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孙策林撑着手准备从地上爬起却被身下的人拉下,俩人交叠躺着,余望难得安静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只有前胸抵着后背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心脏砰砰砰的强烈的跳动,风略过两人,滚动着地上残余的纸张滚向远方,察觉到自己曾经那股难言的隐秘在尘埃里的灰烬又翻涌而来。
“小林子,我们去医院看看行不行!”余望伸手抱住孙策林,紧紧的,像要嵌进去一般。
“好。”
两人没说话,就一直抱着,天色暗淡下来,残月和远处机场的橙光共存,暗淡牵着月色,余望抱着孙策林,想隐没在天色里。
回到家联系完医生洗完澡,余望把擦完头发的毛巾扔到床上,爬上床抱住孙策林,“让我抱会,别动。”
吃完早餐,孙策林被余望用围脖和毛线帽口罩维得死死的,牵着人到了医院,挂号缴费排队。
“最近睡眠怎么样”
“睡不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就有,爸妈离婚,我妈带走我弟开始就会断断续续的,从十月五号后就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哪之前有看过类似的心理辅导吗?”
“有过,学校的校医务室。”
“什么时候的事情,方便说说吗?”
“我上初一的时候去看过,校医说学习压力大,是正常现象。”
“哦,是这样呀!”女心理医生看着不断扣着手指上的倒刺的男孩子,把纸翻了个页抬了抬眼镜问。
“学习压力大吗?初中的时候?”
“还好。”
“哪就是不错喽,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看书”
……
“自残有过吗?自残的时候在想什么。”
“有过,每次都在控制血量和位置,自残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可以形容的多一点。”
“温暖的。”
“仅仅是温暖吗?”
“像我弟弟一样。”
“你弟弟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可以不回答吗?”孙策林止住喉咙里快要翻出来的苦水。
“可以,在这里你想说的都可以说,不想说的我们也不会强迫,今天的聊天内容我们都不会外泄,今天的聊天就到这里,按时服药下个星期继续来。”
“有用吗?”
医生被孙策林空洞的眼神怔愣住,然后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有用吗?”
“有用啊,你比你想象的还爱你自己。”
“我在自救。”
“对,你能到这里坐着和我聊天就说明……”
女医生看着推门而出的孙策林后,像被电到一样不断翻看记录本,“我妈带走我弟”“我弟弟”“孙策林”手指不住的颤抖。
医院的座椅滑,稍不留心就会滑下来,余望把手边的桔梗塞到书包里,然后撑着下巴无聊的眯起眼睛观察起来往的行人。
目光被急救室外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吸引住,然后口罩就变得湿湿的,鼻子一直在吸气,过度的带入好像是通病余望安慰自己。
“演员的必修课而已。”眼眶发红,生离死别总让人哽咽,余望伸手去抹泪,然后一双鞋子映入眼帘,顾不上什么,伸手抱住人大腿不争气的啜泣。
心情低落的回家,在铁栅栏门外堆满了一堆书,扭动钥匙开了门,余望坐着换鞋看到抱起书的孙策林问“怎么买书了。”
“打发时间。”
“我来我来。”余望把书接过,低头瞥了一眼看到夹在一堆世界名著里格外显眼的《□□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身躯一顿,然后又恢复平静“等去公司训练就没时间看啦。”
“有时间的。”孙策林把书从桌子上整理到书柜上。
“好好好,哪今晚吃什么,我去弄。”余望看着才三个星期就瘦了好多的孙策林觉得,喝酒那晚的小肚子都没了,这衣服穿着显得空空的。
“都可以。”
“那就吃猪脚吧!冰箱里有,明天我就要上‘永动机’的课了,得补一补,红烧猪脚,我再弄个薄荷炸排骨好不好,跟着视频学一学,清炒个西兰花,汤呢,汤你想喝什么,没有的食材,我下单就行,想喝什么都可以。”余望板着手指头数今晚的菜。
“都可以。”孙策林原不想开口,这些无聊透顶的问题,“尝试多开口聊天,像今天一样。”
“怎么聊”
“多说,有问有答。”
真的有用吗?孙策林心里想,坐在椅子上看着还在念叨的余望。
“那就猪心莲子汤,这个季节买不到莲子,用菌菇包代替好了。”
把猪心切成薄片,不焯水,加葱姜盐料酒面粉抓拌清洗,下锅,下菌包。
“多喝点补补。”
“补什么。”
“补睡眠。”原本的揶揄调转了道,余望改口说,然后又从汤里捞出几块排骨夹到孙策林的碗里“还有排骨。”
喝了几口汤后,看到桌上插着的桔梗,孙策林开口“什么时候买的。”
“什么。”
“花”
“哦,在医院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随手买的,你不是最喜欢桔梗了吗?”
“嗯。”
余望回想起昨晚抱着孙策林几近一整晚没睡,旁边的人似乎和自己一样,紧绷着身体,后半夜的时候他松松手,上下眼皮直打架,翻身后又翻回来,把手重新耷拉在人腰上,头埋在人背上,感受着可以抓到的体温才觉得安心。
吃完饭洗碗整理好后,余望回到卧室,听到孙策林在打电话,冰冷的像机器人自动回复,每隔几分钟的嗯。
“你听清楚了没有,妈妈交代给你的事,你照顾好……”
“好。”
“妈妈爱你,儿子。”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
孙策林没说话,只是觉得脖子处像被塞了棉花,糊住而且发不出声。
“挂了。”孙策林把电话揣到兜里,然后坐在飘窗上。
“头发还在滴水呢?小林子,我给你吹头发。”吹风机的热风横贯而入,余望的手指穿插而入,是暖的。
“终于大功告成了。”反反复复吹了好久,把吹风机拔了后,房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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