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响起，热浪冲击狭小的空间，争先恐后带动机械残骸从半空中掉落。

随着机械，有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下坠。

从半空掉到地上，再陷入奇异柔软的水泥地面，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失重感包裹全身。

松田阵平从梦中惊醒。

稳住急促地呼吸，他试探捏了捏自己的手，不是血泥骨渣，而是略微的粗糙皮肤。

他稍微心安些，看向窗外。窗户敞开着，夜空中零星亮光被霓虹灯压住，像是电影过场里繁荣的背景。

身上令人融化的炽热，挥之不去。

突然，他有种荒谬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

“你再不合格就要被处理了，胡曦。”冷漠清贵的声音，毫不留给另一个人情判下死刑。

被叫到名字的胡曦还在桌面上趴着，只是抬头看过去，眼神无辜中还带着丝谴责：“……好无情呐，清友。”

像只湿.漉漉的大狗狗，叫清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深吸口气，闭起眼睛：“但是这是事实。

马上就要出任务了，这是最后一次考核，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毕业考试。

你在感知情感的方面有些迟钝，更别提制造出情感冲突然后收割。

奉劝你选个难度低的世界，就算其他地方再优秀，也要先毕业啊。”

“好——吧。”深知对方是为她好的胡曦，没有反驳。

太过漫长的岁月会磨平，本就不怎么灵敏的感知。

何况她们诞生于自然，本就非人，还要去收集人类的情感。

这不是很有问题吗？

看着她这副样子，清友眯起眼睛：“你需要正常输出情感，现在的你太过极端和胆怯。放心去喜欢，拿出勇气承担失去的后果。”

“啊？极端？”

比起怀疑自己有缺陷，胡曦更倾向是其他人被感染——被名为“感情”的颜色渗透成五彩斑斓的样子。

“我吗？”

胡曦嗤笑，她知道清友担心，但没想到她被忧虑冲昏头脑。

从教室出去，胡曦前去中.央花园选择任务世界的难度。

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没有四季变化的永远翠绿。机械小鸟在里面叽叽喳喳输出固定的歌谣。

胡曦走过很多遍这条平静的路，连小鸟的下下首歌都能哼出来。

突然，刺耳变调的惨叫似乎要扎破耳膜：“让我出去，还差一点我就可以救出他！”

“冷静一点，任务世界已经结束了。”白大褂的医生按住她，“全都结束了。”

“我也要出去！我要杀了他！”

“这是……？”她在旁边看得怔愣。

考试不及格把孩子们逼疯了？

“咳。”特意过来找她的老师轻咳，“没事，孩子们就是太过沉迷任务世界，需要心理疏导。

所以这次我们进行些改.革，收集情感的标准下降，只要不更改主要世界线就行。”

“看来‘喜欢’的下场很惨——我就在旁边看着？”胡曦狐疑地瞥了眼老师，“这么简单？”

老师点点头：“而且我们还增加了系统辅助功能，可以按照教程面板，完成进阶任务。”

“这个世界死亡率很高，有人可以拯救，但有人注定牺牲。绝望时产生的情感能量巨大，建议收集。

而系统里标记注定死亡的人，他们的死亡构成故事的枝干，不能干涉。”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限制，你要去吗？”

回忆结束，胡曦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系统面板——为了预防她们沉迷世界，特意设计成游戏的样子。

【身份：□□在逃□□

资产：0（哎呀，要不小心穷死了）

世界线：剧情还未开始，现在可以随意游玩，加油哦！～(￣▽￣～)~】

“被骗了。”胡曦翻了个白眼，邀请她时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一毛钱都没有。

有钱吗？就叫她随意玩。

如果不是按照常理考试，需要耗费大量心神布局，在不破坏世界线的情况下，还只能将所有人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也不会立刻答应老师。

要调动情绪，但有不能将世界的所有人变成傀儡木偶——

那可是她呕心沥血制作的作业。

老师满怀期待进入虚拟世界，准备好专业素养，即将开始批阅作业时。

迎面而来两排长队，分别在她的左右手边站定，面上是一模一样的微笑。

睁大却死气沉沉的眼睛，同样度数上扬的嘴角，整齐划一的伸.出手。

最大限度地表达热烈欢迎。

气沉丹田，老师“胡曦——！你给我滚过来！

你不及格！”

真是没品位，还没有礼貌的老师。

清亮的声音把胡曦从回忆中拉扯出来：“请问你听清楚使用方式吗？”

“听清楚了。不过我之前没有用过收银机，需要先尝试下。”胡曦试探地戳了戳这个老旧机器。

“好复古。”

“什么？”短发女孩笑得灿烂，“对了，我叫七川彩，你叫什么？”

胡曦看着她的笑，关闭系统界面：“胡曦。”

