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景穿上夜行衣,不断穿梭在屋顶上,向月娘宅子跑去。
找到月娘宅子很简单,白日里她在月娘衣裳上做了标记,循迹而去便是。
到了一处密集坐落的宅子,陆景停了下来。
原来月娘住这儿。
陆景挑眉,月娘这宅子好奇怪啊!
中间虽然被隔成几块,但各块相通,连起来能看出是个挺大的宅院。
外围被隔成一个个小宅子,若只是站在地面上,还以为这一块只是人群较多的聚集地,丝毫不起眼,唯有站在半空,细心观察,才能窥见全貌。
陆景给自己隐了身,很容易就找到了月娘的闺房。
房中,月娘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仍由贴身丫鬟观语梳发。
铜镜前摆放着一碗红彤彤的西瓜,月娘不时睁眼叉两块放嘴里。
观语动作轻柔,一边梳发一边瞅两眼她家小姐。
“观语,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月娘突然开口。
“小姐,往日您都是与那章秀才在别处相会,今日去了那章秀才家,会不会暴露了?”观语立即问道,被小姐察觉到了自己有话要说,若是吞吞吐吐不说,等会定会被责罚。
月娘嗤笑一声:“今儿王大他们护送我进出,除了那不知道从哪来的媒婆,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
末了,语气阴狠说道:“若章秀才敢泄露出去,明日就是他丧命之时!”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做了那媒婆?”观语接过话头,赶紧说道。
陆景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
还好月娘只是斜了她一眼,说道:“你嫌闹出的动静不够大是不是?
“哦。”观语低垂着眸子,似乎为不能做了那不知来历的媒婆而遗憾。
月娘抢过她手里的梳子,自己梳其头发来,吩咐道:“打盆水来,我要泡脚。”
“是。”观语到厨房吩咐仆妇提来冷热两桶水,倒入盆中,用手试了试,感觉水温差不多后,伺候月娘泡脚。
“小姐,您说那账本放着好好的,您为何要放到章秀才那处,万一……那多危险啊!”观语一边给月娘捏脚,一边说道。
“掌嘴!”舒服坐着的月娘睁开眼睛,厉声说道。
“是。”观语抬手“啪啪啪”扇自己耳刮子,不敢叫停。
“好了,可以了。”过了好一会儿,月娘才叫停。
“观语,掌嘴是为了让你长记性,若你哪天在外面说漏了嘴,谁也救不了你性命。”月娘语重心长说道。
“是。“观语畏惧地应下。
观语不说,月娘却主动提起了,她幽幽说道:“若非爹爹来信说京城盯上了这边,加上周安景居然来这小小的青城县当县令,我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为账本寻个安生之处。”
“那您也不用委身章秀才,那多委屈您!”观语一个没忍住,话脱口而出,而后双手捂住嘴,心提了起来。
“哼。”月娘看着面前的西瓜,低声笑了起来:“你还是小姑娘,你不懂。”
见月娘没有责怪自己,观语松了口气,而后疑惑地皱起眉头,小姐一样是小姑娘,她为什么懂?
观语不再说话,月娘见状,舒服地摊在椅背上,回想起章秀才关心她的孕肚又问不出口,今日更是想把她娶进门就想笑,冷冷道:
“凭那章秀才,也配近我的身?若不是为了账本,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一想起章秀才的眼神就犯恶心,得找个时机解决了他!
陆景脸色阴沉地打道回府,刚出月娘院子,陆景才注意到周边藏了几个男子,听那呼吸,似是武功不弱。
这月娘什么来头?居然还有护卫暗中保护。
再次在院落中跳跃起伏,陆景在心底细细回忆月娘主仆的对话。
原来月娘有孕是假的,为了让章秀才做事而编造的谎言。
而章秀才浑然不觉,大概他以为自己是猎手,没想到也是个猎物。
甚至迫不及待的赶走锦娘,可笑,当真是可笑!
话说回来,月娘想让章秀才做什么来着?
陆景在心底又把两人对话过了一遍,有了。
账本,是那个账本!
听月娘意思,好像她把账本放在了章秀才处,难道她今天上门就是为了账本?
怪不得她对章家熟门熟路的。
应该是月娘本想静悄悄地拿到账本,没想到被章秀才发现了,紧接着动静又被锦娘发现,三人大闹起来。
这和章婆子所说的月娘突然出现对上了,也能解释这么一团乱中,即使有章秀才护着,月娘脸色还是不好。
明明那日河边小会,月娘还是温柔体贴的,这种情况下,她连戏都懒得演了。
离开章家时,月娘两手空空,那账本肯定还没有被拿走,定还在章家。
半空中,陆景改了道,直奔章家。
到了章家,陆景犯了难了,该从何处开始找起?
