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第二日,刘婉吃过早饭又积极地四处寻找王戬。她先是骑马去了王戬位于城南的府邸,府中此时已人去楼空。

刘婉挨个房间逐个翻箱倒柜,直翻得满头大汗,最终确认,王戬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偌大的府邸,连枚五铢钱都找不到,更别提任何值钱的东西了。护送这么个穷鬼上长安,估计饭钱都得她来掏。

她一边找,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喊,“王戬,你给我出来!”空荡荡的府中无人回应,萧萧风声穿堂而过,好似在嘲弄她。

刘婉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个花来,只好作罢。接着,又分别去了城门、白马寺和酒馆,在洛阳城找了一整天仍旧毫无收获,夜里只好暂时回到四季雅舍休息。

第三日,她吃过早饭,照例骑上黄骠马去这几个地方又找了一番,仍然无功而返。

第四日照旧,仍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五日,刘婉再没费功夫找人,一早出了西城门想往长安而去。走了不到十里,黑衣人又现了身。

为首之人,“你说好的帮我们找人,为何到现在也没个交代?找不到王戬,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刘婉,“我实在找不到他。我早跟你们说过,我与王戬本无任何瓜葛,只是先前识人不明,被他利用。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黑衣人,“不要妄想推脱敷衍。”

刘婉,“喂,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们刺杀王戬之前,肯定也查过他,他身边本就只有一些稀松平常的部曲,所以你们才派几个小喽啰来杀他。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是我,帮他料理了刺客。我真是的不明真相的路人,半道上被他拖进来的。”

“你很可能是派来接应他的麒麟密使。”

刘婉哈哈一笑,“既然要派人来接应他,为何不多派些高手,还只派我这么个江湖经验不足的新手来?”

那为首之人一愣,不知作何回答。

刘婉一脸不屑,仿佛在鄙视对方是草包。“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王戬说不定早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此刻已不在洛阳城中?”

被刘婉这么一问,那人也有些犹疑。他们在城中盯得那样紧,王戬的府邸又被翻了个底朝天,毫无踪迹,难道真的已经不在城中了?

刘婉,“你们派这么多人盯这么紧,并非是什么好办法。有没有想过让他自己显露行迹?”

那首领不知刘婉是何意,让她继续说下去。

“兵法上讲的围城必阙有没有听过?对敌人的追堵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遭到对方的拼死抵抗。若假意留下缺口,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放弃顽强抵抗,只想逃生。再在可以逃生的缺口处埋伏,便能出其不意将对方捉住。”

“你们盯这么紧,王戬当然不敢露面。他若存心想躲起来还不容易,倘若等真来接应他的人到了,你们想取他狗命就更难了。眼下他势单力薄,时机正好,不若撤掉洛阳城内的监视,假装你们已认定他溜掉了,放弃在洛阳城内找他,再在城外设下埋伏守株待兔。总比你们在这里一筹莫展要强得多。”

那人沉默半晌,并未答话。

刘婉,“建议已经给你们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为首之人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你还不能走。你的话我们可以一试,等找到王戬再放你走。”

刘婉从小跟着父亲在军中行走,对于斥候的‘追踪’、‘盯梢’等技能略通一二,但她毕竟只是略通一二,又初出茅庐经验不足。惊心动魄地追查了两日,方才确认好黑衣人确实听了她的话,撤去城中盯梢。

夜里,她又去了酒馆。为了跟王戬搭上线,不得不走到酒馆中央与众人共舞。让刘婉跳舞比让她绣花还要命,手脚磕磕绊绊始终伸展不开,但为了迷惑其他人,只好打心中一横,大不了就是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王戬换了身打扮,分外骚包地扭了过来,“大人融入得不错哦!”

刘婉没好气,“已经确认过了,城中盯梢已几乎全部撤去,只在你府邸、白马寺和四个城门外留了人。其中,南城门口最为松懈,只有一个人盯着。他们的人大部分埋伏在通往许昌的几个路口处。”

王戬,“嗯。明日我们出城的事已打点妥当,城门辰时一到就会开门,切不可错过时机。你身边说不定还有人在跟着你,还要想办法甩脱他们。”

刘婉,“嗯,我知道。不过我有个疑问。”

王戬,“你又有疑问,你咋恁多问题?”

刘婉,“九剑门的人为何在南城门外的盯梢最为松懈,在去往许昌的路口埋伏?”

王戬眼神一闪。“随便哪个城门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想设局伏击我。”

刘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戬,“不对。你想去长安看望你的义父,照理说,难道他们不该放出西城门的缺口,更容易引你出去?为何他们偏偏会选南城门?是因为他们认定你最想从南城门出,你想走许昌。或许是让他们来杀你的人告诉他们的,你想南下!”

王戬嬉皮笑脸,“走许昌也不一定是南下。或许他们见你总是跑西城门,认为我会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不从西城门出呢?”

刘婉觉得隐隐抓住了一些事,却仍不能确定。她默默地看了眼王戬,少顷,却什么也不问,只道,“我的黄骠马真的不能带走吗?”

