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行了，你都快被阴气给带走了，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再吸收任何一缕阴气。

天师的身体是炁的容器，炁本质上就是组成世界的阴阳二气。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阴阳二气生出阴气、煞气与阳气三种，这三种几乎组成了世间万物。

而被人体病痛聚集的阴气，其实是鬼怪所需煞气的雏形。

一旦足够多，就会变成煞气，只有鬼怪可以吸收煞气，接触煞气的人体会逐渐衰弱，直到死亡。

将阴气吸收，其实是很古老的一种治疗手段，譬如古代的巫，沟通天地，治病救人，起死回生。

但是众所周知，逆天改命是会付出代价的，比如眼前的于梓，因为吸收了太多阴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已经变成走路能平地摔的废物点心了。

“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看看你外婆，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办法了。”

听了陆壬的话，于梓高兴的连连点头。

陆壬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听她损他那段。

——————

没有被老人病折磨过的年轻人很难对老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更没办法明白，为了摆脱这种痛苦，老人可以付出多少精力金钱。

老人病是漫长的疼痛，年轻人高烧时浑身酸痛，但总有好的时候，而有些老人身上的毛病，一旦得上，那必定是日日都会疼的，要不熟悉这种疼痛，被折磨的弯了腰，要不就是千方百计的减轻痛苦。

止疼药，保健品，各种有用没用的招都用上，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于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上。

在回家的路上，于梓跟陆壬说了一下他外婆的情况。

于梓自小父母双亡，父亲那边的亲戚都不愿意要他，加上他父母就留下城中村一个小房子，价值远远不及养大一个人要花费的钱，所以最后城中村就剩下于梓和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从六十岁到八十岁，一手带大了于梓，于梓高中毕业后没有再读，这个城中村里大部分孩子都没有读大学。

一是没钱，二是成绩一般。

于梓去年参加工作，他找了个卸货的工作，工资不算太高，一个月四千五，没有五险一金，但这笔钱已经能让他和外婆过上稍微好一点儿的日子了。

就祖孙俩盼望的美好日子即将来临之时，于梓的外婆得了一种怪病。

她每天都在喊脖子疼，疼的抬不起头，吃饭都要低着头吃，咽东西很费劲不说，有时候被压的甚至喘不过气。

于梓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带着外婆去医院看了看，花了千八百拍片，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过于梓没有放弃，他想再攒攒钱，去城中心的大医院给外婆看病，可就在一个月前，他劳累一日回家时，突然看到家里多出了一个雕像。

“那个雕像很诡异，像是石头做的，又像是玻璃做的，红彤彤的颜色，四臂独眼，面容丑陋。外婆每天晚上都要给它献祭生肉，也是从那天开始，我隐隐约约能看见外婆脖子上的黑气了。”

“神像进门后，你才能看到黑气，你以前看不见的？”

于梓点点头，他以前确实看不见。

陆壬觉得这个城中村绝对有问题，前有一个可以自己养小鬼的赵梅，后有一个因为“神像”开阴阳眼的于梓。

任何雕像都没有开阴阳眼的作用，也没有任何能够为人实现愿望的作用。

神明早就已经消失，这片天地间，人只能依靠自身力量，保护自己。

而任何具有神异特征的物品，多半都是因为有鬼怪作祟。

“就是这里。”三层楼很快就爬到了，在残破褪色的红色木门前，于梓站定，从兜里掏出钥匙。

“外婆得了病之后，性格变得有些奇怪，样子也有些吓人，陆大师，您不要害怕，也不要太在意外婆她说的话，拜托了。”

于梓在路上的聊天中，得知了陆壬是天师的消息，现在看陆壬的眼神更加炙热了，就好像是在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态度也变得更为恭谨。

现在还给陆壬打预防，生怕陆壬到时候被外婆气到，转身就走。

如果错过陆壬这个天师，于梓是没有任何财力去请有本事的天师上门的，也不太可能有运气再遇到一个愿意路见不平的天师了。

“恩，放心吧。”

陆壬的点头给于梓很大安全感，他低头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几圈，随着咯噔一声响，锁头被打开了。

“嘎吱——”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推开后，第一眼就看到站在玄关的老人。

她低着头，后脑勺和地面几乎是呈现九十度直角，看不见人脸，只能看见胸前一个雪白头发，稀疏的头顶。

老人骨瘦如柴，倒不算很低，和陆壬差不多高。

穿着青白色的衣裳，是上世纪流行的麻布款式，斜襟盘扣，还有一条青色裤子，脚上是同色的千层底布鞋。

这就像个从旧电影里抠出来的人物。

普通人要是开门后见到这样一个人，估计能被吓晕过去，而身体虚弱的于梓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无奈。

