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皇帝陪皇后吃完饭，皇帝微微招了招手，两名太监就一起搬上来一样东西。

“皇上，这是什么？”

那东西体型不小，像是一辆推车，可下面又探出来两根长长尖尖的弧形轨道，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今日上朝，有大臣特意带了这东西，说让我看看。你可以猜猜，这是做什么用的。”

皇后缓步走到小车旁，仔细地端详一阵子，道：“倒像是农具。”

“不错。”皇帝抚须微笑，“我就知你一定看得出。”

皇后不是寻常宫中女子，最重视农桑，在她的寝殿内还有纺布机，后花园内种植桑树，养着些吐丝的蚕儿。

皇帝道：“这是播种的农具，只需要推着它在田间走，摇动中间这个杆子，就能在两侧撒上种子。”

皇后的眼睛亮了，“这倒是方便极了！”

“是啊，如果用这个东西，之前两人要撒两天的种子，一人一天就能撒完。”

“不知这农具是谁做出来的？”

“皇后，你可听说过虚舟楼。”

“那个做出奶茶的茶楼？”皇后有些吃惊，“这跟他们有何关系？”

“不止这个播种的农具，听闻昨日虚舟楼展出了许多的机具，各式各样，都好用新巧极了。”皇帝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上面记录了一部分。”

皇后接过来，细细地翻看，越看越称奇，道：“这是奇人啊陛下。”

“朕何尝不知道，朕今日是想与你商议，想要把这二人请入宫中。”

皇帝话不说完，可皇后已经明白了，“您是要……”

“不错。”皇帝点头，“新州旱情已久，水位已经很低，派去赈灾的官兵和百姓十天打不出两口井，实在拖不得了。”

皇后思索了一会儿，道：“也是个办法，若他二人能做出什么有用的器具，帮人们快些打出井来，那也算是桩大功德。”

有太监来到虚舟楼门外时，已是打烊时分，门口还有零零散散排队买奶茶的人，他们好奇地看着两位店主被请出来，上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

人们议论纷纷：“那人是太监吧？”“这是被请去宫里了？”“请虚舟楼的店主去做什么，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马车上，太监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二位贵人，皇上有请，是有好事呢！”

李衔霜和宋开对视一眼，宋开似乎很紧张，李衔霜人人生而平等惯了，骨子里没什么对皇权的敬畏之心，此时握住宋开的手，小声安慰道：“放心，没事儿。”

太监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假装没看到，只是笑道：“虽然皇上宅心仁厚，但那是天子，到了皇上跟前儿，记得要有礼数。”

李衔霜回道：“自然。”

到得宫内，进了不知多少道门，终于轿子停下，太监先下了轿，道：“接下来的路，我们得走着去了。”

他在前面带路，李衔霜和宋开在后面跟着，走过一处处宫殿，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地方停下来。

这里是皇帝的书房，园中种满了竹子，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太监又悄声叮嘱了二人一通，在外面通传了一声，候在外面的大太监便把他们领了进去。

龙涎香的味道被暖炉熏着，室内和室外像是两个世界。

皇帝正背对着他们立在书架前，似乎是在选书，半晌才斟酌着拿下一本，待回转过身，大太监又弯腰道：“陛下，虚舟楼的二位到啦。”

说完，李衔霜和宋开便如刚刚路上被教的那般行了礼。

皇帝在二人脸上看了一眼，道：“起身吧。”

给他们赐了座，皇帝也坐下，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有事要问问你们。”

他这句话出口，原本以为这两位普通的百姓会心生惶恐，但只见他们神色都无太大变化。皇帝有些好奇，“你们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

“草民不敢。”

“朕许你说。”

“还请陛下示下。”

皇帝不打哑谜：“新州大旱，需水救急。你们可有办法？”

李衔霜和宋开对视一眼，宋开起身，跪到皇帝面前，双手捧着一本册子，“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大太监走上前来，取走册子，递到皇帝跟前。

皇帝接过来，翻阅道：“你们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李衔霜道：“陛下，我们未曾提前得知。”

“那你这册子，又为何早就写好了！”

说着，他神色威重地将册子拍在面前的案桌上。

李衔霜起身，跪道：“陛下，新州大旱，天下人皆知。”

“可你们若不知我将传召，你们又怎会做出这种东西来！”

大太监悄悄地抬头看，只见册子上画着几口井的样式，不只是井，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图样。

李衔霜：“即使陛下不传召，待我们找人做出这几样东西，也会带到新州，以解燃眉之急。”

皇帝眯起眼睛看他：“为何？”

李衔霜道：“这法子推广起来，只有好处，并无坏处。用这几样工具打井，虽求不来雨水，但井水也够新州百姓们吃一阵子了。”

皇帝道：“我以为，虚舟楼只是间茶楼。”

李衔霜：“虚舟楼确实是一间茶楼。只是陛下，虚舟楼之意义并不在茶，而在于来喝茶的人品到了什么样的滋味。草民不才，于茶道并不精通，只是想着若能让来品茶之人，品的不止是茶，更体会到一点人生的况味，知道一点其他的可能性，别的也就不奢求了。”

皇帝沉默半晌，道：“据我所知，你们二人并未参加过科举考试。既然有此抱负，为何不试试？”

李衔霜与宋开对视一眼，宋开也跪下，道：“陛下，草民于四书五经毫不相通，自然并不敢试。”

皇帝的视线移向宋开，李衔霜道：您所见的虚舟楼的所有工具的图纸，皆是出自宋开之手。”

皇帝：“你二人做出这些东西，可是有何想法？”

皇帝这是在委婉地问需求了，大太监看向他们，用眼神提示，若有什么诉求，尽可以趁现在赶快提。

可李衔霜道：“并无想法。”

“世人皆可用？”

“自然。”

“别无所求？”

“并无所求。”

“若有人模仿着做，抢你们的生意呢？”

李衔霜：“我们不把这当成生意，如果非要说养家糊口的话，做的只是茶叶生意罢了。若有人仿造出这些工具，尽可以去仿造，用的人越多，我们越高兴。如果有人能改进改良，那我们就更加高兴了。若陛下愿推广民间使用，我们愿将图纸一一奉上。”

皇帝起身将二人扶起：“朕有一事，想要交付给二位。”

明天再有一章番外，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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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