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墨凡确认那的确是翁清婉,对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显然是整晚都没有上床——不过,这么晚来找她干什么?
是为白天的事?
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她微微直起身,把被子拉起来,遮住那个少女的身体,轻声道:“师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翁清婉不知从何说起。
虽说她已经想了许久,但临到门前,却又起了退缩之心,怎么问呢,墨凡会如实回答吗?
一旦话说出来,就没有收回的可能。
犹豫半晌,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可还没开口,忽听墨凡那边传来一声娇吟,柔柔弱弱的,带着十足的慵懒和魅惑,她立刻应声停住,不知墨凡是什么用意。
墨凡也差点吓尿。
刚才她把被子给那个少女蒙上,本来是想速战速决过后细究,谁知对方被阻了呼吸,竟直接把被子扒开了,还顺便抗议了两声。
乍一听,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你继续。”墨凡只能硬着头皮顶缸,脸上却烧得像火。
翁清婉本来没别的意思,可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仔细想想,现在这个时间,两人又独处一室,好像是有些暧昧不清的味道。
终于,她柔声道:“阿凡,谢谢你……”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如果单是为了道谢,完全用不着挑这个时间,墨凡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没想到她酝酿半天就说出句这个来,忙道:“不用不用,大家都是同门,这点小忙是应该的。”
“这……这不是小忙。”翁清婉幽幽道:“其实这件事已经埋在我心底多年,也折磨了我多年,如果不是你,也许我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也许对你来说……”
她唠唠叨叨说不到点子上,墨凡急得恨不得出去帮她做嘴替,她太害怕床上这个人暴露,也实在无法维持这个动作太久——她的半边身子是悬空起来的,整个人全靠右半边的髋骨支撑。
这会儿,半边屁股都要麻了。
正当她小心翼翼把身子放平,打算换个方向时,不慎压到了一只软软的手——她发誓这手刚才绝对不在这儿,是那少女突然伸过来的,对方睡相不好还梦呓连连,这会儿被压,哪管她的死活,开口就要呼痛。
墨凡忙把她的嘴巴捂住:“嘘——”
那少女已经惊醒,嘴巴虽被封住了,眼睛却还滴溜溜的,看墨凡的目光由茫然渐渐变作愤恨,呲牙就要咬她手心。
而翁清婉还以为墨凡是在和自己说话,也停了下来,只是脚步往前了些,想问墨凡出了什么事。
即将被咬的危险和即将暴露的风险同时发生,让墨凡几乎要崩溃了,她甚至分不清这两个危险到底哪个更令人头疼,又该优先处理哪个。
她还没想明白,新的状况就又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看到了她的窘境,竟然误打误撞地给了她个绝佳的理由,在这中间短暂的静默中,后窗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咔嚓——
很轻微,像是踩到树枝的声音,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又正好处在这个尴尬的境地,她是绝计不会注意到这个声响的。
而除了她,那个少女和翁清婉也听到了。
少女停下了动作,头上突然冒出两只毛绒绒的耳朵,朝着后窗的方向转了转,接着,她就压低身子朝窗边爬了过去。
那个动作,有点像猫科动物狩猎的姿态。
而此刻的墨凡,也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了,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如果是陌生人闯空门,她不可能没一点察觉,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她本来就在这个床上。
是那只小猫。
它化形了。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外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不知有什么企图。
三人都心有灵犀地沉默着,等待那人现身,墨凡甚至摸上了床头的剑柄,一旦对方有破窗而入的企图,那她就直接给他来个对穿。
那声响动后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就在墨凡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的时候,忽然感到腿上有轻微的凉意,她低头看去,只见那少女的身后缀着一条长长的猫尾巴,正轻轻地摆动着。
这是猫咪兴奋的表现,说明猎物正在靠近。
她提振精神,慢慢摸到窗边,借着死角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个时代没有玻璃,糊窗的是轻纱,从房里往外看很容易,但外面想窥到里面却不简单。
她看清了那张脸。
是杜姒。
不知为何,对方好像比白天所见的高了些,正一点一点地朝着她窗的方向过来,到了窗前,对方突然拔高许多,从窗框上面飘了过去。
她想干什么?
