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推测更深层的理由也脱离不了政治。
果然维克多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推测：“因为禁令的关系，都市商品流向其他国家的渠道基本被黑市把持，商人们会利用这一点随意哄抬价格，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在我卸任议长的职位之前就一直希望推动都市的部分药品和替换器官合法化，在政府的管控下最起码能保证价格和供应，也能提供一部分税收。其实一些其他国家的政客也有相同的想法，因此我们在私下结成了一个小联盟，希望一起在国内推动这项法案，这样成功的几率更大。”
法案的初衷是好的，但肯定会触动不少团体的实际利益：“您肯定遇到了不少阻碍。”
“是的，我在国内遇到的最大阻碍就来自莫桑德那一派，菲德家族不仅掌握着联邦的几处重要矿场，在冶金和机械制造行业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但最重要的是菲德家本身和联邦最大的黑市渠道有关，而这条渠道就是索拉维，也就是索朗帮忙维护的。”
“也就是说，索拉维已经打通了海德地区和联邦之间的渠道？”索朗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您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打通的吗？”
维克多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托基卡尔惨案吗？”
他愣了一下，微微点头：“托基卡尔岛上的夜海银星。”
夜海银星是指来自南方海岛托基卡尔的稀有人种，曾是都市宠物市场身价最高的人种。
银星很好理解，就是标志性的银色眼睛。而夜海则是指他们的皮肤，在昏暗或是带颜色的光线下很难分辨，但如果在强烈的日光线下，就能看到黑色皮肤表面泛动着青蓝色的光泽。
而夜海银星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十分浪漫，却是他们作为商品的标签，充满了屈辱与歧视。
索朗是托基卡尔惨案的元凶，以合作为由屡次探访岛屿，实际上是在暗中谋划屠杀。具体过程外界没有可靠的信源，但最后的结果是岛上的托基卡尔人被完全清剿，反抗的直接杀掉，老人丢进海里，其他人被送到各处当做商品贩卖。
山地佣兵对当地并不熟悉，行动能够这么顺利其实得意于附近其他岛屿部族的支持，但不管怎么样索朗带领山地人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也由此稳固了自己在集团中的地位。
修曾经在俱乐部里见过托基卡尔人，一般都会关在带强光的笼子里以展示那与众不同的皮肤。
据说青蓝色光泽其实是基因和生活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远离家园的托基卡尔人会失去那份独特的光泽。这些在都市根本不成问题，很快就有相应的药剂被研究出来，甚至可以通过添加不同成分调整光泽的颜色。
不过这份独特在追求新奇的都市很快就失去追捧，托基卡尔人的身价如今已经大不如前，而且数量越来越少。
山地人在大陆各国的名声也因为这一事件变得更差，可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没听到过有谁抱怨。罪魁祸首索朗成为被人拥戴追随的存在，一段时间内各种媒体争相夸赞。
这一现实相当讽刺，他也是到联邦才了解到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感。因为父母都持有集团的股份，所以他也是得益的其中一员。
维克多的话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就是夜海银星。但索拉维利用他们打开黑市的通路却没有将业务局限于此，之后他还开发出了一条器官贩卖的产业链。正是这条产业链的存在，他背后的菲德家族才会强烈反对我们这些人支持的法案。”
这个结果显而易见，替换器官和人体器官存在竞争关系，一旦替换器官合法，成为稳定供应的商品，必然会挤占人体器官的份额，哪怕是只存在于黑市的份额。
“更遗憾的是其他国家的推进也不顺利，所以相互之间达成合作的可能几乎不存在。但如果莫桑德在下次竞选中胜出，势必会进一步压缩我们的空间，以维护自己的优势领域，那对联邦来说将是个灾难。”
他听明白了维克多的意思：“您希望我做什么？”
“我当然希望这个小型联盟的力量越大越好，所以当我听说路易在设法调查索拉维的时候立刻联系了他，请他帮忙达成这次会面。”
他知道对方想拉自己入伙，不过短暂地思考之后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加入。”
维克多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这个联盟虽小，但都是各国政要，认识他们对你也大有益处。”
“我知道大有益处，出于私心也很想加入联盟。不过我更清楚自己一旦贸然加入，会给您和整个联盟带来麻烦。”
维克多意外地看着他：“你在担心什么？”
“首先我长期在都市生活，对各国的政治缺乏敏感性。就像我觉得自己的伪装很成功，但却因为不了解您之前遭遇的意外引起了误会。这还是有路易叔叔帮忙引荐的情况下，如果之后我再频繁以戈尔人的面目出现，恐怕对您的个人安全产生影响。”
维克多咬住烟斗深吸一口，没有说话。
“另外我也去过大陆的其他国家，很清楚大家对山地人都是什么态度。您可以信任我，不意味着联盟中其他国家的人也会信任我，万一因为我的突然出现令您和其他成员产生分歧，这才是最得不偿失的。”
听完他的分析，维克多吐出眼圈点了点头：“我听过你的一些传闻，还以为你是个更急功近利的年轻人，没想到本人还挺沉得住气。”
他反应过来：“难道您刚刚是在试探我？”
“也不算试探，只是想弄清楚你能看到哪一步。毕竟你想了解索拉维，就一定会涉及联邦内部的一些情报，我总要知道你有没有能力掌握它们。”
“那我算通过了吗？”
维克多笑着点下头：“而且成绩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