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交织不清,躺在床上的人眉头攒动,隐约有要苏醒的迹象,他如蝶翼扑闪的长睫乍然抬起,那双黑晶晶的亮眸里染了泪,涌动的河流欲要冲洗掉不明的哀痛。
天色已逼近黄昏,玫瑰色的云团里包裹着金黄,远处群山绵延,漆黑无光,一只巨鸟展翅掠过窗台,越飞越远,去往自由的天堂。窗内,床上,睢景歌早已睁开眼,将昏暗里的陌生房间巡视一圈。房间整体宽敞,装潢华贵大气,黑色系,顶端的吊灯是一只燃烧着的雄鹰,鹰眼处最为显眼,似乎镶嵌着两颗宝石,迸发出强烈的光焰。
睢孝肆那一劈用尽十足十的力气,唯恐他不晕倒,他捂着脖子不适地坐起,无意间瞄见床体附近的紫檀木柜上,摆设一盆绚丽绽放的桃花雪。不止如此,他放眼再次环视,卧室的角落,不论是上与下,皆都有玫瑰花的气息。这间卧室就如同一间花室,只是里面能暂且住下一个人罢了。
睢景歌敛眸,低头发现自己已身着睡袍。衣服布料柔软顺滑,描绘出健壮的曲线。即使没有穿过,他也知道这是上好的衣料。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里是军区,睢孝肆到底还是违背了他的想法,趁他晕倒之时将他掳到这种陌生的地方。
他冷漠地看向门口,没有白费力气地走去。睢孝肆能把他放在这里,定是变相的囚禁,既然是囚禁,又怎么会让被禁之人轻易逃走,门不是锁着就是有人在外候着。与其过去惹一顿不痛快,不如等人走到他的面前,再向他要一个解释。
就在他要抬腿调整姿势时,门开了,入目之人便是睢孝肆。来者梳洗打扮一番,额前蜡质般的翘发微湿,关门时浮动的风吹起服帖的发,摇曳几下。一如睢景歌,他也没有再着身处燕归市的衣裳。他的军服内衬得体,干净而整齐地顺从在身,勾勒出一副阔肩细腰,如山巍峨的身材。外衫长褂不配套内在军服,显然是一件便装,随意地敞开,垂在身侧。
九重天的军服都是清一色的黑,级别由勋章区分。睢孝肆外着便装,窥不得他真正的职位,但睢景歌在刹那间了然,能住在这种地方,睢孝肆绝不是他口中说得那般官小言微。
不过既回到军区,那睢孝肆就是九重天的一名领将,装扮必须得严肃对待。
睢孝肆没做多久的停歇,他迈开修长而不失力量的双腿,足音跫然,脚下的黑筒皮靴每一步都踏出洪亮的实音。睢景歌从他入门就一直盯着他,直到人走到身前,他都没有挪开那双淡漠刺骨,像蒙了一层霜花的眼睛。
“哥,”睢孝肆跪下,虔诚地握住睢景歌那只还未来得及搭上床的腿,他将它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面上,扯过薄被盖上,然后维持动作不变,勾勾地盯着睢景歌,“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没有人会再来打扰我们。在这间卧室里,我任你差遣。”
忽略被禁锢的事实,他说得多么好听,那对眼睛里亮着的简直就是柔软甘甜的蜜,人望一眼,就会被诱惑到去舔一口,进而越陷越深,跌入逃不开的魔咒。
睢景歌闭上眼,紧闭着唇不让自己骂出难听的话,他感受到一只如游鱼游动的手在亲切地抚摸着他的腿,带着试探慢慢上移、慢慢上移。他忍无可忍,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厌恶地把那只手拍开,冷言冷语地对睢孝肆说:“别碰我,你现在让人觉得恶心。”
红色浮在手背,像冻伤一样渐渐蔓延。睢孝肆也不恼,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秒,又毫不在乎地抬头,与睢景歌对视:“我就知道哥一定会这样说。不过没关系,再恶心,我也不会放开你,你也不会从这里离开半步。因为我不允许。”
对于他的不悔改,睢景歌俯下身子,一眼撞入那双半爱半欲的眼睛。他眼里的霜花要化了,全被蜜水包融,黏黏糊糊地不易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看去:“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好,就算你能困住我,睢孝肆,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了,我连你算是我的弟弟都不想去承认。”
睢孝肆眯了眯眼:“……哥,你说得清楚一点儿呢?”
