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混沌界面。

唐三陆离陆羽霍雨浩四人全部挂彩，陆离尤其伤的最重。

他们面前的少年看不清样貌，被几道数据流捆的结结实实。

“阿离，你先撑住……”

唐三抱着陆离，嘴唇不住的颤抖。

“咳咳，死不了，放心。”

陆离低咳几声，指缝间有血花绽开。

陆羽和霍雨浩伤的也不轻，彼此依偎着恢复。

“哥，怎么处置他？”

陆羽磨牙。

“你觉得呢？”

陆离微笑。

“抽取他的核心本源，让他彻底消失。”

陆羽冷笑。

“我可是世界法则！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也会瞬间崩溃的！”

少年怒吼。

“哦，那我就夺取你法则的身份，成为真正的世界法则，就你这样的，也配当世界法则？”

陆离冷笑。

不得不说，陆离陆羽两兄弟在做同一个表情时，诡异感确实爆表。

“贪心不足，明明知道最后深渊位面会成为你的养料，却非得想要吟渊的神魂本源，呵呵，从来没想过，世界法则会是这样贪婪腐朽的一副嘴脸。”

陆羽讥讽道。

“我才不是！”

少年显然被挑起了火气。

“你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时代文明的终点已经到来，就像你们地球的寒武纪一样，当一个物种已经颠覆世间平衡时，就必须要进行清洗。”

陆羽挑眉，刚要说什么，却被法则抢了话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斗罗大陆了，当年你哥和黑洞同时湮灭时就已经强行将这个世界和主系统剥离了开来，我只能对命运进行一些细枝末节的干扰，可是，如果我获得了那个孩子的至高神性，我就可以真正的掌控法则……”

“说白了，你还是觊觎吟渊的至高神性。”

陆羽冷然。

“那样，我起码还能为人类博得一线生机……”

少年低声说道。

陆离和陆羽互相对视一眼，双手触碰到一起。

“我可以放过你，但你不得再对吟渊有任何心思，我会在你体内植入一个分解程序，法则，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

陆离说道。

“……如果你们不要人类的未来，那为什么不给我？！”

少年怒吼。

“因为你不配。”

陆离和陆羽伸手，数以万计的数据涌入法则眉心，最后扩散到其全身，消失不见。

“这道程序一旦启动，会在零点零零零零零一秒内抽干你的法则本源，同时会把你分解的连沫沫都不剩。”

陆羽说道。

少年颓废的倒在地上，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

“好自为之。”

陆羽看了一眼这个少年，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粼粼的水面一般，四人便消失在了空间虫洞里。

………………

抛开唐舞麟战胜泡泡王不提，时间来到五天前。

陌吟渊一直游走在大陆上，希望能寻到人性的温暖来淡化他身上的极恶。

他见过很多温暖和爱，但更多的，是人性的丑恶和贪婪。

他给那些流浪儿食物，给他们钱财。

他们一开始千恩万谢，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刻意减少了给予的量，不出他意外，那群孩子眼里的不满和怨气全都落在他眼里。

他转身，头上就挨了一棒。

棍影如网般落下，那群孩子抢走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跑的一干二净。

他跪在地上很久都没站起来，鼻子流血了。

路过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肯扶他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重华那么喜爱这些人类。

他们说人性本善，可经过现实的洗礼后，好像一切都反转了。

他强撑着站起身，擦干净鼻血，摇摇晃晃的走了。

人群也散去，像是一场滑稽的哑剧落幕，一切都回归平常。

陌吟渊每晚睡觉都会做梦，有时梦见自己是杀人狂，对别人进行极其残忍的杀害，他连情绪都和那个疯子一样亢奋；有时他梦见自己是受害者，被肢解，被施加各种刑罚，恐惧，绝望，崩溃几乎淹没了他。

但唯一相同的是，每次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世间的极恶，他不是旁观者，他是参与者。

无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

都是他。

他的情绪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容易失控。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麻木。

所幸，君愿的出现暂时使得情况暂时好转。

他把他带入自己的灵魂之海，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酣眠。

唤醒他的，是那一杯味道平淡又热烈的酒。

像是黑暗中的一团火焰，照亮了整个世间。

心魔在光芒中哀嚎着消散，但使出最后的力气，把他困在梦魇里。

他不愿醒来，任由自己变成一个躯壳。

但总有一个声音，唤着他的名字，殷殷切切，温暖认真。

真吵……

就这样，他醒了。

他看到自己记忆里唐舞麟那家伙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胸口渐渐被温暖填满。

但直到现在，每晚都噩梦都照常如旧，陌吟渊依旧每夜都经历着杀人与被杀。

他离开了唐舞麟，一是希望能找到解脱的方法，二是……

他终有失去理智的那一天，他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如果他真的疯了，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晚上，陌吟渊打算找个旅馆住宿时，才发现自己的钱都被抢走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走出旅馆。

随意找了个避风的巷角，陌吟渊有些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轻车熟路。

多半是这具身体自身的缘故。

陌吟渊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老鼠从下水道里钻出，灰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眼这个苍白的少年，又飞快的爬走了。

