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一在这边被温温柔柔地奖励,许清江在这边被夏灏抓着啃。
许安一闭眼去享受去陶醉,对于自己被骗了这件事情毫不知情,许清江已经淡漠了心绪,眼睛都懒得眨,任人啃。
最后摸了自己的脸,真的,快没有知觉了,而且,还是好恶心。
但是他不说恶心,怕此人疯,怕此人疯起来自己遭受的罪更大。
想起当年跟周天成交流怎么追女生,追到以后该怎么循序渐进。
周天成说过,吻女孩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贪婪,好像你自己是个欲求不满的禽兽。
夏灏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禽兽。
有人说,人不是禽兽。
意思好像是说,我们不该对生活和他人提出过高的要求。
他不能要求夏灏放过自己,不能要求他手下留情,甚至不能要求他别拿那张嘴蹭自己的脸。
看来,还是当禽兽好。
许清江站沙滩边上,在一旁水池里洗了脸,捏了捏那些嘬狠了的地方。
是不是…肿了?
夏灏拿来一瓶葡萄酒,倒俩玻璃杯里,递给他一杯,笑他:“放心吧,我留着力呢,你的脸还是那么美。”
许清江接过那酒,眼皮都懒得抬,饮了半杯,抬头就是一棵椰子树,斜长在海岸上。
潮涨到了这边的椅子旁,夜晚的海很凉,也很舒服,许清江脚踩着那些涨过来的潮水,坐在这棵歪脖子椰子树底下,喝酒。
夏灏坐他旁边,做好了一位优秀服务生该做的事,倒酒,还给他擦嘴。
“明天想去浮潜吗?如果想看更好看的鱼群,得出海。”
“不想。”
“怎么的?”
“累。”
“哈,”夏灏抬手捏他的下巴,“怪你,遭人爱。”
“是,”许清江了无生气,“怪我,怪我拳头不硬,打不死你。”
“知江~你难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弱点是你即使拳头硬,也根本捏不起来吗?”
“我知道,”许清江埋怨自己,“该死的同情。”
“哈,”夏灏拿杯跟他手里的玻璃杯那么一碰,清脆声响,“敬,我们人类优良的品格。”
眼前的海,漆黑一片,海潮声比白天要大,俩人说的话,被掩了些声调,即使许清江的话里多有恨有怨,都被冲淡不少。
夏灏很想说,哪是同情啊,明明是温柔。
内心那片如天鹅羽毛般柔软的地方,如果能把自己装进去,让自己在里面疯狂地撒野,那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许清江不知道他心里某块地方被想象成了一片鹅毛,还有人在上头撒野成什么疯样,好奇问他:“别人同情你你难道不会不高兴吗?”
“为什么会不高兴?”
“同情往往代表的是强者对弱者的蔑视。”
夏灏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言论,把脸歪到他面前:“强者?谁啊,你吗?”
“那你更该生气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强者,胆敢蔑视你这种真正的强者。”最后的两个字,带着多少说不尽的嘲讽语调。
夏灏听得出来也装作听不出来,眨了眨眼。
“强者?哈,我吗?”头歪得更凶,“我哦,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你该多多同情我,同情我带来多少好处啊,我不得好好接着。”
“好处?我在践踏你的自尊心。”
“哎呀,踏嘛,随便踏。”头歪到了一定程度,顺势又躺他腿上,“自尊心?我是没有的,从小就扔了。”
许清江在想,人没自尊心?没自尊心还能是个人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尊心是个什么东西?
就见他拿手拨开了左边耳旁的头发,一显赫的伤疤在耳朵上方,手掌心那么大,平常被头发遮掩没注意到。
心不知道为什么,揪着痛了那么一下。
“这是…”许清江猜测,“烫伤?”
“嗯…”
“又是你哪个妈妈?”
“是我哟~”
“什么?”
