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烛烬情牵

第五十二章

《溯源》剧组的夜色,被灯光揉碎在仿民国街景的青砖瓦砾间。老式路灯淌下暖黄光晕,在石板路上织就斑驳陆离的光影,尘土混着汗水的焦灼气息漫在晚风里,裹着未散的戏味沉沉浮动。顾予白刚结束一场情绪爆发的对手戏,眼眶还凝着未褪的红,戏服领口浸着暗红的假血浆,黏腻地贴在颈间,勾勒出冷白皮肤下清晰起伏的锁骨线条。

“顾老师,您的快递。”场务小跑过来,指尖沾着片场的灰,递上一个扁平纸盒,“下午就到了,看您连拍没敢打扰。”

顾予白低声谢过,指尖摩挲着纸盒微凉的触感,缓步走到休息区。胶带撕开的瞬间,油墨混着纸张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竟是周清嘉那本文集的校样稿。扉页上龙飞凤舞的“敬请指正”旁,歪歪扭扭画着个咧嘴的笑脸,笔锋里藏着难得的俏皮,冲淡了字迹本身的凌厉。他微怔,才想起半月前微信里的只言片语,彼时自己正埋首琢磨桑钟赴死前的台词,只匆匆回了句“一定拜读”,竟未想他真会将校样郑重寄来。

指尖轻轻翻过纸页,《红烛赏残》的文字骤然撞入眼帘:“哥哥不再是哥哥,而是无血缘的某某。提及他时,父亲总会勃然大怒,瞥见那座被摔得坑洼却仍泛微光的龙舟赛冠军奖杯,便厉声质问‘谁又把这东西摆出来了’。其实每次都是我,趁祭祀前夜的月色溜进祠堂,将它悄悄混在祖宗供器间。红烛燃尽的深夜,我总对着杯身裂痕发呆,那是他留我的最后念想,也是我藏在骨血里不敢言说的秘密。”

这段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思绪的壁垒——邝君宏曾提过,周清嘉有个自幼收养的哥哥。字里行间漫开的,分明是从血脉相连的笃定,到骤然割裂的疏离,再到被迫分离的刺骨痛楚,漫成一片无声的潮。

“予白,准备下一场!”执行导演的喊声穿透片场的嘈杂,打断了他的怔忪。

顾予白匆忙合起稿纸塞进背包,转身走向布光区时,“无法言说的某某”仍在脑海盘旋。桑钟决意牺牲时,望着漫天烽火,是否也觉得自己像枚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棋子,连姓名都成了隐秘的注脚,藏在时代的褶皱里?

镜头缓缓对准他苍白的脸,“开始”二字落下的刹那,顾予白眼底的迷茫瞬间褪去。他望向虚空,仿佛穿透时光的烟尘,望见了桑钟最后的微笑——那笑里裹着半生无奈,藏着未竟的不甘,却在最后一刻迸发出夺回命运的决绝,终究还是未能如愿。

“我选的路,尽头不是黑暗,是无尽的光明。”台词轻得像一声叹息,字字却砸在人心上,带着穿透岁月的重量与力量,“沈溯,谢谢你,愿意这么相信我……只是我依然没有活成我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监视器后,贺立文暗暗点头,指尖不自觉攥紧。这一条,情绪饱满得惊人,连眉梢的细微颤动、眼底转瞬即逝的泪光,都藏着戏,藏着桑钟未说尽的赤诚。

“咔!”贺立文的声音难掩激动,“过了!”

