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总监部成立后难得清闲的周末夜晚。家入硝子不知从哪搞来了一箱上好的勃艮第红酒,夏油杰贡献了精致的和式点心,五条悟则负责……把梅尔莫斯“绑”来。
地点是夜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下,被他们偷偷改造成临时居酒屋的空教室。暖黄的灯笼,矮桌坐垫,氛围意外地不错——如果忽略五条悟脸上那过于灿烂、明显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话。
“来来来,梅斯!庆祝我们推翻烂橘子一周年!干了这杯!”五条悟第一个举杯,里面是满满的红酒,他自己那杯……是果汁。
梅尔莫斯无奈地笑了笑,湛蓝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他端起酒杯,姿态优雅依旧:“敬新生。”一饮而尽,动作流畅,面不改色。
“好!爽快!”五条悟立刻又给他满上,“这一杯,敬我们伟大的龙骑士战友阿墨!”阿墨巨大的头颅挤在窗外(身体进不来),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里面,打了个响鼻表示收到敬意。
梅尔莫斯从善如流,再次饮尽。
“这一杯,敬硝子的酒!”
“这一杯,敬杰的点心!”
“这一杯,敬老子天下无敌!”
“这一杯……”
五条悟找理由的速度比他瞬移还快,杯子空了就立刻满上。夏油杰和硝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默吃点心看戏。他们都知道悟打的什么主意——这家伙对梅尔莫斯那深不见底的酒量(据说是北欧贵族从小练出来的)耿耿于怀,发誓要看到他失态一次。
梅尔莫斯呢?他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温润如玉、无可挑剔的微笑,一杯接一杯,仿佛喝下去的是白水。硝子带来的六瓶红酒,以惊人的速度空了下去。其中五瓶半进了梅尔莫斯的肚子。
当第六瓶红酒见底,梅尔莫斯又端起杯时,异变终于发生了。
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两抹极其诱人的、如同晚霞般的红晕。那双总是深邃平静、如同大海般的湛蓝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润的薄雾,波光潋滟,看人时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懵懂的诱惑。他端杯子的手依旧很稳,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带着一种慵懒的迟钝。
“嗝……”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红酒醇香气息的酒嗝,从他好看的唇间逸出。
静。
夏油杰手里的点心掉了。
家入硝子叼着的烟忘了点。
窗外阿墨的耳朵竖了起来。
五条悟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堪比六眼全开!成了!
“梅斯?”五条悟凑过去,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带着诱哄的意味,苍蓝的六眼紧紧锁住那双迷蒙的蓝眸,“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梅尔莫斯慢半拍地转过头,眨了眨水汽氤氲的眼睛,似乎花了点力气才聚焦在五条悟脸上。他看了几秒,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褪去了所有温润的伪装,只剩下纯粹的、毫无防备的灿烂,晃得五条悟心跳都漏了一拍。
“悟……?”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搔在心尖,“你……真好看。像……像雪山顶上最亮的那颗星星……”说着,他还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五条悟的白发,动作带着孩子气的好奇。
夏油杰和硝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憋笑憋得肩膀疯狂抖动。五条悟则感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这……这杀伤力也太大了!
五条悟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决定趁热打铁,问出那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梅尔莫斯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梅斯……告诉我,你……爱我吗?”
梅尔莫斯似乎被耳边的热气弄得有些痒,他缩了缩脖子,但并没有躲开。他歪着头,迷蒙的蓝眸认真地凝视着五条悟,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几秒钟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冰海烈阳般的庄重与坦诚。
他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双手忽然用力捧住了五条悟的脸颊。那动作带着维京战士的力道,不容置疑。
“爱?”梅尔莫斯的声音不再软糯,而是变得低沉、清晰,带着一种古老誓言般的铿锵,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五条悟,你问了一个多么……浅薄的问题。”
五条悟一愣。
“爱?”梅尔莫斯湛蓝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少年,看到了风雪弥漫的峡湾和龙翼掠过的苍穹,“在我们雅尔家族,在我们维京人的血脉里,‘爱’这个字眼,太轻了。”
他的指尖划过五条悟凌厉的眉骨,带着薄茧的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看到你,五条悟,就像第一次在风暴中看到阿墨。不是柔弱的月光,是撕裂黑暗的雷霆!不是需要庇护的羔羊,是能与我并肩撕裂苍穹的猛禽!”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赞叹,“你的强大,你的骄傲,你那不顾一切燃烧自己的光芒……它灼伤了我,也点燃了我沉寂的血!”