“外婆，不是说过了吗？不用每天等我回来吃饭的，有时候货来得晚，我也会回来的晚一些。”

陆壬这才注意到，在房间的小餐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饭香味争先恐后的钻入陆壬的鼻子。

“没事，外婆闲着也是闲着，老大是带了朋友回家吗？”

外婆的态度很热情，声音听上去也很爽朗，只是动作很奇怪。

陆壬的目光停顿在她的脖子上，那里确实如于梓说的那样，不断的散发出一股股的黑气，聚成一个大团，压在外婆的脖子上。

乍一看，就好像外婆的头还老老实实的长在上面一样。

陆壬皱了下眉。

于梓的阴阳眼毕竟是后天形成的，有很强的缺陷，不能准确的判断气的形状和来源，在陆壬的眼中，那气与其说是和之前大妈一样聚集而成的阴气，不如说是未形成的煞气。

再过一段日子，那煞气或许就能，变成人头一样的形状了。

这不是单纯的生病，更像是一种诅咒。

也就是玄门俗称的厌胜之术。

可是厌胜之术用来害人，一般都是想要谋夺被害者的钱财啊。陆壬走入屋中，一边换鞋一边观察了下屋子里的情况。

说是家徒四壁，一点儿都不夸张。

大白墙上斑驳着道道灰色印记，那是使用多年后留下的尘土，墙角有些地方腻子已经掉落，露出了底下的石灰。

底下的瓷砖边角处有裂痕，陈旧的瓷砖和时下有亮色的完全不同，更像是铺在广场上的那种小砖，即使擦得干净也灰突突的。

家具都是用了很久的木制，餐桌上有很多磕坏的痕迹，一条桌腿还短了一截，底下压着三两本书。

这个环境中看上去最值钱的东西，当属那个摆放在餐桌旁小桌子上的神像了。

于梓说它的材质又像玻璃又像玉，现在陆壬一看，觉得这个说法还挺精准，确实如此，那神像通体红色，面容狰狞，比起人们印象中慈眉善目的神灵，更像是不知道哪个“大艺术家”雕刻出来的恶鬼。

给人一种很诡异不详的感觉。

在神像前摆放着香炉，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香灰，从玄关走入屋子，就能闻见有些刺鼻的烟熏味。

每一处都很奇怪，但偏偏这东西上没有一点儿阴气。

屋子里一人一雕像，看上去面目可憎的雕像干干净净，反倒是人，更像个会为祸世间的鬼怪。

“坐啊，外婆给你们洗个水果吃，昨儿老大买回来的大西瓜，我正用凉水泡着呢，正好切了吃，咱们菜市场里的西瓜都是从批发市场那边拉来的，全是好货，可甜了！”

外婆热情的招待客人，她明明低着头，却好像头顶长了一双眼睛，走路利索极了。

除了那脖子外，她看不出一丝属于老人的迟缓。

年近八十，半条腿已经踏入棺材了，还行动敏捷，看上去身体很硬朗，怪不得于梓说她没有得病，是中邪了。

等外婆进了那个小厨房，泡了杯茶水的于梓将茶水递给陆壬，小声问：“大师，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他一边说着，余光一边瞟向神像。

陆壬摇摇头，“我先解决你外婆头上的问题。”

于梓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他很激动，说话时声音也大了一些。

“于梓！说话小声些，别无缘无故大吼！”

厨房里立马传来呵斥声，于梓顺从的应了一句，再开口声音小了许多。

“大师，您真的能帮外婆她摆脱那团黑气吗？”

陆壬若有所思的看向厨房，没有直接回答于梓的话，而是问他，“你外婆以前耳朵也这么灵光？”

老人身体器官功能退化，一般都会出现眼花耳聋的情况，腿脚上更是多病痛，可于梓的外婆，这身体素质未免太强了。

“以前有些不好，这段时间倒是很灵光。”于梓的答案耐人寻味。

一个人身患有疾，命不久矣，每日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在流失。

于是她向神许愿，希望神能让她身体健康的再活十年。

神，答应了。

代价是她再也不能抬起头，甚至渐渐的，她会变成神的傀儡，只是活着，再也没有自我思想。

如果许愿人在许下愿望前，知道自己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她还会愿意许下吗？

答案是，会的，她还是会选择许愿。

初三，吃合子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