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茶盏,将尸体用术藏好,问月鼎起身推门。
他还记得承渡住在临福馆,他是他能最快找到的好医修。
可问月鼎还没遇到承渡,倒是在临福馆门口被午炬之叫住。
“问公子。”他笑得殷切,“又见面了。”
“我来找承渡前辈。”问月鼎草草地应过。
“您可知他住在哪间屋?”
“巧了!我刚从师兄那出来。”
午炬之热情地带他进店:“他就住在二层最里边,我带您去。”
“多谢。”
“分内事。”
走到楼梯拐处,午炬之还在喋喋不休:“您和我师兄,可是旧相识?”
他试探地偷瞄问月鼎。
“只是一见如故。”
问月鼎不咸不淡。
承渡身上的气很干净,可午炬之的气,却让他感觉到不适。
“啊,这般...”午炬之读得懂脸色,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抱歉,是我僭越。”
他苦笑:“和您说这些有的没的,其实是看您和我师兄投缘,想着您说不准还能劝劝他。”
“是劝他回宗?”
问月鼎终于来了兴趣。
“自然。”
午炬之忙开话匣:“他说什么都不肯归谷,非要当那无门无派的散佛修,回西边给魔族治瘟疫。”
“可他是仙家子弟,哪能和魔族.....”
他声音拖长,一脸为难。
“我尽力劝他。”
送走满意离开的午炬之,问月鼎来到承渡落脚的屋前。
打开门,面容年轻的修士魂不守舍,显然是听到了午炬之的话。
“我不劝前辈,是有其他要事相求。”
问月鼎同他行礼:“可否难为前辈随我跑一趟?”
闻言,承渡的态度这才松懈。
“好说。”
两家客栈离得不远,为防止伏异司下手,问月鼎专挑热闹的地方挤。
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们。
推开门,浑身发紫,已迅速开始肿胀腐烂的尸体映入承渡眼帘。
他瞬间严肃,跪在地上取出针来。
“可是在半刻之内,毫无征兆发病?”
观察尸体的时候,他不复先前的胆怯。
“是。”
问月鼎在旁边说,承渡手上动作不停。
一刻钟后。
“是蛊。”
拔出银针,承渡将一截带血丝的紫红色取出。
他皱眉,“此人背后有下蛊者操纵,才导致他体内的蛊发作。”
问月鼎忙问:“可有解法?”
“实不相瞒,我有一友人也中了此蛊。”
“这蛊我未曾见过,不过我先前和魔族学了些解蛊的办法,可以尝试着破。”
承渡说话流利,不再结巴:“但需要时间。”
“有劳您了。”
问月鼎同他行礼。
“此外,还有一事......”
他避重就轻,把遇到伏异客的事告诉承渡。
“抱歉,是我连累你。”
听完问月鼎傍晚时的遭遇,承渡又开始怯懦:“可,可我从沙泽才来没多久,并未和人结仇。”
沙泽在西边,为人魔两族混居之地,距暄城几千公里。
“您仔细想想。”
承渡轻轻摇头:“我,我成弃徒后,随一老僧云游。”
“我自知心不诚,不能算得上出家,可更无法归门修道,便弃了俗姓李带发修行。”
“此后,便不,不与人深交。”
他磕磕绊绊说,问月鼎拼凑出了承渡这些年的境遇。
老僧圆寂时,将自己的法宝红佛泪赠予他。
“它已有千岁,仍不懂真正的仁善为何。”
老僧虚握住他的手:“承渡,你做它的主人,也做它的师长。”
红佛泪闪烁着承认承渡,而他为表决心,也在老僧面前,将自身修为与红佛泪相连。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而后他流落至西北,被魔族所救。
与仇视魔族的西南、东南一代不同,沙泽之地的两族百姓世代共存,友好往来。
承渡受两族百姓恩惠,便隐姓埋名,于沙泽一带行医。
本以为此生就这般过了,他也早都不做升仙的梦。
可近些年两族边境闹瘟疫,原本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回。
瘟疫之下,百姓患病死亡不计其数,而两边戍边的修士谁也不退。粮草、药草不通,疫病持仍无有效解法。
承渡看在眼里,焦心无比。
可在十年前的战场上,他帮忙诊治两族伤患时,蕴含他半数修为的红佛泪被一入魔剑修一分为二。
他醒时,红佛泪只剩一半。而另一半,他先前找过许多地方,始终都找不到。
如今他空存合体期的名头,真正的修为只有元婴。没有本命灵宝,无法开炉研丹。
而恰好此刻,他感知到消失已久的半枚菩提,重现于暄城一带。
欣喜若狂的承渡来到暄城,被四处找他的师弟和师妹截住。
衍灵从未放弃他,只要他愿意放弃边境的魔族。
“十年前....”