陆景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在章家的所见所闻。
章秀才若是藏东西,定会藏在章婆子和锦娘不会去的地方,而有个地方章婆子和锦娘一般不回去的。
到了书房,陆景在里面东翻翻西找找,甚至连河边小会时月娘送章秀才的诗集都找出来了,还是没看到什么账本。
陆景盯着手上的诗集深思。
这账本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居然不在书房?
难道是卧房?章秀才要日日枕着才放心?
可章秀才又不知道账本,他会这么细心么?
或者说章秀才认出了账本,想以此为威胁,所以才大胆算计月娘?
既然如此,那只能明天找机会来章家探探了。
陆景聊胜于无地翻了翻诗集,最后合上,遗憾地月娘送给章秀才的另外两本诗集叠放在一起。
咦?什么味道。
半俯身的陆景不敢相信,再次抽抽鼻子。
这书房怎么会有血腥味?若有若无的,凡人根本闻不到,也就她鼻子灵敏才能察觉。
陆景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诗集上。
这诗集有名堂!
陆景顿时兴奋起来,双手一施法,薄薄的金光笼罩在诗集上,很快第二本诗集的金光弹射回来。
双手一手,陆景抽出第二本诗集,靠近一闻,好浓郁的血腥味。
陆景想起,九叔曾经说过,凡人不像她们修士会术法,因此会以自身血液为祭,再配上邪门功法做禁术。
这禁术还不如修真界最底层的禁术,因此破解起来也很简单。
陆景轻轻一拂,手上的诗集褪去诗集的样式,逐渐变成颜色发黄,页脚卷边的书册。
首页未写书名,翻来第一页,左上角小角落里写着“账本”二字。
这就是月娘所说的账本了?
陆景随意翻开两页,随即眉头皱了起来,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王静尧,三十万两,张启仁,五十万两……”寂静的夜空中,陆景低声念了出来。
账本上写的均是诸如此类的东西。
合上账本,陆景打算把它带回去,用来威胁月娘赶紧离开章家。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阵掌风袭来,陆景想也不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迎上去。
对方轻轻避过,一计“猴子捞月”欲取账册,陆景右手一拐,账本被置于身后。
陆景来了兴趣,没想到账本这么受欢迎,现在又冒出个黑衣人来偷账本。
看这身量,是个男子。
黑衣人见账本挪了个位,又发起攻击,陆景一开始还应对地游刃有余,而后渐渐落了下风,没想到这黑衣人武功这么高。
陆景着急,再这样下去,账本保不住不说,连黑衣人都不知道是谁,亏大了!
“定!”陆景无奈施出术法。
黑衣人发现自己怎么也挪动不了,眼眸中露出惊恐的眼神。
陆景一把扯下他的面罩,随后愣住了。
这黑衣人,居然是周安景!
周安景看到她倒是毫无意外。
“谁?谁在那?”
章婆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陆景扭头向外看去,就着月光,通过朦胧纸窗看到章婆子扛着把扫帚,畏畏缩缩地走过来。
看来是他们刚才打斗的声音太大了,引来了章婆子。
这可怎么办?陆景沉默地看着周安景,她刚施了法术,等会肯定会有反噬,若再试一次法术,那反噬会成什么样,她有点不敢想。
若把周安景留在这,难免不会把她说出来。
再说县令大人当梁上君子也不好听呀。
怎么办?
沉思之际,又一道声音传来:“娘,是我刚翻动柜子,不小心声音大了些。”
是锦娘的声音。
白日里章婆子刚劝过锦娘让贤,现在看到站在房门口,一脸娴静的锦娘,眼里心里俱不自在,压根没注意到方才动静与柜子翻动声音的差异,讪讪道:“这样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章婆子不敢再看锦娘,赶紧进屋,锦娘也进了屋,床上还放着那封未拆开的信,锦娘拿起信封,静静听书房里的动静。
相公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陆景一直关注着窗外动静,一个不察,手里的账本居然被抢了,再回头一看,周安景跳出窗外,正朝隔壁人家的屋顶跳去。
忽然,腹中一紧,陆景有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去追周安景了,回家要紧!
至于周安景?不打紧,明晚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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