“听不懂吗,还是要跟我装傻充愣?”睢景歌反唇讥讽,表面上厉声厉色,内心却隐隐作痛,“没人会爱一个杀人犯,我也不会。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我们此后就互相折磨。”
睢孝肆的拳头是在一瞬间捏起来的。他的脸色难看到堪比乌云遮天,黑得发沉,微笑着的唇早就弯了下去,平成一条浅薄的直线。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漠视着睢景歌,那眼神当真不像一个弟弟看哥哥该有的样子,而是一个军官对笨拙士兵的不满。
睢景歌从不畏惧,他从容不迫地直视那双眼,难得还能笑一声:“这才是你的真样子吧。”
阴狠才是睢孝肆的真身,从前的楚楚可怜只是他的一层伪装,是可以随意卸去的皮囊。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缓了脸色,但终究是已经展露真面目,再也回不到从前,装下去反倒有些突兀,便破罐子破摔似的逼问:“你再说一遍,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杀了我,你就是凶手,我就是受害者,”睢景歌说话不疾不徐,声线却不稳,“你要是不杀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除非我入军区,我该称呼你一声,‘教官’。”
这边话音刚落,睢孝肆那边就猛然气急败坏地怒拍桌面,桌上的桃花雪因为剧烈的震颤而抖动,落英铺展,幽幽花香弥散。他脸上的肌肉绷得紧,整张脸面无表情,唯有眼睛里燃烧着烈火,就要把不予关心的睢景歌吞噬其中,烧到只剩一把灰,好来滋养自己的爱。
睢景歌早就撇开视线,那声巨响彻底拨开他堵塞的情绪。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他与睢孝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兄友弟恭甚至是相亲相爱的局面,现在颇有些煮豆燃萁的意思。
睢孝肆气急到手扶他的肩膀,继而扳正他的身子:“哥,你就是这样恨我吗?”
“不是恨,”睢景歌铁了心要跟他撇清关系,几乎是含着泪低吼道,“是恶心!”
他吼完,顺手把呆愣的睢孝肆推开几步,然后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睢孝肆,认识你这样的人,其实没什么好痛恨的,毕竟谁的人生路上还没能遇见几个穷凶极恶的人。但我很后悔爱上了你,这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值得我反思的一件事。我发现你真的不是一天变坏的,宿乐亭说得没错,你是本来就坏。你这种人,无可救药。”
他说完,像漏气的气球,没了骨头支撑一样地瘫软,谁都不知道他说出这种话需要多大的勇气,看似是伤害着睢孝肆,实则他早已被这几句话腐蚀掉身体。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那么简单,同样,爱上再放弃又谈何容易。中间的撕裂的疼痛,睢景歌一分都没有落下。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同样有些话,伤害的也是两个人。
睢孝肆呆站在那儿,眼里落尽死灰,怒气蒸腾泪水,睢景歌的话无疑是一段接一段的洪流,肆虐地冲刷着他的心房,所有的挣扎都跃在脸上。他嘴唇微张,却又闭上,而后艰难下咽着。他脸色涨红,那是在吞咽怒气,他一定是在怕理智消失后,全身的丑态毕露。
“……哥,你一天没有吃饭了,吃点儿饭吧。”他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哀伤,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它爆发,试图用其他话题来促进两人的关系。
睢景歌静静地坐在床上,泪水划到他的嘴角,他尝到一丝咸苦,才抬手擦拭。他早就扭开头不去看睢孝肆,自然也不想再听见他说话,可不看人的眼仍是会流泪,耳朵也一样,听到说话声,总是想着去回应,哪怕是咒骂一顿,也好觉得解气。他抖着唇,泪水开了闸似的控制不住越流越多,他想再去擦一擦,可又觉得实在懦弱——他从未哭得这样伤心。
见到这一幕,睢孝肆自是愿意屁颠屁颠地上前去,可得来的只有情绪起伏厉害的睢景歌的一声怒吼:“你给我滚!”
