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留下了一室寂静。
斯母目光望向远处，语气难得有些飘忽，“自从被抢救回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当年出车祸的事，而每次回忆都像是在提醒我一件事实...”
她抓着轮椅的手突然握紧，言语带着恨意，“我们坐的那辆车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那不是意外。”
说到这里，头发全白的女人转头看向祈瑞，露出一抹苦笑，“但不管我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无论是何原因，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意外，以斯家的实力想要查清楚并非难事，但能做到如此毫无痕迹，恐怕只有...
祈瑞掩下心里的疑思，他没有立刻就相信这番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这似乎跟协议无关。”
“是的，”，斯母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但请听我说完，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听我说话了。”
他没有回复，却也没打断。
“...过去只要一做那个梦，我就会彻夜难眠，而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到两年前跟几月前——”
“梦的频率开始变低了。”
“两年前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几月前...恰巧是你来到东部的日子，不知为何，我那天见到你之后就总觉得这其中有你的缘由。”
“或许你会觉得我疯了...但我已经被梦困住太久，也被过去折磨太久，不管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妄想，只要有丁点希望，我就想要抓住。”
说完这些，斯母似乎轻松了许多，她呼出一口气，终于将话题拉回了正轨，“当然，这并不是让你跟霆申签订协议的原因，身为母亲，我有自己的私心，我知道霆申对你有意，也希望你能跟霆申多接触一点，让他收收心。”
“不过你可以放心，协议里的一切完全作数，我们不会干预你的私生活。”
祈瑞对协议内容并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是在想斯母口中的两年前。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地记得，两年前正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但如果不是巧合，他的存在却对斯母有影响，那就只能是她的身上...不，或许是整个斯家都残留了因果。
思及此，祈瑞拿着协议的手紧了紧，如果想要探究清楚，签下协议不失为一种选择，于是他没有拒绝，
“我同意了。”
斯母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回答，心里一时只剩下了意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功夫，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她嘴唇翕动，面上带了些如释重负，“好，合作愉快。”
随即又神色认真，“不过，我希望这些谈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嗯。”
被叫进来强制签协议的斯霆申整个人都是迷茫的，直到印完手印，他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拿起协议看了又看。
注意到其中“对外假扮情侣”的条件后，追求多次无果还惨遭挨打的斯霆申心想，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
他放下看了许多遍的协议，假装内心毫无波澜，“既然要假扮情侣，什么时候搬到我那里？”
知子莫若母，斯母没有出口拆穿，但她看的很明白也很清楚，祈瑞对斯霆申一点心思也没有。
何况，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她儿子都被完全比了下去，所以她其实对最后的结果并不抱希望。
斯母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一旁的斯霆申，而是语气温柔地同祈瑞讲话，“等你什么时候方便，就搬到老宅来吧，老宅离你工作的地方近些，平时也能陪我说说话。”
祈瑞对住处一向不挑剔，离得近些，他也方便调查。
“过完年我就搬去老宅。”
———
春节如约而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欢喜喜地吃起了团圆饭。
有烟花声和鞭炮声时不时从外面传来的，打碎了一室的冷清。
祈瑞从窗边收回视线，端起一杯酒坐在了沙发上。
安静的客厅内，空气骤然波动一瞬，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我亲爱的——灵冥大人。”
一个身影伴随着低哑的声音闪现在他身后，暗紫色的外袍轻轻擦过，一只苍白的手慢慢将他脸庞散落的发丝拂向耳后。
就在这时，祈瑞蓦得抓住了那只手，看似温柔，实则力道极重。
僵持几秒，他毫不犹豫甩开，然后拿出一只手帕仔细擦拭那双碰触到男人的手，动作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没有下次。”
被拂到耳后的那一缕发丝悄然变成了银色，在灯光下透射出光亮。
被嫌弃的男人已然是习惯了他这般态度，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紧紧盯着那一抹银色，眼中染上几分狂热与痴迷。
“我还是更喜欢您银色头发的模样，黑色，不适合您。”
祈瑞将手帕随意扔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
男人像是没听到这话，自顾自伸手一捞，很轻易就接住了手帕。
接着他有些上瘾地嗅了嗅沾染了气息的帕子，依旧是低哑的声音，“大人，您为什么不唤我的名字？”
祈瑞闻言看向明显是好好打扮过，连眉眼都若有若无地透漏着魅惑之意的明翎，语气轻飘飘。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废话的，我不介意让你滚出去。”
明翎轻笑一声，终于把话题转向了他此行来的目的。
“我真是没想到，大人居然也学会了...英雄救美。”
说到英雄救美几个字，他语气中带着吃味，脸上却依旧笑意吟吟。
“本来是多么好的一出戏啊，可偏偏被大人给打断了...”