“爱你?”梅尔莫斯微微摇头,金色的发辫随之晃动,他直视着五条悟震惊的苍蓝眼眸,一字一句,如同用战斧在冰原上刻下誓言:
“我愿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剑,为你斩碎一切荆棘!我愿做你身后最坚固的盾,为你抵挡所有暗箭!我的生命,我的荣耀,我骨血中流淌的每一分力量,皆为你所用!若死神欲将你拖入永夜,我必踏碎冥河,燃尽此身幽蓝之火,为你照亮归途!此誓,以瓦尔基里的长矛为证,以先祖英灵殿的篝火为凭!五条悟,你是我梅尔莫斯·德·雅尔,此生认定的唯一挚爱,亦是此生唯一的战场与归宿!”
掷地有声的宣言落下,房间里落针可闻。窗外阿墨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的龙吟,仿佛在应和这古老的誓言。
五条悟彻底呆住了。他预想过梅尔莫斯可能会别扭地承认,或者傲娇地否认,甚至可能借着酒劲亲他一口……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场冰与火交织、仿佛能点燃灵魂的、属于维京龙骑士的终极告白!那**裸的、将生命与灵魂都交付的炽热与忠诚,像最烈的酒,瞬间灌满他的胸腔,烧得他浑身滚烫,连六眼都在嗡鸣!
夏油杰和硝子也彻底石化,嘴里的点心都忘了嚼。这……这哪里是表白?这分明是签订生死与共的灵魂契约啊!维京人的浪漫……也太硬核了!
震撼的告白余韵还在空气中震荡,夏油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梅尔莫斯捧着五条悟脸颊的手——那指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掌内侧,覆盖着一层与他优雅贵族气质极不相符的、厚实而粗糙的茧子。
“梅尔莫斯,”夏油杰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深埋已久的探究,“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这茧子,不是练剑能磨出来的厚度和位置。更像是……长期紧握某种粗糙的缰绳或武器柄?”他顿了顿,“一个锦衣玉食的贵族少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手?”
梅尔莫斯似乎被这个问题从告白的热烈中拉回了一点神智。他慢慢松开捧着五条悟脸颊的手(后者还沉浸在震撼中没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硬茧,眼神中的迷蒙水汽褪去,染上了一层遥远的、如同冬日冰原般的沉静与沧桑。
“贵族?”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带着无尽讽刺的弧度,“杰,还有硝子,你们对‘贵族’的理解,似乎……被这个岛国的某些蛀虫扭曲了。”
他端起桌上仅剩的一点残酒,一饮而尽,酒精似乎让他更加放松,也更加愿意触碰那些尘封的记忆。
“在博克岛,在雅尔家族,‘贵族’从来不是坐在金丝笼里赏玩瓷器、吟诵俳句的废物。”梅尔莫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贵族’这两个字的重量,是由滚烫的鲜血和冰冷的刀锋铸就的。是站在最高的城墙上,第一个面对巨龙的吐息!是驾着最单薄的船,第一个冲向未知的风暴!是在议会厅里用权谋守护子民,更是在战场上用血肉之躯,为身后的家园筑起最后一道城墙!”