墨凡不知道,但她知道此人一定没安好心,这后窗外的长廊能通往的地方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三个的舍监。
……等等,舍监!
墨凡突然明白了杜姒的意图,一时间气得牙根痒痒起来,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竟然仗着别人的信任,去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也算是正派所为么?
她立刻翻身下床,与翁清婉耳语几句,便轻声开了门,朝对方的舍监赶去,此时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赫然是翁清婉的模样。
……
而这边的杜姒摸摸索索,总算有惊无险到达了翁清婉的后窗前,接着祭出一道符,立刻就传了进去。
坦白说,她也有过犹豫。
不管她的身份有多高,但闯门这件事就是不对,任何事情都讲究个师出有名,更别说,这充其量只是她的猜测。
白天,她发现了那缕似是而非的味道后,一路追到了集市外的小巷中,但味道却离奇失踪,线索也随即中断,就在这时,她遇上了那两个小弟子。
不管出现在那里的是谁,都非常可疑。
然后她们还没有配合,这更是疑上加疑,她心知跟踪在集市中无法奏效,便记下了她们的长相装束,然后通过她们的境界,推测出她们就是附近的小弟子。
而附近的仙山,也就这么一座。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把怀疑投到了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首徒上,如果对方大大方方让她见了,那她的疑虑也尽可消了,可偏偏不让她见,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杜姒的目光转向床上。
此人,应该就是魔族余孽。
隔着房门可能有法阵保护,现下她们就在同一个房间,但凡有任何魔族的味道,她都会立刻把人捉拿归案。
她怀着满满的信心,走到了床前。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对方的样貌,那的确是张漂亮到让人惊叹的脸,只不过可惜了,竟然长在魔族身上。
接着她伸手——
纤细的指尖慢慢靠近了对方的发丝,只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哪怕是最末尾的头发,也能够立刻判断出对方的身上有没有魔族的血。
结果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不是。
怎么会?
她有些惊讶,又把手移到了对方的脸上。
但她还没摸到,就突然被对方捉住了手。
“你是谁!半夜闯门意图何为!”还没等杜姒反应过来,身上突然挨了一鞭,她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可惜对方并不给她机会,手中抛出一件法宝,将她给吊了起来。
这法宝等阶不低,她挣了几下没挣开,再低头看去时,那位首徒已跑了出去,像是去叫人了。
杜姒吃了个哑巴亏,一时更不知怎么好。
不一会儿,祁冷就到了,对方抬眼看到梁上的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松绑,只冷声道:“杜宫主,你半夜闯进我徒儿的屋子,所为何事?”
杜姒心中叫苦,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最终只得坦言,说自己是追着一缕魔气来的。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祁冷的表情倒更冷冽了,语气也带了几分嘲讽:“杜宫主的意思是说,我居心不良,窝藏魔族?”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魔族身上的魔气不强,普通人很难分辨,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能够识破。”杜姒心知此事好说不好听,但祁冷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胡编乱造更是不妥。
“哦,那你找到魔族了吗?”
“我……”杜姒咬了咬牙:“没有。”
“那就是诽谤加闯门,认,还是不认?”
杜姒无话可说,只能道:“祁师妹,这次是我莽撞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在此我向你讨个饶,不日再补上谢礼,如何?”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祁冷道。
杜姒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翁清婉,咬牙道:“抱歉,今晚的事是我不对,扰了你们师徒清梦,还请首徒师侄原谅。”
当然,她看到的翁清婉,其实是墨凡。
沉默半晌,墨凡将她放了下来。
“师叔,下次想见我的话,挑个合适的时间,不然黑灯瞎火的,容易闹出笑话。”墨凡伸手将她拉起,十指相触,杜姒总算能够确定,眼前的人与魔族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又说了些致歉的话,便连夜下山去了——闹成这个样子,她当然不好再待下去。
而送走了她,墨凡便和师尊道别,准备回去和真正的翁清婉做个交换——这件事她做到这里,应该算是完美收官,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后面的祁冷道:“……阿凡?”
而与此同时,在墨凡房间紧张等待着的翁清婉听到身后的动静,与床上的少女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皱眉道:“你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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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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