“真心话时间~”夏灏调皮眨眼,“我说一个你说一个。”
“谁要跟你真心换真心。”话不对,忙改口,“我没有真心话。”
夏灏眉眼一动,觉得那片软乎乎的鹅毛似乎离自己近了那么点,嘴角一扯。
“怎么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呢,你不说,回去我就折腾你,让你床都下不了。”
“……”
“瞧瞧,”夏灏笑话他,“得吃多少次亏才长记性?还是说,你就想我这么折腾你呢?”
“住嘴吧你!”
我是受虐狂吗我!
夏灏开始讲他这个疤痕的由来。
回溯到他妈妈被赶走的那一天。
他妈妈不想走,就想利用他去求情,说什么孩子还小,还需要妈妈,她也离不开自己的孩子,她爱他呀!
结果他爸爸就说:我会给他找一个妈妈的,你赶紧走吧。你爱他个啥呀,生下来奶都没喂过,全是奶妈和保姆在照顾。你除了知道买买买,在你那些闺蜜朋友当中炫炫炫,你还知道个啥?
他妈妈在走的时候告诉他:其他妈妈一定会虐待你的,你一定要在你爸爸面前说你需要的是你的亲生妈妈。
然后他妈妈就在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当起了军师。
在第一号妈妈进家门以前,还有一个妈妈先进家来,就在他亲妈走了一个月以后。
好的,敌人就位,那军师就开始忙活了。
先是让夏灏吃坏肚子,冤枉敌人虐待她的孩子。
也不知道给夏灏吃了什么,拉到天昏地暗进了医院。
检查出来是食物中毒,夏灏按照她妈妈教他的话,说这个新妈妈给他吃了什么什么以后就拉肚子了。
他爸爸当然是骂了他新妈妈一顿,但是那个新妈妈很漂亮,肤白貌美腿长腰细,笑声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甜腻。
他爸爸还舍不得赶走她,就让她好好检讨,不准再有下次。
夏灏晚上睡觉,听见了隔壁间他们检讨的阵仗。
声音貌似是故意传到他的房间,告诉他,你的身体健康算什么?我扭一扭腰叫几声,全是浮云。
许清江听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去寻他的眼睛,确认他是不是又在编故事。
这是什么亲妈?这是什么亲爸?什么鬼剧情!
还有,一个三岁小孩儿听见这些声音,居然听出来那么多信息?
但是怎么去看,都不能确定他讲的是不是真话,不确定之前,还是选择不信为好。
毕竟被骗过一次是单纯,被骗两次是善良,被骗三次,那就是个傻子。
夏灏知道他的猜测和疑心,依旧无所谓地接着讲。
这招过后,他的亲妈军师,就让他从楼上滚下去,说那女人跟他吵架故意推倒了他。
他当时忍着巨痛,抱着头从他家别墅的楼梯上往下滚。
几十阶大理石楼梯,胳膊肘膝盖和小腿骨都受伤了,进医院检查,还好只是小小骨折。
他按照他亲妈教他的,哭成个泪人儿,说那新妈妈推他下去以前说了:我会给你爸重新生个孩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爸爸这次看他孩子伤那么严重,还是很心痛的,毕竟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他孩子是个异类,还是个疯子。
加上夏灏3岁的时候,可是邻居阿姨都爱不释手的小正太。
哭起来那个杀伤力啊…连医院护工都在谴责这个蛇蝎女人的恶毒。
他的亲妈这个时候很高兴啊,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蛇蝎女人在他爸爸那里种了蛊,他爸爸只是收了那女人的信用卡,让她好好在医院照顾夏灏,直到他伤好了出院,才原谅她。
哎…
夏灏此时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那个蛊是什么蛊,大半夜我爸爸说是来看我,就在对面的床上拉上帘子,干起来了。”
“……”
“我当时下不了床,只能忍着他们那些张狂的动静,最后我爸爸干完跑我床前说:明天你妈妈继续照顾你,她不是有意推你下去的,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不是她推的了,是他自己个儿抱着头往下摔的,但是这个蛇蝎女人却没有揭穿他。
意思就是说,这位新妈妈通过某种大人该有的成熟告诉他,别搞事了,再搞你爸爸都不会让你那愚蠢的妈妈回家来。
吃苦受累的到底是谁啊?愚蠢死了。
他当时只是想说,你还是不要照顾我了,你到底是在照顾谁呀真是的。
他亲妈妈知道结果以后,把计划没成功的原因归咎于他摔得不够惨。
最后他就想啊,来个大的好了,一劳永逸,别再折腾自己的小身子骨了,再这样下去,命就没了。
许清江惊到不知道拿什么心情面对他,仅有的理智劝告他该去质疑。
他问:“怎么个一劳永逸法?”
