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莉安的第一反应就是握住剑柄。

但龙倌的动作比她更快，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手指从掌心爬上去，和她十指相扣。

她在安抚瓦莱莉安。

“来自王国腹地的龙倌公爵，菲尔卓科，是吧？”贤者笑眯眯地看着龙倌，“在下易.文，是汶宫的八贤者之一。”

汶宫的阶级划分有些特殊，一共分为七级。

外来人，住民，学徒，学士，大学士，书官，贤者。

而在这之上还有，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人获得过那个位置——大贤者。

任何外来人想要驻留在这座知识与智慧之城，必须经过考核，考过后便要在姓氏之后加上一个“理”，作为新的姓氏才能永久居留于汶宫。

而当汶宫住民取得大学士以上的位置后，可以将“理”姓改为“文”。

汶宫有三千多位书官，而贤者只有八位，负责管理不同领域的知识，共同协理汶宫的秩序。

如果是贤者的话，以其知识的渊博程度以及渴求，学过一点菲尔卓科族语或许没有什么问题。

“汶宫不是只有七位贤者吗？”瓦莱莉安夹了一片腌萝卜。

“因为有一位贤者学得比较全面，一直退居幕后。”

这时，老板端了两个大碗过来：“天妇罗盖饭好了！这碗是贤者大人的，这碗是这位客人的。”

天妇罗炸得正好，面衣金黄，口感酥脆，咬下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苏羽落开始动筷，扒了一口饭，眯起了眼睛。

易.文见状，双手合十夹着筷子，闭上眼睛默念了什么，也开动起来。

“小姑娘你的照烧鸡腿饭。”

三个人吃饭时没有说任何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嗯……比安娜做得好吃，但是没有公爵亲手做的好吃。瓦莱莉安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想着。

苏羽落把筷子伸到瓦莱莉安的碗里沾了一口酱汁舔了一下，蹙眉。

没有自己做的好吃，避雷了。

但是天妇罗还是好吃的。

虾肉脆弹，章鱼的韧度和柔软恰到好处，没有咬不动，芦笋也是嫩的，海苔包海胆的鲜度也非常达标，没有回苦。

如果感到油腻，就夹一片脆脆爽口的萝卜解腻。

吃完了天妇罗，碗底还剩一些饭，直接就着煮物吃了，期间噎住了就喝一口煮物的汤。

“唉——吃饱了……”吃饱了的苏羽落放下大碗长叹一声，嚼嚼嘴里残留的米粒，“老板，结账……”

“记在我账上吧。”易.文打断了她的话。

苏羽落也没有推辞，任由对方请客。

“（汶宫书语）像公爵你这样的贵客，来到汶宫，我们可得招待好了，两位现在可有住的地方？”

“（汶宫书语）我们入住了云来客栈。”

“呃……”易.文不知道该说什么，瓦莱莉安从她脸上看到了尴尬。

“（汶宫书语）云来客栈有点坑的，尤其是对外地人。”居酒屋老板收拾着灶台，漫不经心地加入话题。

“（汶宫书语）贵客应该居住在塔里，是我没考虑周全。如果可以，请移居红塔，至于客栈这边，我们会处理好并赔偿的。”

“有温泉吗？”

“嗯？”

“云来客栈里有温泉，塔里有吗？”

“有的，而且还有很大的浴场。”

“那就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

“随时可以。”

……

在易.文摇来了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褐，手持大棒，花臂纹虎的大汉后，云来客栈的老板终于同意退房了，并乖乖地把钱还给了龙倌。

正圆形的大广场边缘是汶宫的地标性建筑，三塔。

分别为白塔，黑塔，红塔。

白塔中储存着“所有人都应该尽力去知晓的知识”，由四位贤者管理，黑塔中储存着“需要倾尽一生去学习的知识”，由三位贤者管理，红塔中储存着“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接触到的知识”，由那位一直退居幕后的贤者管理。

书官们的官服也根据所工作的塔有所不同，区别在于领口和袖口的纹饰。

学士们带着特殊的项链，项链上一块金属牌子代表他们在一门学问上修习了有些成果，如果达到精通这门学问的程度，牌子上就会嵌上一块代表这门学问的宝石。

易.文没戴项链，但她身上的贤者常服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地位，以及知识渊博。

苏羽落和瓦莱莉安被安排迎进了红塔。

“红塔下的空房间比较多，因为在这里任职的人少，而三塔建立时又是一样的配置。”易.文解释道，她随手招呼来一个书官，帮忙拿行李。

“给这两位安排在……可以看见龙的那一间。”

依然是四楼，红塔内部中空，抬头可以看到偶尔会有人走动。书官带着瓦莱莉安和苏羽落站到一个平台上，按下平台操控台的某个按钮，然后拉一下上面的按钮，随着“哐当、一声响，齿轮转动咬合，声音不断传来。

瓦莱莉安感到了一阵忽悠的失重感，平台开始上升。

“电梯吗？不错。对我这种瞎子来说比爬楼梯要方便。”苏羽落称赞了一句。

本来像看没见识的乡巴佬一样看着两人的书官听到龙倌这句话，脸上的骄傲瞬间消失了。

怎么会？这使用了魔法和炼金术结合的电梯可是只有汶宫的书塔才有……

平台电梯在四楼停下，瓦莱莉安谨慎地检查了一下电梯不会突然掉下去后才搀扶着苏羽落往她们的房间走。

精美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但是那能看到广场的落地窗子近看却是用大块通透的炼金术玻璃制成的侧拉门。