睢景歌从来没有这样对过睢孝肆,就连之前睢孝肆故意伤害曾家云,他都没有这样失态过。他赤着眼,如带着血的尖刀,任凭眼泪纵横地淹没他的脸,用不可侵犯的严厉直面睢孝肆:“不要让我看见你,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说服睢孝肆去主动承认错误,便死了这条心,与他一刀两断。
处于呆滞中的睢孝肆的瞳孔蓦然收缩,他在睢景歌移开视线后仍要看着他,他也知道他与睢景歌不会再回到从前了,但目不离身地看着他,好像这样他的哥哥就会再回头去看他一眼似的。可是他等啊等,睢景歌一次都没有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这时他明白,他们真的已经结束了,睢景歌不会再可怜他了。
他颓废地站直身子,全身的无助与迷茫逐渐凝聚成一种执着与疯狂。他平静地擦掉眼角闪光的泪,转头看见桌上开始发蔫的桃花雪,不顾上面没有修剪的刺,抓起来,就在原地将所有的花瓣撸下,顿时他的手里只剩下枯枝。
手指间红色的溪流缓缓淌下,沿着手臂没入他黑色的外褂里,消失不见。这里的痛已经比不得心中的痛,他感受不到,更狠地捏紧那一束花枝,拇指用力卡断,花枝一分为二。
枝子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坐在床上的睢景歌还是敏锐地听见了声音,他的身体竟因此转瞬即逝地颤动一下。
之后,睢孝肆留下残局转身,没说一句话地离开了。
房间内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天越发黑起来,头上的吊灯愈来愈显得明亮璀璨。
从睢孝肆走后,睢景歌那颗被怒气撑爆的心脏就渐渐平息,他捶击着堵闷的胸口,用被泪水糊住的干涩的眼去看外面的星辰。军区的环境很美,夜空中星光闪烁,仔细看,不亚于卧室内的鹰形吊灯。今夜是一个很美的月夜。
睢景歌挪到床的另一面,站起来,朝着窗边走去。透过这扇防弹玻璃,他仰头就见遥不可及的天,低头便可眺望一座座高楼——他所居的地方竟是军区最高层。
哭过的眼睛格外的疲倦,他转过身,一眼望见对面的洗漱间。他此刻突然想泡一个热水澡,缓释一下糟糕的心情。他沿着床尾朝那边走去,却停在地毯周围。他侧首看见那满地的缤纷,只觉得可惜。他爱花,自然也是怜花之人,见状定是要过去收拾一番。
他弯下腰,用手去堆砌起那些花瓣,等收拾完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沾有血迹。他愣了愣,这才想起来睢孝肆做过什么,一阵心疼的同时又深感恶寒,拧着眉把这些东西扫进垃圾桶内。没有花瓣遮挡后,那地毯上的血迹一览无余,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身子。
就当睢景歌路过房门时,门又开了,进来的人依旧是睢孝肆。睢孝肆手持端盘,与他对视,他还没反应过来,睢孝肆就关上了门。
“哥,别生气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睢景歌:“……”
睢景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看着睢孝肆把餐具摆放整齐,像上次在家,他生病那一次照顾他那样。如果换作之前,他自是乐意上前去与睢孝肆好好享用这顿晚饭,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觉得睢孝肆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可爱乖巧又爱哭鼻子的睢孝肆了。
军区的霜雪还是没有磨平睢孝肆的棱角,只是让他的心越来越冷。
今晚也是一个非常黑的夜,室内的光被衬得通明。光自上而下洒落,静静地流淌在睢孝肆的脚边,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那盛有一汪静水的脸庞被光围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眼睛是那样的黑,是那样的深邃与静谧,他的睫毛又是那样的灵动而迷人,这都是铺洒在他身上的那层金辉的作用。但光能扫到的只有表面,他心中的黑暗似乎永远都照不到。
他确实生得一副好皮相,睢景歌想,但爱一个人不是爱他的脸,是爱他的灵魂。
睢孝肆没有灵魂。或许他的灵魂是黑的,混入黑夜看不清,混入光明也找不到那颗跳动的心脏的位置。没有心脏的东西是死的,而死人是会被遗忘的。
爱的前提是要去记住。
睢景歌收回没必要的心思,不去理他,转身去往洗漱室内洗去手上干涸的血迹。淡粉色的水流缓缓流走,他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不放,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偃旗息鼓,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于诡异的平静。
等他抽开手,抬头就见睢孝肆站在门旁,盯着他。
两人的目光也就相视一秒,睢景歌就薄情地挪开视线。睢孝肆未曾用身体全部堵住门口,那里留下空旷的出路,睢景歌没有为他停留,甚至都不愿去碰触他,径直侧身走过。
他的躲闪太明显,瞎子都能感受到眼前人的刻意回避,睢孝肆立马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放手。”他停住,未回首。没有怒喊,只有平静,细听还能发现语气中夹杂着的警告。
睢孝肆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手,反倒越握越紧:“哥,你别把我当空气一样看待。”
睢景歌冷笑,回头给他一个正眼:“那你希望我怎么看你?裹着一层孩子皮的巨人,伪装的杀人凶手,再或者……让我再施舍给你些爱,把你当做以前的睢孝肆呢?你还配吗。”
他说的每一句话对睢孝肆都是强烈的打击,睢孝肆的脸随他一张一合的嘴而变得铁青。
睢景歌冷眼藐视着他,垂着的手不禁握起拳头,他开始因为心脏难受而瑟瑟发抖。对面,睢孝肆的眼里蓄起动荡的泪,他的额头逐渐攀附上暴突的青筋。他咬着牙遏制着突如其来的情绪,手劲儿却丝毫不减,暴怒全都涌向指节,那里白得依稀可见骨头。
“既然这样,”睢孝肆忽地卸去手力,趁睢景歌恍惚时上前一步,坚硬又紧实的手臂顿时如一座巍峨的山峦挡住睢景歌前进的步伐,而后强有力地环住他的脖颈,“我换个身份。”
睢景歌还没多想,就被人重新掳进洗漱室,他意识到不对,在门被脚踹上的一刹那猛然挣脱开,目光警惕又严肃地看向扯领带的睢孝肆。他见睢孝肆把粗鲁扯下的领带缠绕在手上,向他走来。他们都是成年人,又有一层摆不清的关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睢景歌警铃大作,身形一闪,从睢孝肆抓来的手臂下躲过,而后他身形未停,扭头,挥出手去控制欲要袭击他的人。可睢孝肆哪能被他轻易得手,狭小的洗漱室内,两人身影此起彼伏,像一阵又一阵疾风,把桌角柔软的纸巾压得皱巴巴,昂贵的花瓶瞬间化为碎屑!
