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点的串儿吃完，二人回去，看到自己的摊子前果然萧条，没几个人，只有几名老客。翠翠在烤架前守得百无聊赖，看到李衔霜他们回来，都围上去，问是怎么回事。

李衔霜把隔壁有人也开了烧烤摊，而且比他们价格更低的事情说了。

众人愤愤不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过了几日火爆的生意之后，每个人似乎都跟这项事业与有荣焉。

有人提议道：“那我们也降价吧？东家，我工钱不要了，还是您管饭就行，咱们跟他硬拼！”

“就是的，我也不要工钱，我们都不要了，您别灰心。”

李衔霜很感动，但是拼不起就是拼不起，他们没资本。

“不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啊，东家，要不这样，我们几个夜里去砸他些东西，让他明天开不了业！”

这位壮士此言一出，立即获得其他人的赞许和认可，众人纷纷表示要随他打砸。

李衔霜：“……”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官府不让难民进城了，这群人是真不把秀州当回事啊。

“诸位诸位……”李衔霜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等众人安静了，他才道：“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多谢诸位美意，我也没灰心。只是咱们要换一条战术。”

柳秀期待地问：“东家，什么战术？”

李衔霜清清嗓子，宣布了歇业一周的决定。

伙计们忧心忡忡，面面相觑，似有为难。

李衔霜以为他们还是担心自己，说道：“不用担心，只是一周而已，拖不垮咱们的生意。”

有人为难道：“……但是没有活干，一周可以饿死我们。”

李衔霜愣了一下，随即清楚了他们在害怕什么，当即笑道：“我当是什么，你们多虑啦。只要你们不想休息，还想给我家干活，我们接下来的事儿可太多了，诸位多帮衬帮衬。”

众人这才高兴起来，翠翠念了句阿弥陀佛，柳秀也长出一口气。

李衔霜：“咱们把今日的活儿漂漂亮亮地干完，按时收工，可以来领一下今天中午的工钱。”

有了这样大的危机，居然还有工钱领，有人叫道：“东家万岁！”

李衔霜笑，“今晚人不多，我和宋开还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下。诸位到时间之后帮忙收摊，直接回去就行。”

柳秀：“没问题！交给我。”

把事情都交代完，李衔霜心里的大石头被掀开了，一阵轻松，揽着宋开走出红玉街。

李衔霜虽不着急，老神在在的，但宋开还是有些担忧，回头看了看那家铺子前红火的景象：“可如果我们歇业这几天，生意都被这家给揽走了怎么办？”

“别担心。”李衔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即使他家开着屠宰场，也不可能一直这么便宜，他用低价，就是想拖死我们。我们主动一点，不被他拖就是了。”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伟人给出的明示，怎么可能不好用？

“他想做亏本买卖揽客，那就让他做，我们不陪他玩。”

宋开：“那以后呢，我们要怎么回来？”

“总有办法的。”李衔霜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日子，说道：“应该快了，放心，我们摊子肯定死不了，到时候能见分晓。”

宋开不解：“什么分晓？”

李衔霜笑，道：“借势。我们打个翻身仗。”

见李衔霜心中似乎早就有了计划，宋开也就放下心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远处的流云都是深紫，店铺与人家都点起了蜡烛，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暑气退去，凉风习习，把连日来烟熏火烤的燥热都吹散了。

宋开见二人走得漫无目的，扭头问道：“你刚不是说我们有事要做吗，要去哪儿？”

李衔霜看他一眼：“我们正在做啊。”

“嗯？”

“约会。”

宋开：“这就是约会啊……”

见他似乎有些懵懵的样子，李衔霜还以为他不喜欢，怕他失去日后对约会的热情，李衔霜连忙解释道：“也不只是出来散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去。”

宋开看他一眼：“我没有不喜欢啊。”

他伸了个懒腰，“还挺舒服的，好久没在傍晚散步了。”

何止是没在傍晚散步，每天晚上都是急急忙忙地收摊回家，夜色和灯火都没来得及欣赏，李衔霜忽然想，或许自己把日子过得太快了。

他生在现代，早就习惯了卷生卷死，但在他到来之前，宋开家里过着的不过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宁日子。

他打破了安宁，但宋开什么都没说。

路过裁缝铺的时候，李衔霜把宋开拽了进去。

“你要做衣服？”宋开问。

李衔霜把宋开拉到一堆面料前，说：“我不做，给你做。”

宋开笑：“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才没有。我早就想给你做衣服了。”李衔霜在一堆白色布料里左摸摸，右摸摸，摸到一匹觉得舒适的，给宋开看：“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客官好眼光。”裁缝从缝纫机器前起身，过来招呼客人，笑着说道：“这料子可舒服。”

宋开摸了摸，也觉得好。

“就要这个。然后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飘逸一点的布料？”李衔霜问。

裁缝想了一下，领着他们向店后走，在角落里挂着几匹纱，似纱非纱，比纱要厚重，但比布料要轻薄。

“若是给女子做衣服，普通纱绡是用得最多的，但给哥儿用不合适。”

李衔霜点头，宋开虽然长得漂亮，但并不像女子，而是清秀温和的俊俏。

“给哥儿用的话，这月影纱是最合适的，不光飘逸灵动，日头底下不明显，一到夜晚，月光照在这料子上，会起一层薄薄的光晕，好看极了。”

李衔霜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宋开月下的样子，当即就拍板：“就用它！”

宋开：“……”刚还觉得这人精明，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好忽悠。但看李衔霜那么高兴的样子，他又不好打断。

裁缝：“只是这月影纱要的人少，织起来也费力气，比普通的纱绢要贵一些。”

李衔霜终于财大气粗了一回，想都没想：“没问题！”

裁缝：“好，好的。”

挑好面料之后，李衔霜又说：“你这里可否借纸笔一用？”

拿到纸笔之后，他就趴在桌前，写写画画。

过了一盏茶时间，他终于删改满意了，拿着画好的图给裁缝看。

李衔霜画功稳定发挥，一团歪歪扭扭鬼画符。

裁缝扶眼镜：“这是什么？”

李衔霜让开座位，把裁缝扶上去：“您看能不能照这个做？您看啊，这里是这样的……”

宋开看着李衔霜押着裁缝的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露出一个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