顾予白缓缓从戏中抽离,脚步轻缓地走回休息区,抓起座位上的水杯猛灌几口。冰凉的水液滑过喉咙,稍稍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他下意识瞥向放背包的椅子,周清嘉文稿里的“无法言说的某某”与“红烛燃尽的深夜”仍在心头萦绕,竟与方才诠释桑钟赴死前的心境撞出隐秘的共鸣——皆是将刻骨的情感埋于沉默,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燃烧成烬。

“下一场准备!林默、新垣月就位!”执行导演的喇叭声再次响起,刺破短暂的静谧。

顾予白敛去心神,将水杯放回原处,在椅子上短暂小憩。这般先拍结局再倒叙的跳跃式拍摄,太耗心神,情感的巨大转折像浪潮反复冲刷着神经,稍不留神便会出戏,累得他骨头缝里都透着细密的酸胀。

———

穷游公司总裁办公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泛着冷硬的光。周景残将最后一份签好的文件推给洛湛,指尖重重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眼底凝着连日操劳的疲惫,嗓音带着掩不住的沙哑:“滇省项目的后续,都按流程清算了?”

“都妥当了。”洛湛颔首,递上一份简报,“违约金已全额到账,涉事团队全员清退,公关通稿同步发布,未引发负面舆情。”他迟疑片刻,补充道,“只是冯霜合递交了辞呈,临走前只留了一句话——‘山水有相逢’。”

周景残嗤笑一声,指尖在红木桌面轻轻轻点,沉闷的叩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以为他会赖着不走,倒没想到这般‘识趣’。最近他动向如何?”

“异常安静,像是彻底从行业内销声匿迹了,没有任何公开活动。”洛湛低头回道。

“盯紧点,别大意。”周景残眼神骤然冷冽,如寒潭深不见底,藏着未散的锋芒,“另外,帮我约《财经洞察》的主编,下周三下午。”

洛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您是要……”

“既然有人喜欢在阴沟里搞小动作,”周景残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霓虹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流转成星河,却映不进半分暖意,“我不介意把灯打开,让所有人看看,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究竟长什么样。”

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动桌上文件的页角,簌簌作响,似在预示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蓄势待发。

办公室里只剩他孤身一人时,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浓稠的夜色里,无人知晓。

———

B国,兰顿某酒店内,酒会正酣。

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衣香鬓影间,人们举着香槟觥筹交错,寒暄声、商业吹捧与隐晦的合作洽谈交织在一起,织就一幅浮华而疏离的图景。

“普尔塔莱斯先生,好久不见。”一个碧眼棕发的男人身着白色西装,端着香槟缓步走向河载烈,笑容客套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疏离,像裹着一层冰冷的糖衣。

“好久不见,蒙特先生。”河载烈回以微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笑意未达眼底便已悄然消散,只剩一片淡漠。

“关于新港发电厂的项目,您觉得如何?要不要一起开发?”蒙特开门见山,目光紧盯着他,带着审视与试探。

“我对这个兴趣不大。”河载烈轻轻晃动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划出优美的弧线,“倒是对那个慈善项目颇为上心,毕竟近来罪孽深重,教堂已无法化解,或许只能借此赎一赎。”

“您说的那个……”蒙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欲言又止,神色间掠过一丝不自然,“其实早就搁置了。政府查到了些肮脏污秽的勾当,已然触犯国际法,所以……”

河载烈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应了句:“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要是有新的项目,可以再联系我。蒙特先生,期待我们下次合作,Cheers。”

“Cheers。”蒙特讪讪应道,举杯的动作略显僵硬。

河载烈仰头饮尽杯中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他转身融入衣香鬓影,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金属外壳的凉意让他愈发清醒——蒙特口中的“肮脏勾当”,恰是他此行要钓的大鱼。窗外兰顿的夜色浓稠如墨,正酝酿着一场不见硝烟的猎杀,而他,便是那蛰伏的猎手。

河载烈端着空酒杯,在衣香鬓影中缓步穿行,指尖仍残留着录音笔冰凉的触感。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切割得愈发冷硬,眼底深处翻涌的讥诮早已敛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普尔塔莱斯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一道温雅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

河载烈转身,见一位身着酒红色丝绒长裙的女人正微笑望着他,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探究。是B国能源巨头的千金,艾拉-怀特,传闻中与蒙特过从甚密。

“怀特小姐,幸会。”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深夜酒会,倒是比白日的商业谈判有趣得多。”

艾拉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酒液在杯壁划出暧昧的弧度:“先生说笑了,比起酒会,我倒更想知道,您对蒙特提及的慈善项目,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另有所图?”