夏灏浅浅一笑:“我趁爸爸哥哥不在家,这个女人带她朋友在家抽水烟喝酒开party的时候,放了把火。然后我就说是她朋友抽烟点燃了窗帘,我在楼上不知道,差点烧死我。”
“什…什么?那你这个疤…”
“我拿燃起来的木头烫的,烫得刚刚好,然后在消防员来的时候,跑进屋躺在他们进来就能找到我的地方。”
这个方法奏效了,毕竟因为她的疏忽,那栋别墅都快烧没了。
他可爱的儿子还差点儿烧死。
但是啊,别墅烧没了换一个,女人太坏了,也可以换一个嘛。
他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就像敝履,外头好鞋那么多,怎么可能还回捡回来穿上呢。
所以,他的亲妈放下了军师的职位,跑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而他的新一号妈妈,没几个月,出现了。
他跟她们和谐相处,你时不时打我,我时不时找你麻烦,简直不要太欢乐。
许清江听完,不看他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不想去相信。
夏灏知道他不信,也不想强求他去相信,牵他手放自己那疤上。
“你看看,这个形状,好看不好看?我特地往五角星的形状去烫的,可惜没烫好。”
许清江拿手指尖摸那凹凸显赫的伤疤,摸上去就像自己被烫着了似的,手打着颤。
“你…从小就是个疯子,不是你那些妈妈虐待出来的。”
“嘿…”夏灏头枕在他腿上蹭了蹭,握着他的手在自己嘴上亲了亲,双眼热情似火,“怕我吗?”
“…怕。”
“那怎么办呢~”
“等你哪一天自己发疯,弄死自己。”
“好啊…”夏灏伸右手箍了许清江的后脑袋,拥到自己眼前,“到时候,你陪我。”
“……”
俩人鼻子尖碰到一起,夏灏眼神里透出了强烈的期盼,却因为他露骨的强势,将那种期盼模糊成了一种病态。
他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个人到时候陪着他去死的可能。
许清江对他病态的眼神早就免疫,他现在的眼神充斥着一股,原来,自己的家庭,真真儿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家庭。
自己的家里人,是个多么罕见的稀世珍宝啊。
夏灏松了手,头离了他的膝盖,坐好后给俩人又倒了酒,仰头透过那歪脖子椰树去看天空。
“该你了。”
“我什么?”
许清江还在那不可思议的故事里找破绽。
“真心话~”
“没有。”
“嗯?你先前说你喜欢的女人她不喜欢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
“啊?真的啊?”夏灏不可置信瞧着他,“什么样的女人看不上你?”
“多了,看不上我的。”
“有照片吗?我看看。”
许清江拿出手机来,在以前的社交空间里翻找,可一打开那账号,立马把手机关了。
里面太多记忆,太多的美好都是跟周天成的。
不看的时候也只是破碎的惆怅,看了,那些破碎掉的心情又聚集起来折磨他。
夏灏见他神情悄然变得忧戚,拿手机过来,自己翻找。
周天成和他的照片占了大多数,翻到一张多人合照。
许清江搭着周天成的肩,后面一更高的人背着吉他搭着他俩的肩,笑都一个样,年轻张扬,还打扮得非常个性。
遂看得入迷,年轻就这么好看,现在那么有味道,不知道老了是不是个宝。
啊…多少岁一块儿去死好呢?