凌厉的疾风呼啸在耳边,睢景歌找准时机见缝插针,动作快而稳,且狠。他伸腿侧踢使睢孝肆站不稳,又毫不客气,亦不怜惜地踹在施暴者的膝盖后,让其跪倒在地。他半跪在睢孝肆的身上,折反其手腕,犀利的目光紧盯着身下人的侧颜:“我不介意掰断你的手腕。”
“是吗?”睢孝肆低低地笑着,脸上没见得痛苦,“哥,其实我很喜欢你粗暴对待我,那样我觉得你还是在意我的。但有些事情,你还是乖顺一点儿比较好。”
说时迟那时快,睢孝肆不顾手腕处发出的脆响,惨白的脸上瞬间滑落下豆大的汗珠,他硬是打破桎梏,从睢景歌的手中强硬地抽离。待睢景歌反应后去擒拿时,他那只没入口袋的手当即一挥,一颗亮丽的星在空中画出圆滑的弧线,又落在身旁人的后颈之处!
“呃!”
尖锐的物体刺入后颈柔软的肌肤,猝不及防地使睢景歌哀嚎一声,那刻他失去身体的平衡,连带着失去对睢孝肆控制的力道。局势当时翻转,他侧躺在地,蜷缩着身子,睢孝肆就跪在他身侧,“咔嚓”一声,用力怼上手腕,又按原先的计划,抓过他的手,捆绑起来。
“消力剂,Xian最新研究的加强版,主要应用于星际战争。”睢孝肆倾身,痴迷地看着睢景歌开始发红的脸颊,“另外,它还有一点儿诱导作用。哥,你的易感期就又要来了。”
睢景歌呼吸急促,手腕被绑得紧,他睁不开,想坐起的身子也使不上力气,体内血液愈渐沸腾,加上睢孝肆对他解释的话,几乎折磨得他呕血。但他这人不认命,即便这样也要撑着胳膊立起,攥紧睢孝肆敞开的衣领,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地骂:“睢孝肆,你真卑鄙。”
身体的酥软已让睢景歌察觉不到力气的概念,睢孝肆被他蛮横地拉上前去,他满脸享受着哥哥的恶言冷语,爱怜地抚摸上那滚烫的热颊:“得到你,对我来说怎么样都不算卑鄙。”
独特的雪松木香悄然扩散在狭窄的房间里,睢景歌头晕脑胀,喉咙干渴得厉害,他企图用闭眼去压抑这种痛苦。黑暗中,他敏感的耳部听见睢孝肆的轻笑,又感受到被人打横抱起。再睁眼后,他已被平稳地安放在床上,挂身的睡袍早就大敞,露出健壮光滑的上身。
“哥,这次没有抑制剂,只有我。”睢孝肆就站在床边,将上身脱得一干二净。十年的锻炼削去他的瘦弱,造就成一副健硕的身材,他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一览无余,隆起的胸肌,宽直的肩膀,流畅的线条,每一处都充溢着野性的力量。那道道伤痕如今恰到好处,再不见从前的可怜,只有夺目的嚣张。
房间里每个角落的花都已经绽放,芳香四溢的卧室让本就头脑不清醒的睢景歌顿感迷离恶心。信息素的外泄让他神情模糊地挺起身子,用牙齿去撕咬手腕的领带,奈何那里打出死结,单用手都不容易拆开的东西,用嘴可以说是无济于事。
睢孝肆去扶他,被他躲开,但好事不会有第二次,下一秒睢孝肆就用手强硬地卡住他的下颚,逼得他扳正身子,去抬头看那个他不想见的人。
“哥,军区内所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包括这些小细节,”他的目光掠过捆绑睢景歌的手的领带,“我不给你解开,你想都不要想挣开。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我一定会。”
睢景歌瞪大双目,抬腿要去踹他,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药力竟如此迅猛,不出几分钟的功夫他便全身酸软,连抬脚的力气都是咬着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堪称完成这个动作。
睢孝肆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任凭微热的脚底压在他曾留下洞孔的左胸上。他向前走,睢景歌就要向后退,伸直的右腿逐渐弯曲,他猛地将人拽到跟前。
“哥,很难受吧,为什么还要忍着呢?”睢孝肆笑眯眯地问着,手留恋在结实的腿部。
睢景歌暗自挣扎,可越反抗就越失力,大脑也越来越不清醒。他紧闭着嘴,微颤着唇,但那双染上**的眼睛在说话,里面既有对睢孝肆胡作非为的愤怒,也有对自己坠落狼口的悲哀。低沉又不甘的情绪从他的嗓间传出,如同汹涌的海浪,**撞击着他的神经,却浇不灭他体内欲燃愈烈的火焰——他快被烧死了,可明明有正确的出口,他却不想走。
他的执着都被睢孝肆看在眼里,那滚烫的热火早已经顺着腿脚蔓延到心窝。睢孝肆顾不得一切,他不愿再多等下去,一把抓起被绑的手腕,用力把人摁在床上,整张身体严密贴合在那副日思夜想的躯体上。他的吻精准又不容抗拒,几乎是砸在了睢景歌的嘴唇上。
