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想租地?”
田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嗯,租一块,多少钱?”陆峻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表情很认真。
说实在话,田远不太想把地租给陆峻野,一来陆峻野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怎么可能会种地。二来,他要是把地租给陆峻野,那以后陆峻野岂不是经常要来农场,他岂不是经常要碰到陆峻野?
心里有个声音说,别租,你不是说要离他远远的吗;又有个声音说,租吧,是谁天天偷偷想着盼着,恨不得天天能见到面……
田远在心里纠结万分,陆峻野见他迟迟不吭声,接着问:“怎么了?不想租给我?”
“……啊,不是。”田远回神,矢口否认说。
陆峻野把他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装作没看到,说道:“那租给我一块吧,租金多少,我转给你。”
“……一年365块钱。”田远木愣地说。
陆峻野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把钱给田远转了过去,转完他道:“钱转过去了,你收一下。”
“……哦,好。”田远怔然道,心不在焉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果真见陆峻野给他发了一笔转账,他犹豫了一下,点击收下了,然后他说,“回头我把你拉进群里。”
“什么群?”陆峻野问,目光一直注视着田远。
田远和他对视了一眼,又躲开了,说道:“一个小组群,都是租地的用户,群还没有建,回头建了把你拉进去。”
陆峻野平时是不加入乱七八糟的群的,不过在田远这,永远都有例外,他说:“好,你加吧。”
事情商量完,陆峻野对今天这一趟的收获非常满意,他道:“你忙吧,我回去了。”
说罢,向田远点了一下头,大步流星地踩着松软的田土朝田边走去,脚踩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足迹。
田远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半天没有晃过神,直到听到一阵轿车驶离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他又低头看了眼陆峻野给他转的那笔账,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地租给陆峻野了?
反省片刻,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手机塞回裤兜,继续干活。
虽然田地已经分好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要给每块田地弄上隔栏和插上牌子,这样用户好区分哪块田地是自家的。还要在每两排田地之间铺上一条石砖小路,方便用户行走。
这些工作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次日,田远联系了一家做栈栏的厂家,订购了一批栈栏,又联系了一家砖厂采购了一批石砖。
两日后,订购的栈栏和石砖陆续到货,田远和工人花了几天时间总算是把栈栏和石砖都安装到位:规划设计成小路的地方都铺上了石砖;画好的每一块小田地的四周都围上了米色的栈栏,只留了一个半米多宽的口作为这块田地的门口,到时候门口都会插上牌子,注明是谁家的田地。
至此,大部分的工作基本完工了,原本一大片荒芜的田地变成了一块块有栈栏有门的小田园,一眼望过去,非常漂亮好看。
当晚,吃过晚饭,洗完澡,田远坐在床上拿起手机建了一个微信群,把所有预订过田地的客户都拉进了群里,并把田园的图片发到群里,同时@所有人连续发了两条通知,通知大家这两天有空给自己的田地取一个名字给他报过去,他好给每个用户做一个田园的牌子。
田远在群里说,等牌子做下来,大家就可以来领牌子了,顺便领一块自己喜欢的田地,把牌子亲自钉到自家的田地上。
通知发下去没多长时间,很多人就想好名字在群里报给群主田远了,有的给自家的田地取名“菜多多”,有的取名“地多多”,还有的取名“阳阳的小菜园”、“蔬乐园”、“斗地主菜园”、“花田韭地”等,五花八门,生动有趣。
一时群里非常活跃,大家热情高涨,讨论不休。
田远看着大家踊跃报上来的名字,拿笔一个个登记到本上。
陆峻野结束加班工作回到家已是深夜,睡前,他打开手机正想看看田远会不会给他发来信息,虽然他知道这家伙八成不会主动联系他,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地打开手机。
果真没有看到那家伙给他发来一条新的信息,陆峻野有些失望,正想放下手机,忽然瞥见他的微信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群,群里似乎挺热闹,不停地提示着有新的消息。
陆峻野定睛看了眼群名称,叫:一分田地小地主群。
前几天田远跟他说过,过几天会给他拉进一个群里,想必就是这个小地主群了。
虽然没有收到田远给他发来的私人信息,看到这个群,陆峻野还是不由地心头一喜,点开了群聊天框。
聊天框里很热闹,大家好像在讨论什么名字,陆峻野往上翻了翻信息,翻到最前面才看到几条通知,通知让各个小地主赶紧给自己的田地取个名字报上去,发信息的人微信名叫“阳光农场田远”。
看到这几个字,陆峻野雕刻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笑,他把那几条通知反复看了几遍,不管怎么说,这几条@所有人发的信息也相当于他收到田远给他发来的信息了。
看了几遍通知,他开始逐条地看着群里其他地主们报上去的菜地名字,看到那些搞怪有趣的名字,他不禁又笑了,身心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他很快也给自己的田地取了一个名字,他把名字输在对话框里正要点击发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把输好的名字删了,然后退出群聊,关上手机,美美地睡下了。
田远登记完最后一个报上来的菜园名,数了一下名字,还有几个人没有报上来,其中就有陆峻野。
也不知道陆峻野有没有看到他在群里发的通知?他要不要私信单独通知一下陆峻野?
