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二)

正在韩文舒进入睡梦之际,朦胧中听到有人呼唤,她方才从梦中惊醒,却原来是门外的小二在门外的叫唤声。

韩文舒在这半梦半醒之际,听到有人来访,心中不禁一颤,莫非是他?思绪如同被风吹动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为了确认来人是否如心中所料,她忙向门外的小二询问:“来的是何人?”

小二原是久唤无人回应,正以为房内人已睡下,不敢再多打扰。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房内传来声音,于是又折回来,答道:“是一对爷孙俩卖艺的,刚才掌柜吩咐过,若有一对卖艺的爷孙前来找寻,让我务必上来通报一声。”小二说完,便静静等待房内的回应。

韩文舒闻得此,顿时感到一阵失落,这才想起留话给掌柜。原是那备受冷落的卖艺爷孙俩,只因怕其前来寻访,赶了出去,特意给掌柜留了话。方才想起另一桩事,这事便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终归是想岔了。

想至此,她当即起身,平复了心绪,下榻欲梳洗一番。忽闻门外小二声音又响起:“姑娘,可是要回了他二人去?”

韩文舒微愣,忙道:“有劳小二了,我梳洗一番这便来,你只让他二人等几息便是。”

“好嘞!”小二得了答复,爽快答应便下了楼去。

韩文舒照着铜镜,随意扎了头发,梳理了一番。却见内里一双眼睛因哭过,红肿如熟透的桃子,当下指尖用力揪住了脸颊,疼痛让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她深深吐纳两息。仿佛状态相比于方才稍好些,才开门步履轻缓地下了楼。

话说这厢侯爷的侍卫在经过多方打探,终寻得这岳阳楼住处。此时他亦是正往这边赶来。

此时天色已黑,客栈隐于街巷的深幽曲径处。此地相较于东街头的喧嚣,这里更显得一番闲暇和平静,行之将近,便见岳阳楼客栈的楼牌在那暖色的灯笼烛光中隐隐绰绰。

正待二人行近客栈之时,便见客栈内出来三人。其中有方才在饭店内所见的爷孙俩,还有一聘婷女子尾随其后。只这一眼,侯爷便认出了那后面的女子——正是下午突兀出现在酒楼的女子。

才几息,三人并排而行,那女子笑盈启唇,嗓音清脆悦耳,被寻路而来的侯爷隐约闻得,其言道:“老伯,何不往那热闹之处?此时夜市正喧,或有行人驻足,正可一试新曲是否合时人!”

这一幕亦是被身旁的侍卫所见,其心内有所察觉这女子便可能是适才饭店掌柜所说的女子。只因那爷孙女俩他亦是见过,再关联教曲一事,便联想到,其中青衣者,便是侯爷要找的唱曲女子。才要向其禀告呢,便见侯爷面上有些异样,方止了念头。

且说此时侯爷见那女子同再旁的爷孙俩正说着,态度亲和悦色,竟与酒楼的豪放发泄,且无礼道歉形象迥然不同,心内纳罕道:“果然与时下女子不相仿!”

正暗忖之际,便见那三人朝其信步而来。侯爷心神一凛,继而下颚轻抬,便等三人近身问安。

只才几息,眼见要相交之际,那女子却很自然的随着爷孙俩朝其身侧一丈之远踱步而去,徒留侯爷主仆二人站立原地,怔然无语。

哪想到是这般光景!话说那女子同爷孙俩自其身侧踱步而去,竟无半分照面之意,侯爷心中惊撼如潮,良久难息——

“方才她在酒楼处,因莽撞行事低头致歉,此刻却视若陌路。难不成我裴瑾竟这般寻常?如此让人忽视了去?”心内怒火无端冒起,只觉得这女子到底是傲慢了些。

正欲转身呵斥之际,却隐约闻得其谈话声传来:“这曲若尚过得去,届时便正是给那饭馆添些雅趣。”

裴瑾闻得此言,当下的好奇将怒火熄灭:“莫非此女子亦是那唱曲女子?”

思及此,他不禁万分诧异,当时他在酒楼,正跟好友畅言这届刚举办完毕的科举考试,继而讲到了这届人才辈出会是哪些地方的奇人志士。

畅饮举杯之际,有一唱曲声从廊外窗口传来,其音调清亮如泉,自信如松,绝非寻常女子所唱。那声线如鹤立鸡群竟能压住这包厢的近在眼前的靡靡之音。

再者说,便是这世道,他听惯了莺莺燕燕献曲,或悲怆滥调,无不是奉承意味甚浓,亦或抒己愤世之词,甚让人肃穆感伤,何时会有抛出这两者之外的曲调去。

正是这远处所颂者,无论是唱腔,词曲,带入人的心境竟是如此的耳目一新,无端让人心之向往,且好生让人与之亲近。

如今见人,竟未料到是出现在酒楼的女子,其举止言辞给人有是另一风貌。裴瑾心内不免疑惑:“这女子身量形容并不算大,但其心性神态之转变,竟比阅历颇深的女子更甚几分!”

眼见女子的身影便要消失在这墨色的黑夜中,身旁的侍卫终是按捺不住,却见侯爷似是和自己一般猜测出此女子便是唱曲女子陷入沉思,他不免提醒道:“主子,吾上前去请她至爷处?”