故事中的路人，之后她的妹妹七川绚，会被认为是小偷，参与的事件没有人死亡。

边缘无法更边缘，甚至没有提过的背景板。

看来会很平静地度过打工。

打工第一天。

成功驯化收银机。

拦截准备倒掉不新鲜食物的七川彩。

收获免费过期面包*2，免费过期牛奶*1。

胡曦面无表情啃着面包，旁边的七川彩担忧地暗中观察。

目光太过炽热，胡曦咽下最后一口问：“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七川彩连忙摇头，“就是，这些过了赏味期……胡小姐很困难吗？”

“啊？”她看了看手上的面包，再看看旁边过期的牛奶，“我的穷得很不明显吗？”

“……也是。”

同是天涯打工人，七川彩默默闭上嘴吧。

直到她下班，七川才发现：“等等，胡曦小姐你还要继续上班吗？”

“嗯。”

试图预支工资失败的胡曦，决定明天早上找份日结的工作。

目睹一切的七川彩瞪大双眼，脱口而出：“胡曦小姐，你不会没有地方住吧……”

“嗯。”

“那你的父母呢？”报警，绝对要报警的吧。

“没有。”

……

她真该死啊。

胡曦仔细思考，觉得在这附近生活的七川应该知道更多：“请问你知道哪里有日结的工作吗？”

半天没得到回应，她抬头一看，发现褪色的七川。

新增内容。

打工第一天。

获得石化的同事*1。

“七川小姐？”胡曦皱着眉。

不对劲，剧情还没有开始，对方怎么就好像要下线？

“我真该死……不对！”一不小心把话说出来的七川彩猛地捂住嘴。

“你等等啊！”

说完就一溜烟的离开。

傍晚的顾客出乎意料多，大多数死气沉沉像是被吸干精气，干瘪的情绪没有收集的价值。

胡曦接过东西，感觉在玩模拟经营小游戏，照例问嘴：“需要加热吗？”

大概率是不需要，今天大多数人吃冷掉的便当。

“需要～谢谢！”轻快的话语让她抬头，看到张稍许疲惫的笑脸。

半长发男人眨巴眼睛凑近：“哎呀，是新来的店员吗，之前没见你诶，你好呀！”

漂亮的紫色眼睛荡漾着笑意，像阳光下丰富多彩的玻珠，让胡曦呼吸一滞。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便当挤开凑近的脸。

卷毛墨镜男臭着脸，话里透着熟稔：“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话啊，萩。啊，我的也加热，谢谢。”

“叮！”

短促的提示音响起，但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员工打开。

萩原眨了眨：“那个，店员小姐，我想便当已经加热好了。”

“啊，抱歉。”胡曦将便当打包递给他们，不走心地道歉。

“店员小姐是……”

墨镜男皱着眉毛问胡曦：“你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诶等等，松田？”还在委婉打探的萩原震惊。

胡曦关闭系统面板，回答直白：“因为他的眼睛很好看。”

“谢谢夸奖，诶不对，店员小姐？”

现在人都这么直接吗？

“但你不像是喜欢。”锐利的视线透过墨镜。

胡曦歪头：“那是什么呢？”

在她和萩原的期待下，松田阵平说：“不知道，但令人不舒服。”

“小阵平不要这样对女孩子啦。”萩原下意识打圆场，“店员小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工作原因……”

“呼！赶上了！”

七川彩气喘吁吁冲进来，冲顾客们不好意思点点头。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七川彩将胡曦拉倒旁边，凑到耳朵旁边：“那个胡曦小姐，不知你有没有手机，啊我的意思是没有手机会很不方便——

那个就是这是我的旧手机，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可以用。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这个，只是还没有手机号。”

“不会嫌弃。”胡曦奇怪地看，明明做了好事还忐忑不安的七川彩。

想了想补充：“谢谢你。”

“不不不客气——你没有生气实在是太好了！”七川彩内疚于刚刚理直气壮问胡曦父母。

“手机号可以用护照等证件办，日结的工作我明天帮你看看。”

“不会生气的，你并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我没有证件。”

“什么？”

“哈？”

“你是黑户吗？”松田将墨镜下滑，露.出充斥怀疑的蓝色眼睛。

七川彩被吓了一跳，扯住胡曦，结结巴巴问：“这、这位顾客是……”

要不报警吧？

想要报警的神色太过明显，萩原依依不舍摸了摸便当，看来又要加班：“这位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就是警察。

看来需要请——胡曦对吗？”

“嗯。”

萩原俏皮地wink安抚群众，手上肌肉暗自紧绷：“胡小姐，麻烦跟我们去警局一趟。不会麻烦你太久，只是调查。”

“不行。”

无需对视，两人已默契准备动手。

“要先请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