历的就是不停的上台阶，不停的看台阶旁立着的石碑，听完导游的讲解后再次上台阶。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我要累吐了，真的。”旁边的游客说出了殷信的心里话，他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昨天大巴车上说要看极光的那个女生，她身边的男生应该是她的男朋友，正让她小声一点儿。“这不太礼貌。”男生说。

于是在午餐时，殷信自然而然的与两人熟悉起来，也因此的得知了男生叫小叶，女生叫小青。他们两人也是在刷短视频时看到了极光，所以才想要来这里一探究竟。

“其实我没有这么想看，主要是她。”小叶指了指身后的女友。“我本来想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毕竟这儿之前出了……那样的事。”他的声音低下去。殷信知道他说的是赵志强。

“那人没跟旅游团一起走，我们报的旅游团肯定不会有事的。”小青在旁边反驳他。“谁让他自己非要在晚上扎到林子里去。”

情侣争执中最切记的就是拉偏架。殷信深谙其道，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之后殷信与两人约好晚上在安宁民宿小聚。小镇天亮时间很少，隆冬时节更是如此。他们下山时不过才下午一点，太阳却已经偏西，看上去马上就要日落，光线也暗了下来。旅游团一起回了酒店，殷信则回到了安宁民宿。刚进门就对坐在前台玩手机的李昭宁抱怨。“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他说，“我看了一上午的石碑。”

听着他的讲述，李昭宁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竟然去看了最无聊的一个。”看着对方一脸的怨气，她大笑起来，掰着手指头一一数到。“滑雪场、射箭馆、打兔子表演……再不济还有冰上垂钓，结果你们居然去看了一天的石碑。”

“而且早上7点就起了，我出门的时候，月亮还在头顶挂着呢。”殷信怨气十足。

看着殷信愤愤不平的脸，李昭宁自知理亏，真诚道歉。不过殷信看着她憋笑着的样子，也许没觉得对方有多少愧疚，倒更像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不过，李昭宁答应晚上带他去外面好好吃一顿，就当是赔罪。

晚上6点，两人准时来到了位于小镇中央的餐馆。“这是唯一一家我们本地人会来的饭馆。”李昭宁掀开挂在门口厚重的防风帘。“旅游团的游客都在……另一个地方吃。”

“你是想说‘宰客饭店’吧。”殷信边吐槽边观察餐馆内的环境。这里面积不大，靠外侧窗户的部分放着几张4人餐桌，靠近后厨则是一个长长的吧台，可以容纳一整排人就餐。

“不要说的那么直接嘛。”李昭宁带他来到吧台，向里面正在忙碌的中年女人要来了菜单。“想吃什么都行，这顿我请。”

“你都请我吃了两天的饭了，我来请吧。”。殷信拿着菜单认真看起来。可还没等他决定好要吃什么，一个男人忽然走进来坐在他旁边，向里面大喊了一句。“来一份炒面。”

“大伯，你怎么来了？”令殷信意想不到的是，李昭宁竟然越过他对那个中年人打招呼。于是他也向那边看去，发现对方竟然有一丝脸熟，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对方竟是旅游大巴车的司机。

“来吃饭的，不然呢。”司机说着就要掏出烟盒来抽烟，而看着坐在李昭宁身旁的殷信，忽然愣了一下。“你是谁来着？”他问。

还没等殷信回答，李昭宁就说：“他是住在我这儿的散客，跟着你们的车来的。”

“哦对。”司机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我儿子说了，这次除了旅游团，还来了一个散客。”

“你儿子是？”殷信刚想开口询问，李昭宁却仿佛提前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一般，解释道：“他儿子是导游。”随后表示自己要去自动售货机买几瓶饮料，离开了座位，只留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你是哪儿来的？南方人吗？”司机抽着烟问。

殷信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穿着我家卖的羽绒服。”司机说：“一般南方人穿的少，来到这儿第一件事就是买羽绒服。”

“等等，这是你家的衣服？”他在脑内整合信息。父亲是司机，儿子是导游，母亲是小卖部老板，这才是真的家族产业，而且是一条龙服务。

“现在散客来这儿的不多，”司机继续说。“路况太差了，都不让自驾游了。”

“确实。”殷信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只有您的大巴可以正常出入吗？”

“差不多吧，还有一些运货的货车也可以。不过那些都很小，能载人的只有我一个。”

“那晚上呢？可以载人吗？”殷信进一步问。

“你是说天黑的时候？一般人肯定是不行的。”司机抽了口烟，转向问问题的殷信，眉头皱起来。“但是我们这儿现在白天时间太短了，我早上早起去城里拉人，天不亮就必须走。”

“需要很好的车技呀。”殷信回了一句。“一般凌晨就要出发了吧？”

没想到这话突然让对方改变了抽烟姿势，司机警惕地看着殷信，又撇了一眼去买饮料的李昭宁，随手在桌上摁灭了烟头。“一般凌晨3点就起来了，然后接上你们，回来时刚刚天亮。”

“真是辛苦。”

“还好吧，都为了赚钱养家。”

正在此时，司机要的炒面上来了。看着那晚热气腾腾的炒面，殷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着菜单半天还没点餐。李昭宁拿着三瓶汽水回来，对殷信问道：“点好了吗？”殷信摇摇头。没想到一旁的司机突然插话。“你们先吃吧，我走了。”

“啊？”殷信看着端着炒面起身的司机，一步并作两步把炒面递给了另一桌正在吃饭的镇民，然后对两人解释道：“突然想起得去城里办点事儿。”

“这么急吗？吃完饭再走也不迟。”李昭宁起身挽留。

“现在就得去。”司机看了下餐馆大厅里钟表的时间，拿过的桌上李昭宁买的一瓶饮料。“谢谢你的饮料，我走了。”随后拉开帘子走入了严寒，离开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殷信一眼。

“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急。”李昭宁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又看向依然在菜单上犹豫的殷信。“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殷信说着，眼睛暗了一下。

晚上，不是不能开车去城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