忽闻侍卫所言,裴瑾这才醒过神来,他悉数压下各种情绪,神色淡然,朝侍卫扫视一眼道:“不必,且看她此番前去何往,瞧个乐子亦是趣事。”

侍卫闻之,随主子跟随那女子的踪迹而去。

却说韩文舒偕同爷孙女俩到了闹市,寻了一空地安顿下来,老叟坐于木凳,韩文舒和其孙女站立一旁。相较于白日的饭馆,这里显得尤为喧嚣鼎沸。

到底是老者的孙女年岁小些,在饭馆的封闭之处自是能唱,此刻在这人流涌动之处,各色人皆有,若是说寻常百姓路过观之,且唱来也毫不费力,若是稍有些身份的,始终是露着怯,连着这喉咙里发出的声就这么埋没在喧闹中。

韩文舒见之哪还不明白的,只说:“你且先看我唱来”。说着便只捡着下午在饭馆所唱的曲,当着这来往的人群唱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情感充沛而自信,旋律悠扬而婉转,似夜莺在静谧的夜中栖在枝头歌唱。这鼎沸的人声此刻却沦为这歌声的背景,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般,只其一人在舞台中央,放声高歌。

许是被她的歌声感染,附近的行人将之围成了一个圈子,皆欣然赏之。一曲完毕,众人皆高呼“好!” 声络绎不绝。

却说韩文舒并不理众人的高呼声,只侧身来问在旁学的女子道:“汝觉得这样大大方方的唱,还道是低声忸怩之态,哪种唱法受众人所喜?”女子闻之,脸颊瞬间面色绯红如桃,指尖无意识的绞着衣角,偷眼看了看仍是惊叹的人群,终是咬唇道:“自是姑娘您的唱法受人所喜!可我这嗓子...我这嗓子遇人一多,更似堵了棉花似的,怎么也透不出来...”

韩文舒听罢,朗声笑道:“非是我的唱法独妙,只这曲的魂儿就是得唱得敞亮,你看那歌词写的:山河秀丽,人情饱满,若是缩着脖子哼,怎能把那精气神传递出去?怯场只不过是心魔作祟,若是你信了自个儿的声音,自然如清风破雾。”

这女子听闻韩文舒的教导,似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内里的底气足了几分,瞧着这尚未离去的众人,似是下定决心似地道:“姑娘说的有理,我记住了,要不我再来一次方才姑娘所唱的!”

韩文舒闻之,见其音量果真大了几分,且面色凛然,誓要改之现状的一番架势,当下欣然笑道:“不急,我刚唱了该曲,汝再唱,众人听之,一来觉得乏味,少不得走掉一些专此看热闹的,二来那些留下的听众,亦少不得拿你我二人的各自唱法比较一番,这曲子到底是我专擅的,于你到底是显得不公平。届时你这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势倒要因旁人的反应败下阵来。”

韩文舒说到此,见其连连点头,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道:“到底我只能陪你一晚,且说要教你一两首曲子,索性趁现在人多,我便趁兴唱一两首,我先前教给你曲调,才一时辰功夫便记得个大概,你脑子到底灵光,这次我先打个样,你还是照先前的记个曲调罢。”

跟学女子听其夸自己,正是羞涩一笑,但闻其要教新曲调,顿时两眼闪着亮光,一脸虔诚地注视着韩文舒。此时周遭的群众亦因方才其悠扬曲调而调起了兴致,自不愿匆匆离去,反而因其迟迟没再唱曲而高声喊其再来一首。

韩文舒见此情况,自也没扫了兴去,只见其身形一顿,闷声清了清嗓子,顺势扬起头颅,便捡了在现代经常唱的爱国民歌《我爱你,中国》唱了起来。只是为了避免众人的疑惑,只把中国二字改为故乡二字。且把原唱民俗略偏美声唱法换成了坊间时兴的新调,却也自成一体,曲调新奇却不离本调。

只见其气韵从其嗓子里喷薄而出,首句里的所唱的百灵鸟呼之而出之时,似乎就真有一凤鸟从云端腾空而来,翱翔于这天地间。如果说适才所唱引得观赏之人浮想的是恬静悠扬的家乡秀丽山河美如画,那么此刻所唱的则更加的气势恢弘。

适才人声鼎沸,此刻观赏的人群还在,却是喧哗尽消,仿佛人群中谁要出声便是要打破这庄严神圣的颂歌。此时再看在场的观众中不乏有神情肃穆者,有眼角含泪者,有嘴角微张者。

在一旁的老叟,本是要随调和弦,却因其调过于激昂,终觉这二胡弦调音细如丝,姑且配不上那澎湃且高亢的唱腔,当即便歇了配乐的心思,只随大众一起沉浸其歌调中,心随着所唱的壮丽的山河,如梦回少年义气而激动不止。一旁习曲女子亦是满目专注于唱颂女子,流露出心生向往之的神情,神色穆然起敬。

侯爷和其侍卫正在不远处,到底是亲耳所闻,此时韩文舒的唱曲声已是将其带走了心神。直到那曲调声方唱罢,在其围观的群众呼声四起,才惊起这主仆二人的回神。

见主子注视前方默然无语,身旁的侍卫轻咳一声,按捺不住赞赏道:“主子,这曲果真较之寻常歌姬唱法,竟如此不同,堪称自成一派!”

喜欢民歌,[狗头],前面的民歌特意隐去了,这个就保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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