田远犹豫不决地想着,拿起手机点开置顶的微信联系人,纠结了很久,他放下了手机,给自己找借口说:陆峻野应该看到信息了吧,估计陆峻野还没有想好取什么名字,等他取好了自然会报给他的,他不用去催他。
这么想着,田远收起了笔和登记本,洗漱完后就上了床。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会拿起手机,一会放下,一会又拿起。
最后一次拿起手机,他点开陆峻野的微信聊天对话框。自从他和陆峻野加上好友后,他和陆峻野还没有在微信上聊过一句,对话框里只有几条系统信息,一条是他们刚刚加上好友时系统发的通过验证信息,一条是前几天陆峻野给他发的那笔转账记录,还有一条是提示收款记录。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倒不是他不想主动跟陆峻野联系,自从陆峻野加上他好友后,他每天不知偷偷看了多少回陆峻野的朋友圈,又不知道偷偷点开了多少回陆峻野的聊天对话框,只是他不敢给陆峻野发消息,不知道说什么,找不到理由借口。
即便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机会,他还是很怂,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怂。
以前上大学,第一次见到陆峻野他就悄悄喜欢上了,后来为了能见陆峻野一面,他经常找机会借口去找冯硕。当时他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钱买手机,他总是以没法及时联系到冯硕不知道冯硕到底在不在宿舍为由,一声不吭就寻了去。到了冯硕的宿舍,如果冯硕恰好在,他就和冯硕说话聊天,再偷偷地看一眼陆峻野,如果冯硕不在,他也有机会敲门进了宿舍,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只是从来没敢和那人说过一句话。
那人是那样的优秀耀眼,而他那样的普通平凡,出身又那样贫寒,他怎么敢主动去靠近陆峻野呢,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以前都不敢去靠近,现在更不敢了,而且重逢的时候他还故意假装不认识陆峻野,谎都说出去了,又该怎么圆回来?
田远愁肠百结地想,终是放下手机,无奈地睡下了。
次日清晨,一睁开眼睛,他就先拿起手机瞅了瞅,脸上出现失落的表情。
陆峻野还没给他报菜园名,可能是还没看到通知,也可能是还没想好名字。
以防陆峻野错过通知,田远又编辑了一遍通知发到了群里,想着,这回陆峻野应该能看到通知了吧,中午估计就能想好名字给他报过来了。
然而,等了一白天,也没有看到陆峻野回复任何信息,到晚上九点,田远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拿着手机,编辑了很长时间,给陆峻野发过去一段文字:先生,您好,您看到群里发的通知了吗?麻烦您说一下您的菜园名,我好给您登记。
本来他不想说得那么生疏客气,可是不用“先生”“您好”,他要怎么称呼?
田远抓耳挠腮,满心惆怅,只能这么先编辑着信息发过去。
发完信息,他的心咚咚咚地跳着,跳得特别快,紧张又期待,不知道陆峻野会怎样回复他。
彼时,陆峻野正在家里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有擦干,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滴,衬着那张脸更加的冰冷俊美。
听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解开手机瞧了瞧,接着冷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鱼儿终于上钩了,不枉他等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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