王戬,“那匹黄骠马可是上等战马,太扎眼,容易暴露你的身份和行踪。四季雅舍的掌柜已经屈服于你的刀下,不敢为难你的马儿。待我们出城后,他们会把马儿放出南城门,好马识途,假以时日它会自己回家的。”

刘婉想想也是,“那就这样,明天见。”

洛水悠悠,河道笔直,自西向东横贯洛阳城,只是其河道不过洛阳城中心,而是流经内城墙之外,外城墙之内。

水面宽广舒缓,两岸码头喧嚣忙碌。东城墙的闸道前,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轻舟、蓬船和帆船,有商船、客船和渔船,都在等候开闸放行。

江水东流,从东城门出,顺流而下可直入黄河。进入黄河,溯流而上可入关抵达长安,顺水往东可入中原腹地。舟行千里,比之陆路平稳快捷,是商旅们远行的绝佳选择。

刘婉着一身简朴的胡服跟着一队胡商上了船。在船上安顿好后,刘婉向商队老板道谢。“多谢巴穆尔老板带我一程,打扰了。”

巴穆尔带着浓重的口音笑道,“娘子客气,若非娘子帮忙,鄙人怎能那么快就拿到通行文牒。”

巴穆尔是专来中土做买卖的波斯商人,常年走南闯北见识极广,无意中瞥见刘婉的‘麒麟密使’令牌,便刻意结交。刘婉果然轻而易举地帮他解决了通关文牒,他更是极力恭维讨好。

见刘婉借了身奴仆的衣裳跟着他的商队出行,巴穆尔知她是不想引人注意,就积极配合,不再多言。

晨曦越过鳞次栉比的屋顶,洒在洛水之上,水面上金光荡漾,起伏跳动,辰时一到,闸门一开,整条洛水上飘起一阵松快的轻呼声。船只纷纷拔锚,缓缓移动,次第出闸。

此刻水面上船只涌动,有着急出城的有着急进城的,大家挤在一处争先恐后,谁还讲究礼尚往来,都一个劲儿地想要插队朝前。

刘婉坐在船舱内,掀起布帘盯着前头不远处的一艘不大不小的乌蓬货船。那乌蓬货船与商船之间本隔了两三艘其他的船只。只是那乌篷船的划桨人有些书生气,把船只操纵得犹犹豫豫颠颠倒倒,三两下就被别的船只挤了出去。就这么一瞬间后续的船只忙不迭地接过来插队,不一会儿就将他甩在了刘婉乘坐的商船后头。

刘婉看着打扮成划桨人的王戬,没由来地心惊肉跳,总有不能顺利出城的预感盘桓心头。

这世上的事似乎总不能往坏处想,一旦往坏处想过,便要应了那句‘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没轮到刘婉所乘的商船快到闸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吵嚷声。

三只船抢着要出闸口,谁也不肯想让。中间那艘大商船,厚舱长板,高头大帆,十分神气,一个神龙摆尾,就将左右两艘小船只荡开。

左边那艘小渔船上的渔夫常年在风浪上打鱼,似乎有些功夫在身,更有些脾气在身,被挤兑了当然要讨回来,立马摆动船桨一个巧劲撞上大商船船尾。水波一荡,自己又轻巧避开。恰巧右边的船只仗着水面宽广,想横过船身斜冲到大船前头,不想一头撞上了大船的船头。

大商船失了平衡,直朝右边倾斜,甲板上的货物跟着一歪,加剧整个船身不稳。众人惊呼,眼看着大商船即将侧翻,船上长长的桅杆却堪堪卡在迎面进城的另一大船的桅杆上。船身没有完全倾倒,压在对面那艘大船身上,甲板上有几袋货物扑通落水,一时间水花四溅。

左边的小渔船见势不妙早从缝隙溜走,右边那只小货船也连忙摆正船头逃离现场,只剩两艘大船横在水面上将闸口堵住。无论是想出城的船还是想进城的船,都被堵得动弹不得。

大商船上的人一面扶着甲板想要站起来,一面骂骂咧咧。刚进城无辜受牵连船只上的人站在甲板上商量,如何摆脱对方绞缠的桅杆。前后被堵的船只焦躁无比,有人出主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想要从缝隙中穿插过去,东城门闸口前顿时乱成一锅粥。

旭日渐升,晨露的潮冷褪去,山野渐暖。

城南外二十里,通往许昌方向的路口,一群黑衣人埋伏在道旁紧盯着洛阳城方向。

正此时,一黑衣人疾驰而至。道旁为首之人心头一惊,不动神色地问来人何事。

那人道,“那位拿龙雀刀会克虏刀法的小娘子逃跑了!”

黑衣首领,“不是让你一直盯着的吗?怎会逃跑?”

盯梢人跪在地上唯唯诺诺,“我见她日日骑马出门,看她那匹黄骠马还在客舍马厩中就没多想,以为她没有走。她平日里都是辰时出门,今日到了巳时还未出门,我偷偷去房前查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不在房中。问了掌柜,说她昨夜就已结了房钱走人了。”

那首领“城门戌时关闭,她昨夜退了房也不可能出城。”

盯梢刘婉的人小声道,“会不会今早上溜走了。”

“我们的人在几处城门外都埋伏了许多人,为防止王戬溜走,几乎每个出城的人都会被紧盯。那小娘子的气韵举止都异于常人,不是伪装可以掩饰的,很难不被发现。”

黑衣人首领思忖,为何现在仍无动静,突然幡然醒悟,暗道不好!他们可能会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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