说不出话的睢景歌呜咽着,偏偏还转不开头,他咬牙死守着防线,不让睢孝肆的舌头肆意妄为,嘴唇因为舔舐与啃咬而发麻,耳边尽是津液交缠的羞耻之音,他难堪极了。
突然,一只手掐在他敏感的腰侧,力气不重,伴有**之意,惹得他防不胜防,瞬间轻喊一声。身上的人趁此钻了空隙,两条舌头不约而同地缠绵在一起,一退一进,一进一退,即使再反抗,也有些**的意味。睢孝肆接吻没有技巧,横冲直撞,睢景歌亦然,所以这场吻是痛苦又煎熬的。直到最后,他的舌根都因睢孝肆用命拼力而牵扯到阵阵作痛。
睢孝肆离开了他的唇,他张开嘴得以缓和片刻。
“哥,对不起,你的嘴角出血了。”话是这么说,但其中没有一丁点儿的歉意,反而更多的是一种狂热的戏谑意。睢景歌垂眸,看见他用手摩挲着受伤的嘴角,“哥,你真好看。”
睢景歌撇开头,蓄积体力。
“哥,就是因为知道我真的是个坏蛋,所以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渴望了吗?”
睢景歌喘着气,没有去搭理他。
“那如果我说,我没有杀曾家云呢?”
这句话,引起睢景歌的注意。他回头,眼里带着清清楚楚的不相信,像是被漏洞百出的谎言逗笑似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笑。他还是不说话,但神态已经挑明了一切。
睢孝肆当然知道眼前人不会相信,视频里的人是他的脸,承认害人的也是他,现在又反悔说他没有做,鬼都不会相信,何况睢景歌。但事实确实如此,虽然不完全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但起码也得跟睢景歌说清楚。
想害曾家云的人,的的确确有睢孝肆,但更多的是当年想要强行标记曾家云,却被一封邮件送去管制院的那个Alpha。Alpha从管制院回归社会后,因为留有档案的事情,在生活方面四处碰壁,他迫不得已投了军,凭借出众的本领,摇身一变成为军区的一名众多兵员敬仰的教官,并又重新认识到睢孝肆,成为睢孝肆手下的一名士兵。
两人既是故友,谈及往事必然少不了福利院的事情,何况当年从福利院被送到管制院的孩子只有Alpha一人,他自觉羞愧愤怒,也从未再回去看看院长。他心中是有恨的,他一直觉得是曾家云在背后搞鬼,表面上不在乎,实则暗地里举报他,为的就是让他吃不了好果子。毕竟在福利院当霸王的那些年,他欺负的人多之又多,曾家云也是其中一个。
所以,在睢孝肆通过小允的帮助下,曾家云被骗到一处隐秘的坟茔。
但视频里的那声枪响并不能说明什么,睢孝肆从未拿着它去害死曾家云。曾家云现在还活着,人就在Alpha的手里,现在是死是活,亦或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睢孝肆也一概不知,毕竟人不在他的手里,他的手里只有小允。当然,他不会动小允,小允跟着他只有吃香的喝辣的份儿,小允对于他,算是有功之臣。
“哥,还记得小允爱吃的糖吗?”睢孝肆抹去睢景歌嘴角再次渗出的血,问道。
忽地,睢景歌就想到宿乐亭和他说,那份邮件里的那句话——“小心身边的糖果。”
原来,睢孝肆早就想着对曾家云下手了,武器就是那些掺了料的糖果。据研究,Alpha自童年开始喜欢一种气味,一直延续到成年后腺体稳定还喜欢,那基本就是定格了。这种气味会牢牢印入脑海里,达到怡心养性的功效。
而睢孝肆就是利用这一点,布下一个微妙的局。
他在睢景歌喜欢的桃花雪味儿上进行合理的加工,掺入致幻的料粉,一旦喜欢睢景歌的人闻到这种气味,就会晕头转向,把自己放在睢景歌的位置上,如同睢景歌喜爱桃花雪那般想要去接近睢景歌。起初,睢孝肆忍痛,只是想让曾家云去骚扰睢景歌,因为他知道,睢景歌在拥有他后,定会对曾家云的这种行为产生厌恶,到时候便不会再接触曾家云,他最先的目的就是如此的简单。可是之后,他发现这样做效果并不显著,且曾家云又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竟然从陈院长嘴里听到宿乐亭也喜欢哥哥的事。
真可谓是上天助他一臂之力。
而小允,就是他传播这种气味的载体。同时曾家云的外出,也离不开小允的引诱。
睢景歌听得一愣又一愣。
“Alpha的愤怒可真是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面目全非,真恐怖。”睢孝肆讲述结束后开始啧啧感慨,最后竟是轻笑一声,表情愉悦至极,“他可真是冤枉曾家云,我其实可以确保那份邮件不是曾家云发出去的,只有我一个可以如此确定。因为那是我发给管制院的。”
睢孝肆与Alpha朋友许久,也明白了那人的性子,于是便借此顺手推了一把。
睢景歌听完后面目完全呆怔,他没想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
