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散场，村民们高高兴兴，扶老携幼回家。董主任握着何欢的手，“明天早上我等你们吃饭啊！”

“不吃了。”何欢说。

“嗯？”董主任看着他，“你们在客栈吃吗？”

“玩到这么晚，给他们睡个懒觉。愿吃的就在客栈吃点，您不用管。”

“好吧。”

一群人回到客栈，何欢说：“都关了闹铃，明天起得来的就在客栈吃早餐，最好睡到中午，晚上又要熬夜。”

“为什么？”

“因为明天要去的是一个彝族千年古村，他们不随便打歌，遇到重大活动才打歌。他们一旦打歌，必打到天亮。

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他们才打歌。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们不能中途离场，必须跟他们一起打到天亮！”

“啊！”大家转头往房间跑，“那我们赶快去睡觉！”

何欢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希望他们睡得着。

段局笑着拍拍他的肩。其实对于客人没有那么多要求，但确实是为了迎接他们嘛，如果半途跑了，主人家总是有点难过的。

“段局也早点睡。”

何欢和老师回到客房，“老师你也早点睡吧。明天熬夜应该没问题吧？还有那些老专家。”

秦怀说：“没关系。只要你们年轻人在场，上年纪的熬不住，我到时候带着他们回去休息就是了。明早你就好好睡，他们醒得早的，我就带着他们。”

何欢点点头，这样很好，不用让村民伤心，也不用担心专家的身体。

果然专家们习惯早起，秦空也习惯早起。吃过早餐后，秦空就回房陪老婆了，秦怀带着几个专家在村里闲逛，找田间地头的村民聊他们的民族音乐。

睡到中午，一群年轻人起床。

何欢下楼，李八斗站起来，“我来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啊？董主任知道吗？”

“他知道。我碰到你老师，他已经带着几个专家去我家了。我来等你们。”

何欢笑道：“八斗哥，你唱戏唱得真好啊！”

“嘿嘿。”李八斗不好意思地笑笑。

等大家下来，何欢说：“八斗哥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啊！”梁安歌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就是饿醒的！”

一群人笑起来。客气的客人见多了，这种嚷着饿的客人才更让主人喜欢啊！

李八斗赶紧带着一群饿着肚子睡到中午的年轻人去他家。

望见田边一所新建的房子，白粉壁上题着：青莲遗风。

“我猜，那就是你家吧？”梁安歌指着。

“对。”

“感觉自己好有文化！”梁安歌点点头，秦空宠溺地看她一眼。

一群人都笑起来。

李八斗的儿子在门口望见他们，连忙跑回去大声报告客人来了，李八斗的妻子满脸羞涩地迎出来。昨天唱戏的青年们也拉着抱着孩子跑出来。

是一场乡村青年聚会啊！一群青年连忙把他们请进院子，敬烟敬茶。小孩唱着白族儿歌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看着一个个年轻人还有小孩子唱着他们古老的乐曲，仿佛千年时光在他们身上未曾流逝。

院里的桌子很快摆满了菜肴，除了菌子，还有鱼虾、丸子、凉菜和很多新鲜蔬菜，一个青年搬出一箱啤酒，给他们倒上风花雪月。

秦怀说：“几个小伙子一大早就骑着摩托去县城买菜买肉，回来忙了一上午。”

大家十分感动！

也有点不好意思，都是年轻人，他们睡懒觉，他们却在为他们准备这顿饭。

一群白族青年憨厚地笑笑，李八斗举起杯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喝！大家喝！”就先干了。

众人笑起来，都举起杯干了。

饭菜十分丰盛，没吃早饭的一群都市青年大块朵颐。

梁安歌说：“真的觉得你们好能干啊！会唱传统戏曲！会办宴席！”

白族青年们被夸得满脸笑容。

吃完饭，梁安歌留了李八斗的电话，又看看他们，“你们好好唱，我们这个综艺拍完，就会上央视。”

一群年轻人激动地连连点头。

“传统文化需要我们年轻人去传承，今年我会抽出时间去推广，让你们登上更大的舞台。”梁安歌看看李八斗，“我会跟你们联系的。”

“谢谢梁老师！”白族青年们都喜不自胜。

梁安歌笑道：“不用谢，我们做这个活动就是为了发掘和传播少数民族音乐嘛！”

大家点点头。

何欢说：“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走，但下午还要走四五个小时，我们出发吧！”

青年们不舍地站起来，送他们出门。

大家回客栈收拾了行李。何欢到前台退房结账。段局连忙跑过来拦住，“说好了我们接待。”

何欢转头看着他，“段局，我看这里的村民也不富裕，全靠石宝山馈赠，也没有别的出产。我们是来传播少数民族音乐的，不是来给村民增添负担的啊！”