明翎忽得向祈瑞凑近了些，话语中夹杂着暧昧，“既然如此，大人想要怎么补偿我...”
没等话说完，祈瑞就狠狠扯住了对方那同他从前一般无二的银色长发。
面前的男人被迫扬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映出了惊讶，又很快染上了诡异的兴奋。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中泛着冷意，“你们这次的目标...又是谁？”
男人的目光欲拒还迎，手更是不老实地扯上他的衣袖，语气含糊。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非要人家亲自说给您听吗？”
从远处看来像极了暧昧的拥抱，可两人之间却只有剑拔弩张。
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迎来了一击毫不留情的痛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被迅速拉开。
“唔...”
明翎吃痛的皱起眉，发出一声引人遐想的声音。
“哈，大人，您可真是...”
他捂着痛处，突然笑了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下属打断了。
下属习以为常地走到明翎身旁，凑到他耳边小声汇报。
明翎在听到消息后嗤笑了一声，随即看向对面的祈瑞，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抱怨。
“法则那家伙可真会找事啊，”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试探，“啊，我忘了，大人应该是最不喜欢听到法则消息的人。”
祈瑞松了松衣袖，意味不明地回答：“是吗？”
男人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多了几分细微的不耐烦后，终于放下心来。
是他想多了，灵冥同法则怎么可能会有联系。
就在这时，突然有门铃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明翎眯起双眼，面容扭曲了一瞬，他罕见地有些咬牙切齿，“斯家...呵，果然，斯这个姓氏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门铃再度响起时，祈瑞对他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那好吧，大人，我们...下次再见。”
男人说完不再停留，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顺便还拿走了桌子上的酒杯。
祈瑞：...
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桌子，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斯霆申，他皱眉问道：“怎么这么久？”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好，他找补了句，“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祈瑞想到明翎刚才说讨厌姓斯的，难得走神了一瞬，又很快拉回思绪，问道：“什么事？”
“我母亲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
年后，在斯母的要求下，斯霆申将祈瑞接进了老宅。
与此同时，斯霆申带着神秘男人回老宅的消息不胫而走。
就连东部某家娱乐新闻也如是写道：【震惊！东部林海斯氏总裁斯霆申多年风流名声在外，竟公开出柜，将一神秘男子带回家，据说该神秘男子蓄谋已久，当真是红颜祸水...】
圈子里也都在斯母的有意纵容下传遍了斯霆申疯狂追求某人，并成功出柜的消息。
向来风流成性的浪子居然收心了，听到消息的人不免都有些唏嘘，即使没见过那个神秘男人，也丝毫没影响他们津津乐道这件事。
———
搬进老宅后，祈瑞离心理诊所倒是近了不少。
年后他照常去诊所上班，恰巧遇到回老家过完年回来的邻居。
他去的时候纪行正蹲在走廊里抽烟，平时总吊儿郎当的人这会是异常的沉默。
纪行叫住他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哥。”
祈瑞：？
“有事？”
“借弟弟点钱，从今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说着满脸认真的男人居然真的举起手来发誓。
祈瑞：...
“多少？”
“啊，五、一万？”
“到底多少？”
“...十万。”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祈瑞没有追问，果断转了钱。
“谢谢，我一有钱了就还你。”，纪行的话语中是掩盖不住的感激。
借钱的这短短几天，他也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不免有些感慨。
就在祈瑞准备进去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只见她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卡片，又看了看祈瑞，眼里有明显的局促。
“...祈先生，您好，我叫苏初夏。”
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容，祈瑞认出她就是之前在会展中心遇到的coser。
注意到她手里的薄薄一张，祈瑞挑了挑眉，如果没认错，那应该是他之前印的名片，估计是不小心掉了。
他看向专门找来的人，礼貌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点点头，露出一抹笑，“之前没能好好谢谢你，我来是为了专门道谢，另外...我想做个心理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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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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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签订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