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28

“艾林公爵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雷妮拉冷冷盯着鱼梁木宝座上的少女，眸中既有震惊，也隐含怒意。

简妮·艾林收起了惯常的微笑，几乎面无表情地坐着。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紧紧握住鱼梁木宝座的扶手，抓得太紧，手背都泛出几条蓝筋。

简妮飞快瞥了身旁的伊林爵士一眼，清了清嗓子，刻意加重语调：“公主殿下，您之前也看到了……鹰巢城发生了一桩悲剧。”

雷妮拉眨了眨眼，恍若不解：“你说阿诺德爵士的意外？是的，我当然知道，你我亲眼所见……他在瀑布边上脚滑了，不幸摔了下去，连叙拉克斯都没来得及……”

雷妮拉按了按胸口，似乎仍有余悸。

“我为阿诺德爵士感到难过，愿七神赐予他永久的安宁。但是，”她话锋一转，“我看不出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联，值得你特意将我‘邀请’过来？”

她有意看了看周围。大厅里满是披甲执剑的骑士，艾林谷的骑士。

而雷妮拉突然被请来，只穿了简便的晨服，也只带了一个侍女——侍女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顶用，甚至还往雷妮拉背后闪躲。

“是我年纪小没见识吗？”雷妮拉语调讥讽，“这就是艾林谷的待客之道吗？”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骑士都有些难堪。

谷地一向尊崇骑士之道，虽然他们无条件效忠简妮公爵夫人，但……一群大男人团团围住十四岁的女孩，也太过分了。

更何况那是坦格利安家的龙公主，她的巨龙就停在外面。

还有国王……要是他知道了宝贝女儿遇到了不敬，又会怎么想？

简妮像被雷妮拉的话刺到了，面颊涨红，身躯微微摇晃。

伊林·石东爵士轻轻碰了下简妮臂膀，干咳一声，有些为难却坚定地说：“公主殿下，请您原谅，实在是因为发生了大事……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请您过来沟通……”

“够了！别绕弯子了，告诉她！”

简妮·艾林突然崩溃了，踉踉跄跄站起来，眼角流出两行泪水：“雷妮拉，阿诺德的死不是意外！”

雷妮拉皱眉：“你说什么？我们都看到……”

“不、不是！”简妮冲下王座，抓住雷妮拉的手，眼神有些疯狂，“这是一场谋杀！蓄意谋杀！！”

雷妮拉被惊到，向后跳了一步，慌乱甩开简妮的手：“你疯了吗？况且……我还是不明白，这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想说，是我谋杀了阿诺德·艾林？！”

“不，不，我不是……”

“当然不是！”伊林爵士拉住简妮，沉眸对雷妮拉道，“简妮公爵夫人绝对没有指责公主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与您仪仗中的一个人有关，因此我们不得不——”

当——

伊林爵士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

紧锁的大门外一阵躁动，雷妮拉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开门！我以御林铁卫的名义，奉七王国国王之名，命令你们立即释放公主！违抗将被视为反叛！”雷妮拉的贴身护卫伊利克·卡盖尔爵士高喝道。

“哦，不……”简妮发出一声哀音。

“这……”伊林爵士叹了口气，只得吩咐底下人，“收起武器！打开大门！”

大门一开，身披白袍的伊利克爵士即刻冲到雷妮拉身旁，持剑的手护卫住雷妮拉，关切问：“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雷妮拉摇摇头：“我没事。我想简妮和伊林爵士有话要说……”

她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简妮，“你同意我们都坐下来说吗？”

……

“这太荒谬了！”听完简妮的讲述，雷妮拉脱口而出。

“如果我没听错，你指控我随行的一员、首相的公子拉里斯·斯壮诱导杀害阿诺德爵士？”雷妮拉不敢相信地瞪着简妮。

简妮·艾林已经恢复了冷静，但脸色依旧苍白。

她指着下首一个年轻男孩说：“公主殿下听见了，阿诺德爵士的侍从可以证明，拉里斯·斯壮与阿诺德爵士有过几次密谈，那之后阿诺德就有点怪怪的，总是望着瀑布的方向，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周围人都说他那时眼神狂热，像在渴望着什么……”

“啊……！”

雷妮拉还没说什么，倒是她身后的侍女蒂尔达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雷妮拉不满地看了蒂尔达一眼，摇头道：“我不想质疑这位侍从，更不愿怀疑你与伊林爵士，但是……你难道想让我相信，瘦弱又跛脚的拉里斯通过几句话就迷惑了阿诺德，让强壮的爵士自愿跳崖自杀？有生之年，我从没听过如此荒谬的故事！”

“您说是吧？”雷妮拉转向伊利克·卡盖尔寻求支持。

但意外的，伊利克爵士眼神躲闪，迟迟没有发声。

相反，他和侍女蒂尔达飞快交换了个眼神，面露难色。

雷妮拉皱起眉头，端坐摆出公主的架子：“你们知道什么？”