梁安歌也点点头，“对！这是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本来吃饭也该给钱！真是没想到为了招待我们，又让他们花钱花精力！”

何欢说：“饭钱就别给了，本来就是请我们，倒见外了。”

“你们也是为了传播我们的文化和音乐嘛，你们放心，不给老百姓增添负担，局里负责接待费。”段局道。

何欢不跟他啰嗦了，打开支付宝，递到前台，“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前台也是个白族姑娘，看着段局。段局没拉住，只好让他付了。也没有多少钱，不是奢华酒店，只是不给钱不好意思。

从客栈出来，段局看看他们，真是太好了这群年轻的文化传播者！

何欢把白龙旗插到车头，小白龙音乐团坐上大巴。开到村口，村民们都汇集在村口，看到大巴过来，一齐挥舞手让停车。看到这场面，大家不禁眼睛湿润。

李师傅停下车，董主任喊司机打开行李舱。

董主任的妻子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尼龙口袋，“这里都是各种各样的菌子和野山参。我不给你们分了，你们自己带回去分分。”

大家连连摆手，她看都不看，弯腰就塞进车厢底部的行李舱了。

梁安歌连忙下车，拿出手机，“大姐，我喜欢吃菌！我知道菌很贵的！我给你钱！”

“不不不！”大姐推开她，跑得老远。

车上车下众人大笑。梁安歌也驻足，无奈地看着她，眼眶湿润，“那谢谢大姐了！”

看她不硬给钱了，大姐才放心转回身来，高兴地点点头。

跟董主任和李八斗握握手，说了几句话，梁安歌上车。

行李舱关上，车门关上，车子发动。

村民们挥着手，目送他们离开。

何欢说：“石龙村属于多石山区，不能种水稻，主要的农作物是玉米。平时就靠捡野生菌来卖，换点钱。他们真是把他们最好的东西给我们了。”

“你不要说了，她都要哭了。”秦空心疼地看看身边的精灵。

大家看着梁安歌，正眼睛湿润地跟窗外的村民们挥着手，好笑，但都湿了眼眶。

段局说：“你们的到来会把石龙村旅游带动起来，既让他们的文化得到更多关注，也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好！”

大家点点头，心里才舒服点儿，希望真的能够为他们做点事。

在村民们的目送下，车子驶入群山绿林间。

直到一群猴子拦截，这种感动忧伤的情绪才被打断。

“哎呀！”梁安歌道，“总不能给它们菌子吧？我可舍不得呢！”

一车人大笑，何欢拿出零食，大家欢呼，下车给买路钱。

猴哥让行，车子驶出。

何欢说：“我们现在在大理北边的剑川县，下午将抵达大理南边的巍山县。巍山是打歌之乡。

打歌，彝语称阿克。是彝族婚丧嫁娶、建房乔迁、过年过节、祭祖庙会，都不可缺少的仪式。

彝族音乐是少数民族中传承得比较好的，其中最大的音乐舞蹈形式，就是打歌。从唐朝开始，在史书中就有了关于打歌的记载，事实上还要更早。

三千多年前新石器时代的沧源崖画，和两千多年前古滇国出土的青铜器上，都表现了这种娱乐活动，也就是说，起源在公元前。

其实围着篝火跳圆圈舞，可能是人类最早的活动。你想我们的祖先，以前住山洞，跟其他动物一样，主要靠采集和狩猎，直接参与到食物链当中。

因为有了火，人类与其他动物划开了界限，走进了文明。世界上那么多动物，只有人类学会了利用火，学会了煮熟食物吃，学会了用火取暖，学会了用火来吓跑其他动物。”

大家专注地看着他。

“所以，从我们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分开的时候，人们猎获了其他动物，放在火上烤，载歌载舞，这可能就是打歌最早的来源。”

专家们点点头。

“歌舞，是人类表达情绪最原始的方式。在其他地方，已经很难见到这种集体活动。但在云州大家应该有一个感受，走到哪里，少数民族都喜欢围着圆圈跳舞。而且舞步粗犷、简单。

作为外人来说，可能觉得一个简单的动作，一直跳，不会无聊吗？但他们就能跳一整夜。

它一开始就不是作为一个高雅的艺术而创造出来的，它就是民间的，谁都能参与进来，所以很简单。

而云州为什么会广泛存在这样的娱乐形式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边耕地少，很多少数民族是以打猎为生的。在解放前，都持续着这种生活方式。

又因为群山的阻隔，其他地方有公路有汽车了，我们这里还是很闭塞，没有大城市那么多娱乐活动，这种古老的打歌，就这样一代代传了下来。

彝族音乐舞蹈非常丰富，因为地域和支系的不同，分为很多派系。其中毕家村，是东山打歌的代表。他们因为与世隔绝，又是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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