可即便如此,睢孝肆也不容原谅。
九重天明确规定,军区内的官员不得利用职权逃避门口检验,擅自把社会人士带入军区,无论何事。一旦发现,便是触犯法律,轻则剥夺身份,重则监禁终身。
现在,睢孝肆把记恨多年的曾家云带入军区,并交到与他有着同等恨意的另一个Alpha手上,睢景歌不敢想,曾家云是否会受到像睢孝肆当年在军区里被虐待的遭遇。
他忍着易感发作,微红着脸怒吼:“你这是犯法的啊!”
“可没人知道,”睢孝肆靠近他,两人气息缠绕,“哥,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当年在福利院,曾家云被伤腺体那件事,也是我故意做的。但我当时没想杀他,我就是想让他那可恨的Omega腺体消失,和我一样成为Beta,那样你或许就不会多关注他。可我还是低估了你对福利院内所有小孩子的爱,你真的就像是亲哥哥一样,我无法将你独自占有。”
因为激动,雪松味又进一步开始扩散。睢孝肆俯身,鼻尖碰触到睢景歌的腺体,激得身下人浑身僵硬。他感受到这一点儿,轻笑着去嗅了嗅,在睢景歌投来斜视的目光后与之对视,随后挑衅似的凑上去,舌尖绕着来回打转,湿润后用牙齿磨合着散发松木香的腺体。
“睢孝肆,你这只疯狗!”再也忍不下去的睢景歌撕着嗓子喊道,“不要让我打爆你的狗头!”
睢孝肆抬抬身子,目不斜视:“在你打死我之前,我也得先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不再多去废话一句,睢孝肆捏住睢景歌的下巴,把他的头重新转向一旁,露出脆弱的后颈上微红的腺体。像狼抓猎物,靠近之后快而准,睢孝肆在一霎那就咬了上去。他没有信息素,无法释放气味去安抚身下的爱人,他的爱人只能因为他牙齿的咬合而感到生痛。
身下,睢景歌痛苦地蹙眉。信息素的持续性发散让他体内的血液一次次去冲击薄弱的血管,他的肌肤泛着红,整个人要沸腾起来,空气中只弥漫着单纯的雪松味,他的身体亟需另一种气味来弥补他的空缺。在这时,因为身体的渴望,他的嗅觉异常灵敏,他闻到淡淡的桃花雪的香气,不同于真正的花卉,那是一种甜腻的、馥郁的、带有迷人气息的毒药。
他开始躁动不安,呼吸时长时短。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渴望,喉咙里溢出轻微的呻吟。
他的防守渐渐崩溃,睢孝肆松口去吻他的耳,雪上加霜似的:“哥,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被吸引的睢景歌转过头,他的眼里染红一片,藏着的狂躁与热情都跃出表面。他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唇,理智让他唾弃,但**上极其渴望拥有,处于易感期的Alpha本就难以控制自己的**,何况他的易感期是加以诱导而来的,他太想去咬一口了。
睢孝肆笑笑,去亲他的脸,把自己的脖子放在爱人嘴边:“哥,咬一口吧,你会爱上的。”
终是再忍不下去,睢景歌痛苦地闷哼一声,旋即低头含住那散着幽幽花香的Beta腺体。
混乱之际,两人坦胸露乳拥抱在一起,睢景歌被信息素干扰得彻底昏了头,他现在就是一头最原始的草原动物,满心想着把自投罗网的猎物标上自己的记号,再把他吞咽下肚。
标记结束后,他无法保持安静,胡乱地摸索着眼前人的脸,去舔他、去吻他,又胡乱地大喊着。潜在脑海中,他的记忆深处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睢孝肆。
“睢孝肆……睢孝肆……”他去亲鼻梁,吻眼睛,口水与泪水糊了睢孝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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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应不及时,睢孝肆就着急:“哥,我求求你了,你说吧,等你清醒后就会讨厌我了,就不会再说给我听了,我求求你快说‘我爱你’吧,就三个字,我求求你说给我听……”
终于,睢景歌勾住他低垂的脖子,闷闷哼哼地重复着:“我爱你啊。”
“我爱你,我只爱过你啊。”
哼哼唧唧说完后,睢景歌倏然有片刻的清醒,他闭上眼,眼里却闪过一幅幅画面。
那都是十年前发生的事。
刚从实习单位赶回的睢景歌接到宿乐亭的电话,宿乐亭向他一字不落地说明睢孝肆对曾家云的所作所为。得讯的睢景歌立马赶去目的地,在那里看见面若寒霜的睢孝肆。
“为什么?”睢孝肆没有给他回复,他又问了第二遍:“为什么?”