河载烈指尖摩挲着杯壁,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正与人攀谈的蒙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慈善之事,心诚则灵。至于图谋……怀特小姐觉得,我这般‘罪孽深重’的人,能图谋些什么?”

他刻意加重了“罪孽深重”四字,语气里的自嘲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真实意图。艾拉眼中的探究更深了些,却并未追问,只是话锋一转:“听说您近期在考察欧洲的新能源项目,不若我们找个时间详谈?或许,我们能找到双赢的合作点。”

“乐意之至。”河载烈举杯,与她轻轻一碰,“不过我近日行程较满,不如改天我设宴,再与怀特小姐细聊?”

艾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颔首应下:“好。”

他清楚的很好,艾拉的突然搭话绝非偶然,或许是蒙特的授意,或许是她自身的盘算。但这都无关紧要,只要能钓出蒙特背后的“肮脏勾当”,再多的试探与周旋,他都奉陪到底。

他走到露台,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夜风裹挟着兰顿深夜的凉意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楼下的街道灯火通明,车流如织,勾勒出这座城市繁华的轮廓,却也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指尖再次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的瞬间,仿佛能听见里面蒙特那句“肮脏污秽的勾当”在反复回响。河载烈望着远处深邃的夜空,眼底寒光乍现——他此行不仅是为了查清项目背后的猫腻,更是为了揪出那些藏在暗处,企图用非法手段操控能源市场的黑手。

“蒙特先生,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卷走,消散在浓稠的夜色里。转身回到酒会现场时,他脸上已重新挂上客套的微笑,如同最娴熟的猎手,悄然潜伏在猎物身边,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此刻的兰顿电网早已易主。

新主人来自C国屯门——那个曾被B国殖民、后又经谈判回归C国的地区。此人身为当地首富,竟收购了B国核心发电厂半数股份,而这座电厂正是B国主要的电力枢纽。如今,控制权落入外人之手,蒙特政府急于新建电厂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

消息一出,资本市场暗流涌动。兰顿电价本就高昂,如今电网被外人掌控,未来电价是否会失控飙升,无人能料。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新业主早已移民B国,而移民的真正目的,是为逃避C国的法律制裁。在离境前,他疯狂抛售了在C国和屯门的全部资产——毕竟他的家族在屯门早已失势,甚至被直接踢出当地三十四人的顾问团,彻底边缘化。

有人曾一针见血地评价他:“是个合格的资本家,却绝非合格的企业家。”在不少网友看来,资本有善恶之分:良性资本能激活经济、促进内循环;而像他这样的“邪恶资本”,只会破坏经济生态。

前者投资建厂、拓展基建,让资本流动起来,滋养产业;后者却只会囤地投机,占着优质资源却不开发,坐等地价飙升后转手套利。此人甚至曾试图将国内重要港口打包出售,最终被国家识破并制裁,资产也被拆分。可他仍不死心,至今仍在与政府僵持。

回想起这些,河载烈只觉得此人愚蠢至极。明明手握大好资源,却因贪婪与傲慢彻底败局,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愿维持。如此利令智昏、目中无人,落得众叛亲离、仓皇逃亡的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就这些,之后的会再写[爆哭],啊啊啊啊啊。真的,果然长篇就是难写的,还是短篇好写。

这篇文应该快要完结了,不太确定,因为大纲走向又走崩溃了[爆哭],最近,在梳理大纲。

发现了,意识不清晰的话语,真的,那时候太急了,都没发现上学果然会让人意识模糊。我真的搞不懂自己学校了,这周才刚考完,结果下周因为要联考,又要考一次,疯掉了[爆哭]

声明一下,这个顾问团在现实中也是有的,现实中是2023年设立的。我这里设定的是在21年设立的,我这里主要是提早了,架空的看个乐呵。毕竟是现代架空,所以不要纠结细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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