年纪虽然比我大那么8岁,我就吃点亏吧。
想象了几秒,好奇问:“你们以前还组过乐队?”
“嗯,”许清江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些照片上去瞅,“他是键盘手,我只会点吉他。”
“谁是主唱?”
“没有主唱,没事儿一起哼哼而已。”
“哼两句来听听。”
“不哼。”
“害臊?我懂我懂~”
夏灏翻到后面的照片,里面多了两个人,有一个他认识,就是上回在地下停车场干过架的,快速划过,找里面女人的照片。
“呵,你这,女朋友还挺多啊。”
“你确定那是我女朋友?旁边儿不还站着个人吗?”
“霍,敢情你是电灯泡啊。”
“是奴仆。”
夏灏去看他嘴角的笑:“奴仆当那么开心。”
“你自己去体会我话里的意思。”
“是是~一切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友谊万岁!”翻个白眼,找了半天,没了耐心,“到底谁啊,也太多了。”
许清江没办法,拿过来自己找,偶尔在一张照片上停留几秒,有些快速划过,最后找着一张。
不是正面,是站在海边的全身像,递给他。
“就是她,大二暑,周天成带着他的女票,我带着她,在夏威夷的欧胡岛,她站在海边,我给她拍的。”
“不喜欢你还跟你一起去?”
“就是去夏威夷玩了以后回去说不喜欢我。”
“都不喜欢你什么?”
“没问。”
“不好奇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原因重要吗?”
“我怀疑,”夏灏故意去盯他某地儿,“是不是你那方面…”
“正经点!”
“正经?那俩字儿长什么样来着?”夏灏嗤笑够了,放大照片去看那张脸,“很一般啊,”再去看胸,“飞机场,”再看腿,“腿还不直。”
看完吐槽他:“你的欣赏水平,不敢恭维。”
“你懂什么,”许清江把手机拿回来揣兜里,“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她的灵魂还是身体?”
夏灏慢腾腾地将他从头看到尾,咧嘴一笑:“都必须完美~”
“完美?”他笑他幼稚,“这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东西。”
夏灏慢腾腾的看变成了快速地扫,眉眼轻挑,仰头喝酒,却故意把酒杯里剩下的酒撒在了他的身上。
许清江知道他的故意,无力地拿手擦那些污渍:“你又要做什么啊你,白色衣服染了红酒,不好洗。”
“洗它做什么。”
夏灏酒杯扔沙地上,一个浪打过来,带着它走了一段距离,留在不远的沙滩上,双腿毕恭毕敬地跪在海潮里,面对许清江,扯开他被红色染污的衬衫,去闻那酒香,压低了声音。
“扯坏算了…”
“喂,”许清江头微偏,“你刚才说,说了真心话今天就放过我。”
“我说了吗?”夏灏抬眼挑逗,“疯子说的话,你信?”
“那也不能…”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我…真的不行了…”
许清江乞求完,发现并没有接收到和往常一样的疯狂,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润。
他虽然已经放弃了挣扎,内心却还是想要去抗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了似一种植物正在破土而出的声响,甚至还听见了有人在天空中空韵悠扬地哼唱。
极力忍着的,不是一种疼痛,是种隐藏的欢愉,带着点不甘心。
他将头懒仰在长椅背上,目极四野,全是一片暗蓝。
星辰在闪,身上每一个毛孔也跟着在闪。
涨了潮的海水打到岸上,拍打他的脚踝,来了又走。
他感受到某种暗流在他身上的流动,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似在海上漂浮,在苍茫无边暗蓝的大海上,随着潮汐,一浪接着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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