可他却只说了四个字:“我讨厌他。”
“讨厌他就一定要去伤害他吗,你知道腺体有多么重要吗?你不是不知道。”睢景歌见他面无表情,也跟着冷下脸,他再一次询问,带着质问的语气,“你为什么讨厌曾家云?”
这次,睢孝肆望着他,炽热的眸子就要贯穿他:“因为我喜欢你,我讨厌他接近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睢孝肆对他再也不是对哥哥的喜欢,而是一种变了质的喜欢。在此之前睢景歌认为自己一直把他当做弟弟,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现在被他一语点明,他怔愣一下,而后接着恢复神色,把自己装点到堪称严肃,拿出一副长兄姿态训诫他:“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你哥。小四,做人要讲廉耻心,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要脸,”睢孝肆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你就算把我千刀万剐我也要喜欢你。”
“你——!”睢景歌顿时语塞,他的脸因为怒气而泛红,“但我不喜欢你。小四,你要是还想让我当你哥哥,你就收起那些心思,否则别怪我无情无义。你伤害家云的事,我希望你能态度诚恳一点儿,你需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去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我不,”睢孝肆回答得毫不犹豫,他憋着泪,“我就是喜欢你,我做什么都没有错。”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睢景歌就觉得这孩子被惯坏了,他觉得有必要去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恰逢曾家云的诊断已经摆在他的眼前——因为腺体受创部分较大,暂时无法保全他的Beta腺体,惟恐感染,只得退一步,有必要实行摘除手术,让曾家云变为无腺体人士。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睢景歌对睢孝肆的行为以及否认错误感到恼火,他头一次不再因为睢孝肆的楚楚可怜而站在他那一边,当着其他人的面厉声呵斥着他。
睢景歌给出两个选择:要么因为故意伤害去坐牢或去管制院,要么就去Alpha军区。
此决定一出,宿乐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谁都知道他最宠爱这个捡来的弟弟,让一个Beta去Alpha军区,那就是让他去死。即使这是一个选择,那也不应该给出这个选择。
唯一适合且正确的惩罚,只有前者。但睢孝肆偏偏不,他选择了后者。
场面一时安静。
睢景歌没想让他去Alpha军区,他也以为睢孝肆不会选择这个。
“哥,记得送我。”他哭着笑道,“学,我就不上了。”
睢景歌突然觉得狼狈,他握紧拳,狠心扔下睢孝肆:“……好。”
想着想着那些过往,睢景歌下意识勾紧睢孝肆的脖子,他哭了,哭得很压抑,压抑到睢孝肆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他想,原来人真的在东西失去之后才会珍惜。从睢孝肆走后,他的身边就开始越来越空荡,他开始无意识的怀念从前的过往,也会后悔并指责自己当初给出的那两个选择。渐渐地,随着日子越来越久,他发现他思念睢孝肆的次数就越来越多,都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可是睢孝肆这道伤口在他心上越裂越深,成为一道彻底不可磨灭的伤疤——原来他也喜欢睢孝肆啊,他也是那个不顾人伦道德,不知廉耻的人……
“我也是,我也是……”
睢孝肆听后激动不已,深深凿着他。睢景歌像是被一只疯狗折腾了一晚上,他全身疲软,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侧过脸去,慢慢地睡着了。
三天,消力剂的作用稳定发挥,睢景歌昏昏醒醒。若非他内心深处对伴侣的渴望只升不降,就照睢孝肆抱着他又亲又啃这架势,他都以为进入易感期的不是他,反而是睢孝肆。
直到第四天正午,悬于碧空之上的烈阳炙烤着大地,束束金光耀入卧室,铺展在床面上的股股热浪灼烧肌肤时,床上的人才轻掀眼皮。
