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队长,明天下班我就过去,我们以后不用一起上下班了。”月拂在副驾欣赏着夜晚璀璨灯火,普通人平淡无波的日子好像也还不错。

陆允平静地嗯了一声,既然有些许失落。

瞥见月拂一直盯着外面,问道:“在看什么?”

月拂回答:“在看,正常人的生活。”

“你也是正常人。”陆允提醒她。

“我正常吗?”月拂自问自答:“其实我知道我不正常,我融入不了普通人的生活,这份工作的特殊让我对周围经过的人始终保持警戒,人群里会不会突然冲出拿刀的歹徒,或者路边会不会出现蓄意冲撞报复社会的车辆,种种这些,所以我出门观察最多的是人脸上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

“你也太紧张了,”陆允安慰道:"就算是有,那也是小概率事件。"

月拂低声道:“小概率落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队长,你会给家里人做安全预防吗?”月拂问。

“安全预防?是什么?”陆允连家都没回几次,要是给家里人科普如何做好安全预防措施,大概率会被丁瑛女士一阵冷嘲热讽。

“每年我会给家里做不同年龄的安全教育,让他们在日常中提高警惕。”月拂轻叹道:“自从当了警察,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案件,我总是害怕,所以,如果真有不幸降临,他们会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我虽然是警察,能为他们做的实在不多。”

“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感慨?”

“盖叔刚才说,老婆小产的时候他在出任务,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在外地抓犯罪嫌疑人,她们母女俩遇到楼上邻居纠缠的时候,他在忙案子。我们知道盖叔是尽职尽责的好警察,然而尽职的背后是家庭对他的妥协,最后妥协到彻底不需要他。”

陆允沉默,她的家庭也不需要她。

“有时候被需要,并不是一种麻烦。”月拂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特别羡慕班上一个小女生,她总是骄傲的告诉所有人,我爸爸是警察。”

陆允回忆道:“我小时候也这样,那时候班上同学还不信,我把他们带到我爸单位去,指着照片墙上的照片告诉他们这是我爸,然后我爸牵着我下班回家。”

这是陆允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洋洋得意的记忆,在小孩子眼中,警察高大威严的形象,和动画片里的英雄处于同等地位,他们仰起稚嫩的脸,崇拜着他们的伟大英雄。然而,等陆允当了警察,是加不完的班,写不完的材料,她成为伟大职业中的一份子,憧憬和摩拜,被日复一日的琐碎冲淡。她也不过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一员。

月拂说:“我爸妈在我六岁离的婚,因为一直是我妈妈带的我,他怕我跟他过得不好,就让我跟着妈妈。每年的寒暑假他都带我出去玩,我们坐绿皮火车到过最西边,飞机去过最寒冷的村落,他说,我的女儿,要知道世界有多辽阔,他从来不问我的学习,哪怕考零分也没关系,他最大的宽容是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但他在得知死期后,让我去了京州,教育我什么是死亡,尽管我并不想学。”

“临终病房会给病人最大的关怀,尽量不让他们走得太痛苦,但是对于家属来说,在那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因为人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有可能撒手人寰。我看着他越来越虚弱,慢慢瘦成骨架子,他的意识渐渐不清晰,还是会叫我的名字,摸着我的头。”

“我每天每天都在祈祷,希望他能多坚持一天,同时又在他忍不住哀嚎的时候祈祷痛苦能在下一瞬终结。在他感受到大限将至那天,他让我去买个蛋糕,要妆点我喜欢的淡粉色奶油,一家人在病床前分完了一个蛋糕,他才吃了一口,就走了。”

陆允安静地倾听,她没有参与父亲死亡的过程,连得知消息的时候给她反应的时间也是很短暂的,见到丁瑛痛哭流涕时她是麻木不解的,之后丁瑛迅速整理好心情,把家里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就是家里少了个人,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何况父亲本来见的也少,对于父亲的离去,陆允并没有太伤心,只有家里氛围变得沉重,生日,过节,再也不布置了。

死亡,对陆允来说是瞬间的告别。

月拂说:“死亡是漫长又短暂的过程,我们每一天无时无刻不是在向死亡靠近,对明天充满着期待,又害怕明天不可预见的意外。”

这一点陆允赞同,意外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谁又能保证意外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允腾出手,揉了下月拂的脑袋,“你这个年纪,有这种危机意识,也不是坏事,但是也别太杞人忧天,人还是要乐观一点。”

月拂一把抓住推开陆允的大手,“队长我发型乱了。”

简单的马尾辫算啥发型,陆允悻悻收回手,发质还是不错的,很柔软。

等到了家,月拂带来了哪些东西,需要整理清楚,陆允边把书装箱,嘴上又在试图挽留:“你手受了伤,开车上下班多不方便。”

月拂把衣柜的衣服扔进行李箱,说:“我打车就好了,不远,也花不了几块钱。”

陆允把装进去的书拿出来换了个角度又放进去,“你那朋友靠谱吗?住那安全吗?”

“比住你这是安全的,至少她不会对我图谋不轨。”月拂不客套说着实话。

“......”陆允干脆不帮忙收拾了,往床上一坐,“你不想和我恋爱,是不喜欢我?还是单纯因为我是你领导,不喜欢办公室恋情?”