“就是……”伊利克爵士迟疑，“前几天我和您说过，拉里斯他……”

“他是魔鬼！”女仆蒂尔达尖叫道。

“他害死了汤姆！让他从崖上跳下去了！”女孩满面泪水，痛苦地抱住头，“我、我都看见了！”

“拉里斯大人一直在诱惑汤姆，只要摘下崖边的花就给他金币……他装作不经心，但就是在诱惑，而汤姆那个傻瓜居然相信了……”

蒂尔达抽噎道：“他们以为我睡熟了……其实我一直听着呢！我就觉得不对劲，早知道我应该阻止汤姆，结果……”

“汤姆死了……这都怪我，我后来才意识到不对，我告诉伊利克爵士了，可是……可我只是一个女仆，他却是首相家的公子，谁会信我呢……”

“不怪你。”伊利克爵士走到蒂尔达身旁，沉痛道，“我也有失职。假如我更认真对待这件事，及时说服公主防备拉里斯，也许就不会产生后面的悲剧了。”

雷妮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俩：“你……你们说真的？伊利克爵士，先前你对我说起，我还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拉里斯，编了个故事吓唬我……”

另一边，简妮·艾林也像被惊呆了，喃喃自语道：“居然是惯犯……七神保佑，这是何等堕落的灵魂啊……”

伊林·石东爵士思索片刻，向雷妮拉行礼道：“公主殿下，我深知拉里斯·斯壮是伯爵大人之子，国王的审讯官，现在为您所用，除非不得已我们并不愿意与之为敌。”

雷妮拉叹息：“……但是？”

“但阿诺德爵士是艾林家族不可或缺的一员，是简妮女士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伊林·石东腰板，双颊紧绷，“阿诺德·艾林出身同样高贵……或许还更高贵些。在简妮女士眼皮底下发生的这起惨剧，是对谷地公然的冒犯蔑视。”

他朗声道，“我们一定会惩罚凶手，为阿诺德爵士主持公道！哪怕与赫伦堡为敌！”

大厅里众骑士：“惩罚凶手！主持公道！”

“报仇！”

“维护正义！”

还有更离谱的，“打进赫伦堡！”

雷妮拉不安地动了动，视线转向伊利克·卡盖尔，而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安静！”

雷妮拉站起身，声音颤抖：“若真存在你们所说的罪恶，我绝不会姑息，将以龙石岛公主的身份还阿诺德爵士以正义，愿他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宁。”

听到这话，大厅中的躁动稍微平息。

雷妮拉继续道：“但据我所见，这两桩谋杀都是私人出自邪恶的用心，无关王国间的争斗，甚至只是拉里斯一人的恶念，与首相大人无关，更与王庭无关！让我们都冷静一点，不要掀起无谓的争斗！”

“其余的，就按七王国的律法来吧。”雷妮拉冲简妮点头，“我与简妮女士将共同主持审判，这将是一场七神见证的、公正的审判。”

简妮·艾林颔首，低声道：“他毕竟是斯壮伯爵的儿子……”

伊林爵士赞赏地看着雷妮拉：“……所以我们下手必须要快。”

**

“无稽之谈。”听完针对他的指控，拉里斯·斯壮淡淡回应。

说这话时，他那对深沉近黑的棕眸几乎没有波动，只是静静看着庭中诸人，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在雷妮拉身上。

雷妮拉脊背一凛。

空气里像有无形的蛇，沿着她的脊柱缓慢爬行，一圈一圈，缠绕住她的脖颈，然后用力，勒紧……

雷妮拉闭了闭眼，缓释那份窒息。

这不是从前了，你已经重获新生，拉里斯也不再是君临神出鬼没的情报总管。

你是铁王座继承人，龙石岛公主，他只是区区跛足审问官。

这里是艾林谷，伊利克·卡盖尔在你身边，你很安全。

你是安全的，不要怕……

雷妮拉不住给自己打气，终于，她睁开眼，冷静迎上拉里斯毒蛇一般的目光。

“拉里斯·斯壮，伊林·石东爵士指控你以言语魅惑，谋害了阿诺德·艾林爵士。虽然他没有直接证据，但阿诺德爵士的侍从、贴身男仆、女仆、还有近几天和他交谈过的人都作证，和你私密谈过几次话后，阿诺德爵士就开始精神失常，有伤害自己的苗头了。”

“同时，与你同行多日的女仆蒂尔达也指控，你先前用类似的方法迷惑害死了仆人汤姆。拉里斯，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无稽之谈。”拉里斯·斯壮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可他定定看着雷妮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而公主殿下居然相信。”他轻声说，嘴角不知为何泛起笑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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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