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重归清醒的时候谢檀已经回到了自己家。窗外的雨声听上去脾气暴烈，声势浩大地仿佛正在试图淹没整座城市。谢檀慢吞吞地掀开微沉的眼皮，下一秒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孔时吓了一跳。

他慌忙从沙发坐起来，还没等他询问眼前这个面容陌生的漂亮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对方就已经在他出声前率先开口了，“你醒啦。”他说着微微笑了一下，将手中已经冲泡好的蜂蜜水递给谢檀。在被谢檀直勾勾地盯着看的时候他面上稍稍露出些许羞赧，“蜂蜜水解酒，你先喝了吧。”

闻言谢檀的目光从少年微微发红的脸孔移动到对方正端着蜂蜜水的手上。对方的手指细长白皙，在亮眼的白炽灯下显出一点透明的质感，几乎和他正捧着的白瓷杯一个颜色，漂亮得像是艺术品。这样一个精雕细琢的美貌少年怎么也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突然出现在他家这样一个六环开外的老房子里。

谢檀怀疑自己根本没有醒酒，便将眼睛闭上等了两秒钟后再重新睁开。他见人并没有因为他方才的闭眼消失，不禁问出了他从睁开眼睛后就一直想要问出的问题，“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叫黎征。黎明的黎，征兆的征。”黎征说着将手中装着蜂蜜水的白瓷杯又往谢檀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接过去，“蜂蜜水再不喝就要凉了。”

谢檀向来独居，从来没有过醉酒后还被人准备蜂蜜水解酒的经历，被轻声催促后竟真的直接伸手接过喝了下去，根本没有怀疑这杯从陌生人手中递过来的蜂蜜水的安全性。对方见他喝了蜂蜜水，随即抿唇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微微翕动，炽亮的灯光跌碎在他的眼睫上，整个人看起来纯净地像一个晴朗的悠长秋日。或许是长得漂亮的人容易降低人的警戒心，谢檀在喝完之后不仅没有觉得不对劲，还很自觉地向对方道了谢。

黎征忙道，“您不用向我道谢，反倒是我应该谢谢您。您今晚愿意让我留宿您家，我真的感激不尽。冲杯蜂蜜水只是举手之劳，您没有责怪我在您睡着的时候开了冰箱就......”

“等一下。”谢檀越听越不对劲，疑惑道，“我，你是说我主动让你留宿我家？”

黎征立刻点头。他见谢檀神色茫然，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您不记得了么？”

谢檀不是那种喝多了酒会断片的人，自己做的事情倒也不会完全不记得，只是需要时间去回想。他顺着时间试着去回忆，今天参加了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孟怀璋的婚礼，和一个学校的老师们坐在了同一桌，免不得多喝了两杯酒，最后晕晕乎乎地离了席。酒店外面就有公交车站，可以直达他住的小区，他刷卡坐了上去，但是没听清站名，提前一站下了车。之后他便索性步行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空黑沉，路灯昏暗。就在他快要走到小区的时候，一个不知道跟了他多久的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从他身后撞了他一下，接着趁此机会伸手顺走了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然而就在中年男人得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黎征出现了。

那地方既没有监控，也没有行人经过，再加上手机的主人谢檀因为酒精还有些晕乎，就算是偷手机的那个人硬说手机是自己的想要倒打黎征一耙黎征应该也没辙。最后手机究竟是怎么重新回到他手里的谢檀没能立刻记起来，但是他究竟是怎么会决定把黎征带回家里的场景他倒是想起来了。

记忆中黎征把手机还给他后就坐到一边的铁艺长凳上不吭声了，完全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当代雷锋模样。而谢檀自己却在道完谢后走到了对方的身边坐下，他看着黎征身上背着的书包就自作主张地认为对方是离家出走的小孩，便温声同他搭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小心外面有坏人。”

黎征道，“我没有家。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孩，已经成年了，到了该自立的时候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淡，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像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悲惨都与他自己本身无关。谢檀看着他心脏猛地被刺痛了一下。他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却在看到他那双平静地如同死水一样的眼睛的瞬间，倏然想起了记忆深处中那个和他有着一样眼神的总是遍体鳞伤的小孩。

谢檀想起了往事，心中填满了伤感和某些柔软的情绪。他像对待小朋友一样伸手摸了一下黎征的发顶，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他笑着伸出了手，“哪有那么多人一成年就可以立刻自立的啊。我叫谢檀，不是坏人，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没等黎征犹豫，谢檀在说完话后直接牵起他的手，就这样把人给牵回了自己家。

回忆到此结束，谢檀也随之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虽然当时决定把人带回家确实是因为酒精一时冲动，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准备食言，更何况还是黎征帮他拿回的手机。想到这里他朝黎征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刚进屋我就躺到沙发上睡着了，还劳烦你一直照顾我这个喝醉的人。对了，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不用总是用‘您’来称呼我，别那么客气。我年纪比你大些，不介意的话你叫我哥就行。”

黎征闻言笑了笑，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叫你檀檀哥吗？”

谢檀对这个称呼没有异议，当下便点头同意，“当然可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洗洗睡吧。”说着他又开始犯困。他伸手揉了一下已经发僵的眼皮往卧室走，从置物柜里找出新毛巾，接着又拉开旁边的置物柜后向黎征招了招手，“过来看看，需要什么你自己拿就行了。我平时有囤积生活用品的习惯，这些都是新的，你可以随便挑。”

正说话间，谢檀突然感到自己的小腿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低头看见身前正侧着头朝他轻轻摆动尾巴的金毛，立刻蹲下身去摸它的头，“小饼干，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想吃零食了？很晚了，我们明天吃好不好？”

就在谢檀轻声细语地哄着已经扑倒在他怀里的饼干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黎征已经挑好了洗漱用品，正用跟看死物一样的目光看着金毛犬。正在谢檀怀里撒欢的金毛犬察觉到危险后忍不住抖了一下，在对上黎征的视线时忍不住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加在蜂蜜水里的安眠药起效很快，在黎征拿好洗漱用品准备进浴室的时候谢檀打着哈欠叫住他，“我太困了，可能你出来的时候我就睡着了。旁边那个空房间还没有收拾，现在没法住人，你待会就和我......”

话还没说完谢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围在谢檀身边的金毛在黎征把他抱到床上的时候怯怯地躲在床角，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谢檀。黎征给谢檀盖好空调被后轻着脚步走到金发身边，他蹲下身，模仿着谢檀方才的动作将手搭在了金毛的头上，“乖一点。”

穿上黑色雨衣之后黎征出了门。室外大雨滂沱，倾斜如注，雨水在漆黑的天幕里显得格外冷白，是黎征喜欢的好天气。

费了一点时间和耐心之后黎征等到了想要等的人。他在对方还没有预知到危险即将来临时直接用刀刃干脆利落地划开了对方的脖子。他看着对方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倒在地上，在抽搐时涌出一股又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液，慢慢弯唇轻笑了一下，“你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恶心了。”

在猩红的血液从身体里不断涌动出来的这一刻对方突然变得鲜活有趣起来，但很快就要死了。他看着对方惊恐而哀求的眼睛，身体的每一根脉管都在汹涌着明晰的快乐，“偷窃可是要下油锅地狱的。下辈子可别继续犯错了啊。”

黎征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断气，随后心情愉悦地转身离开。在他走后雨水依旧不息，势如瓢泼，毫无间歇地冲刷走了不会被警方发现的线索。

中秋国庆都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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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