陌吟渊突然睁眼，心中不解。

一直折磨他的噩梦居然消失了。

他看了眼手腕，愣了一秒，笑了。

忘了自己的手表也被抢走了。

不过看天色，也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左右了。

陌吟渊咳嗽几声，哈出的白气像是朦胧的雾。

巷子口传来一阵啪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陌吟渊闭眼装睡。

来的人应该是个小孩，陌吟渊听到他的脚步声，从声音轻重可以判断。

来着看到他之后，把一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口袋里，然后打算走的时候，又迟疑了几步。

夜里寒凉，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随即又立马去看那个比他大很多的少年。

虽然在这种地方睡觉，但那人好看的眉眼却仿佛发着光一般。

迟疑了一会，他从地上捡起几张硬纸板，铺到陌吟渊旁边，蜷缩着抖抖索索的睡去。

待的旁边人的呼吸变得平稳，陌吟渊睁开眼睛，掏出了那孩子塞他袋子里的东西。

他的储物戒指，手表，钱包。

一样不差。

陌吟渊心里一根弦像是轻轻拨动了一样。

那孩子脸上身上都是伤，陌吟渊伸手，惨白的光芒才闪耀一会就熄灭了。

他的魂力不适合疗伤。

叹了口气，陌吟渊从戒指里翻出药棉，给少年伤口消毒后就缠了上去。

天亮的时候，杨延轩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人怀里。

抬头，是那个人安静美好的睡颜。

他脸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挣脱他的怀抱。

然后他看见自己肮脏残破的衣服，和那人干净整洁的几乎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他抿唇，挣扎着从那人怀抱里站起来。

陌吟渊也醒了，许久未曾睡的安稳，眼中茫然一瞬后又回归清明。

“你的东西，下次可别那么傻的给那些家伙了。”

杨延轩说道。

陌吟渊起身，想摸摸他乱蓬蓬的脑袋。

“谢谢你。”

杨延轩刚想跑开，就被陌吟渊叫住了。

………………

很久以后，杨延轩还会回想起那个清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毫不迟疑的就答应和陌吟渊一起游历。

………………

陌吟渊有了个新的同伴，一个瘦瘦高高的小鬼。

两人结伴同行，陌吟渊很少开口说话，路上一般都是杨延轩问他答，虽然答案很简洁，但好歹能让杨延轩听明白。

这让杨延轩不免有些郁闷，他从未见过这么闷的一个人，跟个闷葫芦一样，想让他主动开口简直比上天还难。

两人来到极北，这路上基本上都是比较安稳的，就算有什么危险，基本上都被陌吟渊随手解决了。

杨延轩这孩子觉得这人不简单，一天偷看陌吟渊千百遍，憋的几乎内伤。

陌吟渊则对孩子火热的视线于无物，该干嘛干嘛，专心翻着烤肉。

“喂，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有没有武魂啊？”

杨延轩戳戳旁边人。

“有，先天魂力八级，还不错。”

陌吟渊撇了一眼，淡淡说道。

“真的？那你能不能帮我觉醒武魂啊？”

杨延轩兴奋了。

“不能。”

陌吟渊说。

“为什么？”

孩子撇嘴。

“你武魂有些特殊，一般觉醒仪式无法帮助你觉醒，需要一些天材地宝来辅助。”

陌吟渊说道。

“哦，那算了。”

杨延轩眼光黯淡下去。

“我……我现在钱不够，等我们到了莫托城，我尽量给你准备那些药材。”

陌吟渊轻轻开口。

“不用了，干嘛浪费钱，还不如给你买些厚实的衣服呢。”

杨延轩摆手。

“……”

陌吟渊把烤肉递给杨延轩，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诶，你为什么要游历大陆啊，满世界乱跑有什么意思吗？”

杨延轩不解。

“不知道，但好过什么都不做。”

陌吟渊笑笑，揉揉孩子乱蓬蓬的头发。

“别乱摸！”

杨延轩龇牙，却没有躲开陌吟渊的手。

“哦……”

陌吟渊吃完烤肉，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袋牛奶，放进热水里泡着。

望着锅里的牛奶，陌吟渊目光有些呆滞。

…………

“你不想回天火宗，我不逼你，可你总不能这样一直待着这种地方吧。”

云翎看了眼冷冷清清的拘魂殿，皱眉。

“…………”

陌吟渊抬眼，看着她。

“师父……”

“这样吧，我每个月给你三百联邦币，作为你的生活费，你去体验一下人间生活，老在这种地方待着干嘛，成仙啊？”

云翎不分由说，强行把陌吟渊拖走，并且丝毫没有食言，拿走了陌吟渊的全部储蓄。

三百联邦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陌吟渊坐车，住店，吃饭什么的，特别是加了一张嘴后，过得就一直紧巴巴的。

…………

过了几天，陌吟渊才和杨延轩到了最后一站。

走出熙熙攘攘的汽车站，陌吟渊眯眼，看着有些刺眼阳光，笑笑。

杨延轩跟在他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莫托城离北方军团最近，所以治安一直很好，陌吟渊之所以来这里，是想亲眼看看，所谓极光之城到底是怎样风采。

