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啊，多大年纪了？在哪里上班啊？家住哪里？每天上班方便不方便啊？”曹芳挥舞着她流光溢彩的手对着穆照左看右看。
“阿姨，我今年25岁。”
“25岁好啊，好啊！太好了！”曹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陆中庭虽然不知道25好在哪里，但是老婆说就跟着附和。
“爸，妈，你们快来看看，咱家厨房好像冒烟了。”
曹芳不耐烦儿子叫魂，没好气道：“你喝多了吧，厨房怎么会冒烟呢？”
“真冒烟了，你们快来。”
曹芳用力一紧披肩，忽又想起什么，摆出一张笑脸对穆照道：“小穆你先坐着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些，我们去去就来。”
穆照忍俊不禁，“谢谢阿姨。”
陆向南坐在沙发上，指着茶几上的二十几杯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果汁、茶水、饮料、甜汤的饮品对穆照道：“你喝什么自己拿。”
穆照挑了一杯透亮的葡萄汁，陆向南自己端起一杯茶。
“他让你来的？”
穆照看着在厨房里面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一家三口点点头。
“用的什么借口？”
“陆洄舟说，他妈妈让他带人回家吃饭。”
陆向南也点点头，“倒也不算说谎。”
穆照小口小口喝着葡萄汁，眼神总是忍不住飘到陆向南的身上，他实在是太亮眼了——物理意义上的。陆向南也注意到穆照的目光，不自在地扯了扯领结。作为此次会面的唯一受害者，陆向南决定把这笔账算在陆洄舟的身上。
“妈！爸！你们在搞什么啊？”陆洄舟看着陆中庭反光到可以当镜子的皮鞋，看着曹芳可以媲美沙和尚的珠宝，暗自抓狂，“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普通朋友，你们，你们……还有我哥，他要干什么？孔雀开屏吗？穿成那个样子要干什么？”
“大惊小怪干什么？我们平时在家也穿成这样啊。”曹芳抚摸着耳朵上几乎垂到肩膀的耳坠，悠悠开口。
陆洄舟：？？？
“儿子，你看爸这顶帽子上面的紫色羽毛是不是不太稳重？换成黑色的会不会好一点？”
陆洄舟按住他爸要拔掉羽毛的手，恳求道：“爸，妈，我请求你们正常一点，她好不容易才答应我回家吃饭的，不要把人给我吓跑了，ok？”
“没问题，儿子，爸爸保证，让你女……咳咳，朋友，朋友感受到家的温暖。”陆中庭最后还是没有拔掉那根紫色的羽毛，因为他没有其他羽毛代替。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差点儿撞到陆洄舟的身上，疑惑道：“儿子，这个女孩子我看着有点眼熟，我以前见过她吗？”
“你走不走？不走让我出去，来客人了全都躲在厨房里像什么话。”
曹芳打断了陆中庭的追问，夫妻两人挽着手臂面带笑容从厨房里面推门而出。
吃饭的时候，陆向南终于被允许脱掉他亮蓝色的外套，只穿着衬衫，就显得正常多了。陆中庭也放下他的银头手杖，否则一手礼帽，一手手杖，他就只能看着别人吃饭。曹芳依旧挥舞着她珠光宝气的手，不停地给穆照布菜。
“小穆啊，你太瘦了，是不是平时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吃饭啊？要不要阿姨每天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不——麻烦！一脚油门的事。”
“不用了阿姨，我有时间吃饭的，真的，我吃得很多，就是不长肉。”穆照赶紧扶住快要歪下来的碗。
听到这话，曹芳满脸慈爱，“可怜的，一定是小时候饿坏了。以后常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你还能陪阿姨逛街，他们三个大男人谁都不愿意跟我出去，你没事来陪陪阿姨啊。”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齐齐虎躯一震，谁也不敢接这个话题。
“是啊，小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很开放的，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常来玩儿啊。”陆中庭一边说话，一边抽出口袋里的口袋巾给陆洄舟拭去嘴角的汤渍。
陆洄舟被吓了一跳，按住陆中庭的手，满脸惊恐，“你干嘛？”
“怎么了？我给我亲爱的儿子擦擦嘴啊。呀，我亲爱的侄子嘴角也有油渍呢。”陆中庭又把给陆洄舟擦过嘴角的口袋巾伸向陆向南，转头对穆照道：“小穆啊，叔叔阿姨家的氛围就是这么和睦，你不用紧张的。”
陆向南嫌弃地躲开，默默低头扒饭。不正常，今天大家都不正常。