问月鼎若有所思。
他娘陨落前参加的最后一场战役,也是发生在十年前的沙泽。
“不过恐怕有人不想让您救魔族,才会和伏异司买您的命。”按下心思,他叮嘱惴惴不安的承渡。
“请您暂时不要轻信身边任何人。”
“我曾救过师弟和师妹的命。”
听出他话里有话,承渡愣了下,弱弱地应:“我觉着...不是他们想害我。”
“可寻常人雇不起伏异司杀高阶修士。”问月鼎严肃道。
“且除他们和我,没人认得您。”
“好...我明白。”
以研究蛊毒为由,承渡留在临江仙,在问月鼎隔壁落脚。
直到快爆开的尸体让承渡收进纳戒,问月鼎才觉得屋里的气氛松快些。
已是深夜,他坐在榻上昏昏欲睡。
嗖——
一枚袖剑捅破窗纸,掠过问月鼎正前方,精准地扎在墙上。
察觉到来者为谁,问月鼎起身拔出袖剑。
忍着困走到窗口处,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盏明灯摇曳。
.....又睡不了了。
好像每次遇到尧犬,他都会没法睡觉。
问月鼎和掌柜的要了盏灯,闯入茫茫夜色。
暄城还在吵闹着,可狭隘阴暗的小巷里静得出奇。
“尧犬。”
问月鼎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又见面了。”
尧犬靠着墙,着装一如在满稻村时。
“你怎么会来暄城?”
他看着问月鼎,直到他走到他跟前,才开了口。
尧犬端着没好气的语调,但细听还夹杂着无奈和强压的怒意。
问月鼎比他从容得多,手里的莲灯发出暖光,映得他眉眼温柔。
“想置办几件不惹眼的衣物。”
“可你买的衣物还是惹眼。”
尧犬打量着他一身青衣,怎么看怎么不满。
他往前踱步:“哪有寻常百姓,会用桑蝉丝做素袍。”
问月鼎不答,岔开话题。
“你的手怎么了?”
他看向尧犬不自然垂落的右手。
“...你不必管。”
尧犬态度生硬,避而不谈:“早些离开暄城,算我对你的忠告。”
问月鼎抬手,在墙上写下“蛊”字。
落下最后一画,尧犬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失声:“你怎么知道?”
“先前看到你手背上的纹路古怪,所以多问了承渡几句,他同我说了。”
“李承渡。”尧犬喃喃自语。
“他果然知道解法。”
“这事我自有打算。”
他抬头,凶巴巴盯着问月鼎,想要抱臂却因受伤,只能背着手:“你离李承渡远点。”
问月鼎想说什么,还是欲言又止。
“没人在监视我。”尧犬看出他的顾虑。
“蛊种在右手骨里,只要断掉连接手骨的经脉,司主就管不到我。”
被控制了几年,他总不可能对这破蛊一无所知。
问月鼎错愕。
“那你的胳膊...”
为来提醒他,尧犬硬生生把胳膊弄断了。
“我结实,筋骨很快会复原。”
尧犬被他关心得局促,不自在地避开问月鼎的视线。
“言归正传。”
“问月鼎,你听没听进我的话?”他没好气道,“先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好管闲事!”
一个路都懒得走的人,遇到不认识的医修,居然会随手帮忙。
原本他跟了好些天都快得手了,硬生生让问月鼎搅黄。
问月鼎蹙眉:“你遵从司主的意愿杀承渡,伏异司一样不会放过你。”
“谁要杀他?”
尧犬愣了下,随后气恼:“我是抓他给我解蛊!”
“等等。”问月鼎也愣了。
“你抓他,不是为给伏异司交差?”
他和尧犬都对对方有误会。
他以为尧犬要为杀承渡去复命,尧犬也当他是莫名好心泛滥。
“伏异司给我种蛊阴我,我怎么可能听命。”
尧犬像是听到了笑话:“老子...我没砸他们场子,就已经不错了。”
问月鼎悬着的心落地。
原来到头,他们都在忙活同件事。
“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
尧犬别过眼,依旧油盐不进:“他的死活、我的蛊,都和你没关系。”
“尧犬。”
问月鼎沉吟片刻,真诚道:“你觉得我们算不算朋友?”
尧犬猛地抬头,见鬼似地看着他。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你...你说这做什么?”
“算不算?”
问月鼎放缓了声调。
“算,当然算!”
终于,尧犬让问月鼎盯得破了功。
“不把你当朋友,和你在这大晚上废话?”
冷漠又抗拒的态度崩塌,他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摁着问月鼎的肩:“刀架你脖子上都没敢贴你皮,半句重话都没和你说!”
连他今天那黑面具,都是怕这祖宗看到红面太多应激晕过去,才临时换了。
他崩溃:“你说我今天哪对不住你?”
“你非得找死,和我对着干!”
“你扔我糖。”
问月鼎义正辞严。
他还记得,那寿桃是尧犬顺手扔了。
还给踩了一脚。
尧犬:。
深呼吸几次,他气得闭上眼:“我赔你一个行了吧,问少爷!”
问月鼎垂眸,继续控诉。
“还戳我脸。”
【仙门小报·零壹捌】
(律法栏目)
请问许某戳了问某的脸,还抢了问某的糖,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判?
甲:
许某全责,赔偿问某十文糖钱,以及十文影响问某睡觉的精神损失费[白眼]
乙:
许某承担八成责任。
问某也需要承担两成责任,谁叫他长成这样,引人犯罪[白眼]
丙:
许某不应该闹到法制栏目。
应该主动喊哥并且迅速道歉,把脸伸过去美滋滋说哥你可以随便戳回来揪回来摸回来口口回来哥你怎么收手了哥你继续啊哥哥我还没赔偿完呢[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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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本题答案
甲
正确答案。
问某不忍收穷鬼的二十文钱,最终大度和许某和解。
乙
错误答案。
经典的受害者有罪论[白眼]这题常考常错反省一下。
丙
目前的错误答案!
很显然两人目前关系没这么口口。
至于后面是不是错误答案,小编不知道哦[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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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戳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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