到了酒店，陌吟渊定了一间房，把杨延轩安置好后，告诉他按照自己教他的方法运转魂力，虽然他还没有觉醒武魂，但打好基础也一样重要。

杨延轩很听陌吟渊的话，对陌吟渊越来越亲近，这让他近乎冰封的心也变得活跃起来，多了些温度。

此后好几天，陌吟渊每天很早出去，很晚才回来，每次身上都带着乱七八糟的香气，杨延轩给他擦头发时，看到青年晶莹如玉的耳上沾着一块色泽诡异的东西，他好奇的摸了摸，黏黏的，带着甜香。

是唇彩。

杨延轩没有问，他尊重陌吟渊的**，但好奇心实在过于旺盛，于是第二天他就在陌吟渊出门后，偷偷跟在后面。

然而，他没跟多久就跟丢了。

气。

杨延轩索性就在莫托城里瞎逛起来。

………………

谢邂今天休假，跟着原恩夜辉在莫托城，采购一些过冬用品。

前面人熙熙攘攘的，热闹的很。

谢邂向来是比较好动的，拉着原恩夜辉就要往里挤。

“等等，谢邂。”

原恩夜辉表情凝重，她拉拉谢邂的袖子，有些迟疑的指着人群中间的少年。

“你看那个人，怎么这么像吟渊啊？”

谢邂吭哧吭哧往里挤，没听清。

“你说什么？”

终于挤到前面，谢邂刚看了一眼，血液几乎全冲到头皮上，脑子轰的一声炸响。

“卧槽……怎么这么像咱家美人啊？”

不远处,一个少年,穿着偏校园风的西服,系颈的围巾,西服由白到粉色渐变，衣襟处还有一朵朵盛开的樱花，雪色的银扣靴子,银发大眼,十分俊俏,十分地扎眼……

他的身旁是一个同样穿着欧式风格衣裙的漂亮女生,身材极好,个子很高,几乎和少年持平,笑容十分甜美。

少年微微低了头听那个女生说些什么,目光柔和,不时点点头。他的手中握着一个纸杯,不远处是自动咖啡售卖机。

谢邂揉揉眼睛，面部表情扭曲的不像样子。

掏出联络器，戳戳戳。

“舞麟，吟渊他在你那不？我有个问题想问他。”

谢邂问。

“吟渊几个月前就离开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唐舞麟说道。

“哦，没事了。”

谢邂挂掉联络器，挠挠脑壳。

“既然不在舞麟那里，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咱家美人了，我去，大冬天的做什么妖，穿这么点……”

谢邂碎碎念。

原恩皱眉。

“要不要带他回去？”

谢邂摇头。

“先看看。”

走到对街,却不见了两人踪影。

前方,围了许多人看热闹,有大的摄影架,像是拍平面取景的。

前两日刚下过雪,积雪还很厚,想是取雪景的。

看热闹的有许多,只是隐约地能听到其中一些人的声音。

“三号镜头,准备好,拍侧面。ready？action!”

“卡,卡!”

“女模走位,亲男模侧脸。”

“化妆师过来,男模头发上的冰不够,再加一些。”

乱成一团。

前面一个大妈唏嘘不已。

“这不净是折腾人吗,光我在这儿看的这会儿,这孩子就被泼了好几瓶水,长这么好看,大冷天儿的,冻坏了,谁家孩子谁不心疼啊”

其他人附和。

“就是,这帮人也太缺德了,瞅瞅,男孩子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有人嘲笑:“有什么好心疼的,人挣钱了,乐意！”

谢邂脑袋嗡嗡的，挤了进去。

冰天雪地的背景中站着一个人,肌肤苍白透明到了极点,连青色的血管几乎都一清二楚。头发、眼睛、衣服、手指全结着冰,淡得没了颜色,像一座冰雕。

他弯唇，露出一个完美微笑，左手食指竖在嘴边，右手做出一个前伸的姿势，手心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上面是一个小巧的红色蝴蝶结。

银发明眸,在冰雪中,益发清晰触目。

谢邂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转眼，目光定格。

他微微笑了,唇角翘起，带着小娃娃望见阳光的暖意，似是水中洇开的颜料一般生动。

“谢邂，走，不要看我。”

陌吟渊开口，发上结着冰渣，眉眼如画。

谢邂眼眶一热，拉着原恩就往回走。

“不拦着他？”

原恩问。

“不了，我们在这里等他。”

谢邂摇头，寻了个地方坐下。

原恩无奈，也坐了下去。

等到少年拍摄完了，结完工资往回赶时，就看到两孩子坐在那傻傻的看着他。

陌吟渊叹气，走到两人面前。

“走吧。”

………………

“我最近过得还不错，就是想买一些药材，钱不太够，所以才出来挣点外快。”

陌吟渊抱着杯热可可，笑容清浅。

谢邂从来没想过，曾经记忆里意气风发，肆意张狂的少年会有这种样子。

被打磨了所有棱角，虽然还是记忆里精致的样貌，却没了生气。

像是被雾包裹，再无以前鲜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