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实，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来就有可能招致灾祸。

世界就是如此。

李明显，出生之后就住在层层叠叠的公寓楼中的一间。

在她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她就知道隔壁邻舍在做什么。

“阿妈，我睡不着。”月亮高悬，小时候的李明显却迟迟不肯入睡。

李明显的妈妈就睡在她隔壁，用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风。

“嗯？”妈妈的眼皮已经几近阖上，“为什么睡不着。”

小孩子闹觉是常有的事，妈妈没把李明显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李明显只是单纯不想睡。

“隔壁陈阿姨在和陈叔叔在吵架。”

“嗯？”寂静的夜，李明显的妈妈什么都没听见，她有点怀疑了，“真的吗？那他们在吵什么。”

李明显安静了一下，眼神有点放空，似乎是真的在聆听，没过一会儿，她说：“好像是因为陈叔叔的妈妈，和陈阿姨闹矛盾。”

李明显的妈妈也学李明显仔细倾听了一下，但确实什么都没听见。

她想起李明白很小的时候也这样过，不过现在李明白读小学了，长大一些之后他就再没提过相关的事情。

是因为小孩的听力会比大人更好一些吗？李家兄妹的妈妈如此猜测。

“知道了。”李明显妈妈伸出一只手拢住李明显的一边耳朵，另一只手继续给她扇风，夏日的夜晚实在是炎热，她们家的风扇今晚还坏了，只能这样让李明显睡下，明天还要送去幼儿园呢，“大人会自己解决的，小孩这个时候要乖乖睡觉。”

李明显长大了一些。

她坐在餐桌旁等妈妈摆放好早餐。

她昨晚没睡好，头一坠一坠的。

“阿妈，李明显要睡着了。”李明白打小报告。

听到李明白恼人的声音，李明显立刻清醒了：“李明白你再说。”

“难道不是？”李明白已经穿上小学的校服，他挑眉的样子也总有种耀武扬威的神气。

在李明显看来，小学的校服比幼儿园的衣服气派多了，李明显经常暗自嫉妒，并盼望自己早日长大，读上小学，这样就能穿上好看的校服了。

“昨晚不睡觉难道是梦游？”李明白双手抱臂，用鼻孔看李明显，像个侦探。

“我没有……”李明显年纪还小，不怎么会反驳，只会否认。

“怎么回事……？”两兄妹的妈妈走上前来。

……

李妈妈送完两兄妹上学，接着再去市场买菜，回到家门口时，隔壁陈家邻居的门刚好打开。

一个女人从屋子里出来，是陈太。

“早上好啊，陈太。”李妈妈打了声招呼。

“哦……早。”陈太太好似刚睡醒，没有反应过来，可能是熬过夜，眼圈还红红的。

“你刚去完菜市场吗？”陈太太寒暄道，生活在普通的公寓楼里，每个人的生活其实都很固定，话头也总是来来去去那几样，假如没有别的意外的话。

“对。”李妈妈说，脑子里却飞速过了一遍女儿早餐时说的话，顿时有点点尴尬，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现在的葱一天一个价，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妈妈抱怨道。

“葱……啊……葱哦，我都有一阵子没买了。”陈太说，想到家里的事，心情又是一阵巨石压顶般的憋闷。

她都好一阵子没做饭了，实在是没有心情。

“陈太，你是不是太劳累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李妈妈关心道。

“……我没事，谢谢你啊。”陈太摆了摆手，但动作飘忽，明显是强打的精神。

“最近天气太热了，人也容易乏，喝点祛湿茶怎么样呢？”

“嗯，我会煲的。”陈太答应下来。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也可以跟我说。”李妈妈说。

“……嗯。”

李妈妈进屋，关了门。

陈太太看着李家的门，愣神了一会，走楼梯离去了。

买完菜回来，就是要准备午饭了，李妈妈把备好的材料放进砂锅里，想起李明显说的话。

“陈叔叔很晚才回家，陈阿姨又跟他吵架。”李明显皱眉，她被隔壁陈家的事搞得不能睡觉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你又听见别人吵架了？”李妈妈奇怪，她昨夜正常睡着了，没听见什么声响。

“对啊。”李明显把油条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因为陈叔叔晚上都出去找别的阿姨玩，不和陈阿姨在一起。”

小朋友对于夫妻关系并不是特别了解，只觉得这跟幼儿园朋友的友谊差不多。

“乱讲。”李妈妈制止了李明显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是放学看见人家这么干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我看见的。”李明显不太服气。

“哪里看见了？”李妈妈反问。

“在我床上看见的。”李明显声量变大了，小朋友的概念是，谁大声谁有理。

“……行了乖乖吃早餐。”李妈妈不理解，她觉得这件事说不通，但女儿并不是会撒谎的人。

“李明白。”李妈妈开始点名，“你，有没有听见邻居吵架？”