房间里的光太刺眼,睢景歌合上又睁开,他的视线从窗台扫到洗漱室,接而又从吊灯划至被褥上,曾丢失的三天记忆这才开闸泄洪般地涌入他的脑海,逼得他不得不去承认这些已经历的事实。记忆回笼,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持续放大,每挪动一下,喉咙间发出的呻吟像被割裂,伴有丝丝腥腻的血味。
折腾三天,他连起身都费力,从没想过禁欲三十多年的身子能在放纵三天后,就如此这般不堪重负地垮掉。他沉下对睢孝肆的怒火,掀开被子便要去洗漱,眼到之处没有一点儿好地方,甚至在脚腕上还戴着一个类似于脚环的东西,却要比脚环看得贵重又精巧。
他探身,就要一眼看究竟时,门敲响两声,随后缓缓打开了。
来人不是睢孝肆,是经常出没在他身边的药师,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名字:侯汀娴。
“醒了?”面对睢景歌的不怀好意,她弯唇轻笑,款款步行到床边,眼一斜,就瞄见睢景歌重新藏进被褥里的脚踝,继而笑出声,“睢孝肆可真是怕你跑了,Alpha追踪器都用在你身上。不过你放心,这玩意儿阻碍不了你正常活动,只追跟你的行踪,限制你的武力。”
睢景歌没心情搭理她,凡是与睢孝肆有关的人,他都一概不想与之接触。
他的淡漠都被侯汀娴看在眼底,她但笑不语,围着整间卧室来回踱步。她的目光为角落里的桃花雪停留很久,离开前还为睢孝肆的用心啧啧称赞。
“你和睢孝肆度过这三天,应该知道他明明身为一个Beta,却还有信息素的事情吧?”她从花前退后几步,转头含笑,看着低头沉默的睢景歌,“他应该告诉过你那味道的来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你,经我之手的东西并不是十全十美的,有的东西多少还会有瑕疵。”
作为军区内的高级药师,侯汀娴所研制的药物都必须符合军区利益。她是信息素注射剂的创始人,而最初信息素注射剂研发的目的是让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陷入信息素迷局的困扰,以此来降低敌方作战的效率。现在,信息素注射剂不仅是应用于Beta性别,也广泛适用于Alpha和Omega,使强更强,使弱更弱——能使Alpha的信息素高浓度扩散,激怒无防备措施的其他Alpha,让敌方内部陷入混战;Omega则让其假性发情,降低判断力。
但信息素注射剂早先是针对Beta而言,所以它就有一个显著的特点。由于Beta先天性对信息素敏感度低,为让药剂的效果良好,便不可一蹴而就,需得循序渐进。可毕竟是对待敌方的药物,总不能让药效未发挥前使敌人好过,于是这药剂注射后前三天会维持一段时间撕咬般的疼痛,那是比Alpha和Omega所经历的特殊期都要痛苦的一段时间,为的就是摧残Beta的意志,让信息素在成功显现效果时,能更好的控制Beta本身。
对待敌人而言,这或许不是瑕疵,这是一项伟大的研究。可应用在自家人身上,侯汀娴还是把它描述成是一种瑕不掩瑜的东西。
“我们都是Alpha,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与Omega最相匹配。”她说。
Alpha与Omega自古以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两种性别,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互为对方所吸引,有的契合度甚至高达99.9%。对他们而言,牵引两人在一起的红线就是腺体内的信息素,能在特殊时期爱抚对方的也是要依靠独一无二的信息素。从古到今,全球没有一例AO伴侣因为特殊时期安抚不当而死伤,反而AA、AB等的其他伴侣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故比比皆是。要想平稳伴侣的情绪,就需要找到与他匹配,或他钟爱的信息素的味道。
睢景歌面色平静,内心早已在侯汀娴的一言一句中震惊到心脏紧缩。他喜欢桃花雪,自小就喜欢,所以睢孝肆便让侯汀娴提取桃花雪的气味,制成信息素注射剂,注入腺体。
侯汀娴走到睢景歌的身边,抱胸俯身:“睢景歌,睢孝肆他可真是爱惨了你啊。”
睢景歌收拾起心中难过的情绪,面上骤然凝固上一层无悲无喜的淡然,他扭头,眼底的泪早已退潮,只余下微红:“所以呢,他爱怎样就怎样,那是他的事。我又没让他来爱我。”
他这样说,侯汀娴挑眉,去直盯他的双眼,看破不说破:“那你跟我想的不同,你的心可真狠。”
睢景歌率先败了阵,与她尖锐逼人的鹰目错开视线。
“既然你这么不心疼他,那我给你讲点儿好玩的吧,你听得也开心些。”侯汀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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