当然，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勉强有一人多宽，只能搭在上面看风景的程度。

瓦莱莉安在检查行李是否有丢失，抬头看见龙倌拉开了窗门站在阳台上。

在两人进入红塔的时间里，广场上不知何时又落下了几头龙。

其中有一头龙最为显眼。

这头龙的颜色像是被日光侵染些许的云，背上有着淡淡的赭石色条纹，翅膀上各有三条放射性的花纹，爪子和鼻头是深色，渐变至体色，三对角隐藏在羽冠里，又支出一些。

它有着宽大的翼，而在后腿的位置又生有翼膜与身体连接在一起，尾巴末端有着扇子一样的羽毛。

此刻它懒洋洋地趴在广场上，享受着几个人把剥好皮的一整头牛用吊臂丢进它的嘴里。

与它相比，旁边那头墨绿色的龙体型显得小上许多，瓦莱莉安敢打赌，这头龙虽然没有风暴君那么健壮，甚至显得瘦削，但绝对比风暴君长。

如果公爵能把这头龙拐回龙穴丘的话……

瓦莱莉安走过去，偷偷勾住龙倌的手指。

但龙倌毫无反应。

这样的她很少见，也很反常，哪怕自己只是碰了一下她，她也一定有回应。

直到瓦莱莉安的手指摸上龙倌掌心，龙倌才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力气大得吓人，像是钳子一样紧握着。

她在发抖，龙倌在发抖。

瓦莱莉安握住龙倌的手安抚，却被反握住。

“我的骑士，”龙倌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空洞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吻了一下瓦莱莉安的手背，将她握拳的骨节搁到自己眉心，“行李安置好了吗？我想去广场走走。”

瓦莱莉安看了一眼那个非常不会看气氛很显眼的书官，对方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抬腿就走。

……

等走到广场上时，书官们正在给两头龙喂鱼。

一担一担银色的鲜鱼被倾倒进张开的龙口中。

墨绿色的龙近看神态更加柔和，缓慢地咽下鱼后还会向着书官点点头，示意可以投喂下一担了。

而那头很大的龙则看起来兴趣缺缺，甚至连张嘴的力气都不想费，把嘴张开了一点点，等鱼倒进去后，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轰鸣，好像在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快滚开”。

瓦莱莉安注意到易.文正在和另外两位书官交谈，时不时地看向那头墨绿色的龙，眼神有点怪，像是在看……自己引以为豪的孩子？

虽然龙倌也会对寂暗无声和维多利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了。

“唧！”一直安静地在瓦莱莉安背上伪装成小披肩的维多利亚突然探出头，叫了一声，随后看了看龙倌。

那头很大的龙突然将头抬起来，四下看了看，又趴了回去。

苏羽落侧头看向维多利亚，将食指竖在嘴唇前，随后朝着易.文走了过去。

看到龙倌走过来，易.文停止了和书官的对话，颇为自信地叉着腰：“怎么样？”

苏羽落伸出两根手指：“两个评价。”

“第一，油光水滑。吃得确实挺好。”

“那是自然。”得到如此评价后易.文满意地哼哼着。

苏羽落又把手指指向最大的那头龙：“第二，肥得要死，你这么喂，早晚要飞不动。”

“啊……这……这倒是……”

明明没有神采，那双眼睛透出的压迫力却让易.文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不知这位有何高见？”看到自己这边的贤者居然示弱了，有一位书官显得很不服气，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

“鄙人洛.菲尔卓科，龙倌公爵。”

“这可是守护了汶宫千年的龙，汶宫人称它为‘千寿公’，身体康健，每天还会自己飞出去捕猎，根本看不出衰老之相。其他的龙能做得到吗？恐怕这才是真正的龙，那些被饲养的龙不过是魔法伪造的劣质品罢了。您说是吧？”书官吹胡子瞪眼睛地翻了龙倌一眼，然后看向易.文。

据史籍记载，龙倌饲养的龙最多只能活二百多到三百年，本来他是想以此贬低龙倌的，或许贤者大人还会因此赞赏自己，不料，他看到的却是……

易.文的脸色明显变差了，却有些慌乱，不断地看着闭上眼睛的龙倌。

苏羽落攥紧了拳头，瓦莱莉安知道龙倌生气了，一瞬间她的气场转换让瓦莱莉安感觉血液像是被冻结了。

“它不是什么千寿公，也不属于汶宫，它会平等地看待它其他短寿的手足以及手足的后代，它是……”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接下来的话。

“它是我的第三子……‘裂云者，阳曦’。”

阳曦你是一只细细的暹罗色妈宝龙……

跟苏羽落有关系的传奇龙，她亲生的有十一个（有一部分被好友抱养了），野外抓回来的有三个

按照获得的顺序，阳曦是第三个，所以是第三子。

顺便一提寂暗无声是老幺。

（以上的龙不会全部在文中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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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裂云者，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