月拂手里拿着件白色上衣,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把衣服草草团吧团吧,说:“后者吧。”

陆允也是脑子短路,“那要不你回部里?这样咋俩就不是上下级了,你当我上级也行。”

月拂突然来了兴致,把揉成团的衣服扔进行李箱,踱步到陆允面前,一条腿站在岔开的双腿中间,月拂微微弯下腰,不安分的左手调皮地勾起陆允的下巴,眼睛里像是含着摄人心魄的光,她说:“我要是你的上级,我要在上面。”

卧槽!!!

陆允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一片,她看见的是月拂明眸皓齿,是翕动的柔软红唇,是近在咫尺的芬芳。

陆允一把抓住勾在下巴的罪魁祸手,迅速把人拉进怀里,月拂躲闪不及跌进陆允怀中,陆允往后一躺,一个侧翻身,月拂被她压在身下,两人面对面,鼻尖几乎要碰一起,陆允一字一句宣誓自己的主权:“你还是别回去了,我必须是在上面的。”

说完她作势要吻下去,月拂转头侧脸躲过,一个短暂又热切的吻落在了月拂左脸。

房间里是窒息般的尴尬,陆允担心把人压坏,毕竟一只手还吊着呢,欺负伤号,行径实在太卑劣,她慢条斯理坐起,仔细观察还能从她的从容中品出一丝得意,“这次,就当作你调戏领导的惩罚,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月拂又羞又恼,小脸通红着,无视陆允的警告,一脚踹过去,陆允背后长眼,精准擒住脚踝,忍不住嘲笑道:“你还是干趴全班男生的黑带呢,也不过如此。”

“放手。”月拂挣扎着要把脚踝从铁钳中挣脱出来。

“不放,谁让你背后搞偷袭。”陆允坏笑道:“你再让我亲一下,我就放。”

月拂停止挣扎,用她以为很凶狠的眼神瞪着领导,在陆允看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漂亮波斯猫,可爱非常。

被抓住脚踝的人放弃挣扎,月拂浅笑,勾勾手指,说:“你过来一点。”

陆允以为真的让亲,鬼使神差往床沿过去一点,顺势弯下腰,月拂左手勾住陆允的脖子,放松警惕的陆允松开脚踝,月拂得以解脱,蛇一样缠住陆允的脖子,整个人骑到领导背上,借助体重,把陆允结结实实压在床上。

“大坏蛋!”月拂骂道。

陆允被勒着脖子,怀疑自己绝对是恋爱脑中毒,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觉得月拂连骂人都是可爱的,可爱到冒泡。

月拂格斗是技巧型,有个致命短板,那就是力量上的绝对悬殊,陆允掰开脖子上的手,长年累月的训练,月拂这点重量,除非她愿意让着,否则不可能被月拂压在身下。

陆允上半身受限而已,要站起来相当容易,等她完全站起来月拂还跟树懒一样挂在她背上。

月拂:“......”

陆允倒退把月拂抵在墙上,“下来。”

月拂知道打不过,乖乖照做,光脚踩在地上。

陆允不打算放过她,在人还没溜走前,面对面,将月拂禁锢在墙上,沉声道:“我刚才说过的吧。”

月拂微微仰头,望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睛,“什么?”

“我必须是在上面。”说罢,她单手掰着月拂的下巴,强势吻了下去。

月拂的牙膏橙粉色带细闪,陆允给她挤牙膏的时候也认为月拂就该用这些粉粉嫩嫩亮晶晶的漂亮小东西,像她本人一样明媚闪亮,橙粉色带细闪是玫瑰味的,轻盈又柔软,香甜又细腻。

钟淼说的没错——谈恋爱确实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是被馨香围绕的粉色世界。

粉色世界没有围绕多久,月拂终于推开了陆允这块没脸没皮的狗皮膏药,幽怨的眼神盯着她,也不说话。

陆允得意道:“下次还敢...”她没说完,只见乌黑深潭瞬间蓄满水,溢出了眼眶,脆弱的睫毛没拦住豆大的眼泪水,滚滚而下。

月拂嚎啕大哭,边哭边骂:“太过分了...我都听话下来了...”

"臭流氓...大坏蛋"月拂用手背擦眼泪,一抹满脸都是,陆允见状赶紧主动过去抱住她,让月拂把眼泪蹭自己衣服上。

“好了好了,我是流氓,我是坏蛋,我道歉,我知错。”陆允拍着她的后背,耳边全是月拂嚎啕的哭声。

月拂还在哭嚎,“我还没亲过我喜欢的人,被你夺走了...你赔...”

这东西这么赔!?陆允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招,就说:“我也是第一次,咱俩都是第一次,算扯平了好不好...”

月拂哭得更凶了,她朦胧着泪眼,一颗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到脸颊,像孩子一样争执:“骗人,你这么熟练,骗人...”

陆允敢对天发誓,自己的初吻绝对给了月拂,陆允赌咒发誓说:“我绝对是第一次!”

“骗人,”月拂哭得更大声了,“你明明很熟练,你都,你都伸舌头了...大骗子...”

“......”陆允竟无言以对,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这也能成为大哭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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