他摊开双手,将那布满厚茧的手掌展现在三人面前:“这茧,是驾驭龙鞍缰绳的印记,是无数次握紧战斧劈开冰霜的证明,更是……一次次从死神镰刀下爬回来,留下的勋章。”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或许是刚才那番关于贵族本质的话语打开了尘封的匣子,梅尔莫斯的目光变得更加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片冰天雪地。
“记得有一次……大概是十七岁那年冬天?”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博克岛北面的峡湾,出现了一头从极北之地游荡来的霜牙龙(Snow Wraith)。那家伙比普通的霜牙龙更狡猾、更凶残,已经袭击了好几个边缘村落。”
“领主……也就是我的父亲,亲自带队围剿。我自然也在其中。”梅尔莫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小臂靠近手肘的位置,“那畜生太狡猾了,它把巢穴筑在峡湾深处一个布满锋利冰锥的溶洞里。我们的船进不去,只能徒步在冰面上推进。”
“战斗很惨烈。它喷吐的寒气能瞬间冻结血液,利爪能轻易撕碎最厚的盾牌。阿墨那时还没完全长大,为了掩护我,被它的尾鞭扫中,差点掉进冰海……”提到阿墨,梅尔莫斯的眼神才有一丝波动,带着心疼。
“后来,它被逼急了,朝着我父亲冲去。我离得最近……”梅尔莫斯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就动了。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想把父亲推开。推是推开了,但……”
他抬起左手,指了指手肘内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白色疤痕:“那畜生的爪子,擦着我的手臂过去。‘擦’了一下而已。”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才有的淡然。
“但就是那‘一下’,”梅尔莫斯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爪尖带起的风压和寒气,直接震断了我的左臂尺骨。断骨刺穿了肌肉,差一点就捅进肺里。”他比划了一下当时骨头可能刺出的角度和深度,“冰天雪地,失血,剧痛,还有那畜生不依不饶的追击……感觉身体里的热量飞快地流失,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风雪的声音。”
“后来呢?”硝子忍不住追问,医学生的本能让她对伤情细节格外关注。
“后来?”梅尔莫斯想了想,“阿墨拼着受伤缠住了它,其他战士用捕龙网和长矛争取了时间。我被拖回船上,灌了半壶最烈的火酒,一个老船医用烧红的匕首烫了伤口止血,再用冻得梆硬的木板和皮带把断臂死死捆住固定……在海上漂了两天,才回到主岛找正经医生。”他摊摊手,“命大,骨头接得还算正,就是阴雨天偶尔会酸。”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仿佛那只是一次寻常的擦伤。
夏油杰沉默了。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十七岁的金发少年,在冰封的死亡之地,为了推开父亲,用血肉之躯硬抗巨龙的利爪,断骨刺穿皮肉,在极寒与剧痛中挣扎求生……这就是梅尔莫斯口中“贵族”的日常?这就是他掌心和身上那些伤痕的来历?
硝子看着梅尔莫斯手臂上那个不起眼的疤痕,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反转术式,第一次觉得,有些伤痕,是连反转术式也无法真正抹去的勋章。
五条悟则死死盯着梅尔莫斯,苍蓝的六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极其复杂汹涌的情绪——心疼、暴怒(对那头该死的霜牙龙)、后怕、以及一种近乎窒息的、要将眼前这个人揉进骨血里的占有欲。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梅尔莫斯那只曾断过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确认它的完好无损。
“梅斯……”五条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以后……再敢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老子就把你锁起来!锁在只有老子知道的地方!”
梅尔莫斯被他抓得有点疼,但看着少年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霸道,醉意朦胧的蓝眸里漾开温柔的笑意。他反手握住五条悟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以后……我的命,连同这身伤疤,都归你管了,悟大人。”
窗外,阿墨似乎听懂了,发出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咕噜声,巨大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窗棂。
夜还长,酒香、点心香,混合着硝子点燃的淡淡烟草味,还有少年们复杂难言的心绪,以及维京骑士旧日伤痕的故事,在这间小小的“居酒屋”里,交织成一曲独特的、带着烈酒醇香与铁血气质的和弦。
直到第二天清晨,宿醉的梅尔莫斯揉着额角,对昨晚自己断片前的“豪言壮语”毫无记忆,只换来五条悟一个意味深长、得意又带着点后怕的傻笑,以及夏油杰和硝子充满敬畏的复杂眼神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妙……以及,左手小臂被某个白毛攥了一整晚留下的、清晰的指痕。
来啦来啦~今天甜度够不够?[星星眼]
关于雅尔公爵的是榭榭的私设~
不过也是有考究哒,法国著名的诺曼底家族是维京人的后裔,在没有接受法国国王封赏之前,诺曼底家族就是用的雅尔这个姓氏[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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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番外一: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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