“我没听见。”李明白说，“陈阿姨昨晚直到我睡着都一直在客厅，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李妈妈觉得不太对，“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在客厅。”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李明白理所当然道。

李妈妈沉默了，她开始思考这两小孩串通在一起骗她的可能性。

李妈妈拧开煤气灶开始煲汤，对陈太的事有点耿耿于怀。

看陈太的样子，感觉两个小孩好像确实没有撒谎。

周末，李妈妈一大早把两个小孩叫起来去了公园。

“我想睡觉……”李明显眼皮都掀不开了。

“阿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快点把作业写了。”李明白说。

李明显听到这话，心里不太舒服，但她年纪还小，暂时解释不清楚这拥堵感从何而来。

李妈妈一大早把他们两个扯出家门，对他们下达今天的任务：“我们来玩个游戏。谁赢了，我就带谁去吃麦*劳。”

“我要玩！”李明显立刻醒了，立刻答应。

“我也玩。”李明白说。

李妈妈指了指公园出入口，那里是绿化造的围墙，足足有一人高。

“你们两个，猜下一个从公园门口出现的人是男是女。谁答对的多，谁就可以吃麦*劳。”

……

一开始两兄妹还在猜男女，发现李明显答的全中，李明白偶有错漏，不太服气，提出加码，要把路人的衣服颜色也给说出来。

结果还是李明显全对。

李妈妈在后面看着两个小孩的游戏，心情越来越复杂。

随着游戏的进行，李明显越来越得意，李明白有些急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明白失声叫道：

“阿妈！李明显流鼻血了！”

李妈妈冲了上去。

李明显至今还记得，那天他们最后没去成麦*劳，而是进了医院。

李明显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在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医生说应该是小孩挖鼻孔太用力，所以导致毛细血管破裂。

但李妈妈知道，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走到医院眼科门口思来想去，不知道要不要给家里的小孩挂个号，最后还是放弃了。

李妈妈带着一双儿女回家，最后给小孩嘱咐以后再不要偷窥隔壁陈阿姨一家的私生活，很不礼貌，风波就这样告一段落。

后来，李妈妈只知道陈太太和陈先生离了婚，陈太太搬走了，只留下陈先生一个人。

……

“喂，明显，我拿了亨仔的手机。”一个女生趁着课间急急忙忙跑来找李明显。

李明显穿着初三校服，正靠着墙，嘴里嚼着泡泡糖发呆。

听到女生的呼唤，李明显回过神。

“佳欣，你怎么拿到人家手机的。”李明显说。

亨仔是佳欣的男友，佳欣总是怀疑亨仔和别的女生在搞暧昧。

“诶，直接去他书包里拿的，趁他不在。”佳欣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十分得意，“你快帮我解锁，我要看他给谁发消息。”

李明显接过手机，眼睛闪过微光，她就像手机的原主一样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诺。”李明显把手机递了回去。

佳欣很高兴，连连道谢：“谢了，回头我请你喝奶茶。”

“说话算数。”李明显表情淡淡的，嘴巴嚼了两下，接着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

“明显，我整理了这次案件的一些信息，你看看能不能定位到凶手是谁。”李明白说。

“你自己的能力逐年减弱，就老是找我。”李明显撇了撇嘴。

“这次不一样，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再不早点抓住他，还会有人继续受害。”李明白神情严峻，十分认真。

“你们不是工作要保密吗，到家里就不保密了。”李明显觉得不太对。

“就这一次，阿哥求过你几次？你说。”李明白这个时候抬出自己的兄长身份了，“犯罪者太过狡猾，而且人命关天。”

“……行吧。”李明显表情不太认同，最后还是拿起李明白书桌上的档案袋，“我要吃菠萝油，我要鼎记那家的，别的不要。”

“买十个给你都行。”

……

柳宗诚坐飞机落地虹岛。

走到虹岛中心大楼一层大堂，他就远远看到一个扎着普通马尾辫的女孩，年纪不是很大，背着书包，表情低沉。

她正跟着一个工作人员在等候区。

柳宗诚抬起墨镜放到头顶，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说：“新来的？”

柳宗诚隔壁的工作人员回答，她负责接待回岛的柳宗诚：“是的，将军下令抹除她过往的信息，看来是和你一样特殊的女孩。而且……”工作人员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柳宗诚追问。

“据说她前不久被亲生母亲带去找了看事儿先生，喝了符水。”工作人员眉眼低垂，似乎对所有离奇的事情都见怪不怪了。

“喝了符水？辟邪？”柳宗诚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不太相信这些玄学之类的东西的。

“不太清楚。”工作人员说，“喝了之后就说不了话了。”

“她妈虐待她？”柳宗诚眉头拧紧。

“在她哥哥事故去世之后发生的，可能是跟哥哥有关吧。虐待应该是没有的。”工作人员推测。

远处的女孩似乎有所察觉，她抬起头，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也许是哪里反射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