这一顿饭陆洄舟是吃得心惊肉跳，他现在终于同意陆向南那句“他太冲动了”。小心翼翼看向穆照，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感这种太过热情和……诡异的家庭模式。
谁知穆照始终笑眯眯的，没有戾气包裹，没有坚硬的外壳，像一只平时打架凶狠的猫咪对着人类翻出柔软的肚皮。
陆洄舟看痴了。
没有受过伤害的穆照，曾经的穆照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
笃笃笃。
耳边敲桌子的声音将陆洄舟拉回现实，他转头看着敲桌子的人。
“干嘛！”
“你不要流露出那种痴汉的眼神，行吗？”陆向南嫌弃道。
陆洄舟上下打量他几眼，点点头，道：“怪不得。”
陆向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怪不得什么？”
陆洄舟：“怪不得你没对象，像你这种万年单身汉是不会理解的。”
咔嚓一声，陆向南手中的筷子几乎被捏碎。你攻击我？陆洄舟你居然攻击我？我为了你带穆照回家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攻击我？
“你跟她没确定关系呢吧。”
陆洄舟：？
陆向南语气笃定，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把她骗回家来的。”
陆洄舟：？？
“你又怎么对二叔二婶说的？”
陆洄舟：？？？
致命三连问如同一把大锤，反复锤在陆洄舟的脊背上。看见他露出震惊的神情，陆向南浑身舒爽，被打扮成阿凡达的怨气都消减了不少。
“小穆啊，你头次来家里，阿姨也没准备什么，怠慢了。”
穆照：……
陆洄舟：……
陆向南：……
曹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放在桌子上，道：“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打开锦盒，黑色的海绵凹槽里面立着一只华光溢彩的镯子，整只镯子拇指粗细，玉质通透，碧色如水在中间流淌，成色和曹芳手上戴的那只不相上下。
“这镯子是我妈妈，也就是小舟他姥姥留下来的。哦，也是我姥姥，也就是我妈妈的妈妈给她的。我结婚的时候带过来的，好多年了。哎，我今天一看，你皮肤白，戴着正合适，就送给你了。想必我、我妈妈，还有我妈妈的妈妈都不会有意见。”
穆照：……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穆照小心地把锦盒推回去。
“妈！”陆洄舟急了，赶紧放下筷子。这又是要干嘛？拿传世的镯子当小礼物送人，你这是要把人给我吓跑了啊！
“你鬼叫什么！吓我一跳。哪里贵重了？”曹芳不理解，转头温柔地对穆照道：“就是一个小礼物而已啊，来，我看看你戴上好看不。”说着就去捉穆照的手腕。
穆照不能收，但也不敢用力挣扎，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这个看起来比她命还贵重的镯子。
“阿姨，我真不能收！这个，陆洄舟！阿姨，你先别……我的工作不适合带这样……贵重的首饰。而且，而且……陆洄舟，你说话啊……阿姨，你……啊！”
“好了，戴上去了。”曹芳满意地托起穆照的手，玉镯被怼进穆照的手腕上，悬挂着，只留下不到半指的空隙。
穆照：……
“我就说你们小姑娘戴这个镯子好看呢，衬得人都有气色了。好看，不许摘下来了啊！”一不小心，曹芳就露出了对待陆家三位男性的态度，转而又想到，这是个小姑娘啊，又轻咳一声，换了一个语气，“真好看呢，小穆不要摘下来哦，阿姨喜欢看你戴。”
陆洄舟、陆向南、陆中庭：……
“妈，我忽然想起来我们晚上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待着了。”陆洄舟看准时机，拉住穆照就要走。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曹芳恋恋不舍，陆向南却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换下这一身衣服了。
“我们会常回来看你们的！”刚要走，又对穆照道：“我还要回房间去拿点东西，你……”
穆照知道陆洄舟想问她是在楼下等着还是一起上去。
看着曹芳殷勤的眼神，穆照果断选择和陆洄舟一起上楼。陆洄舟也松了一口气，还好穆照选择跟他一起上楼，天知道他妈还会拿出什么东西来吓唬人。
三人目光跟随着穆照陆洄舟二人，直到消失在长廊楼梯尽头。
陆向南解开领结，就感觉一双珠光宝气的手握上了自己的。
“向南啊，那手镯是一对儿，二婶留了一只给你未来的媳妇儿。”曹芳笑意森然，“当然，你要是找不到媳妇儿，二婶也把这个镯子给你——磨碎了和在饭里喂你吃下去。”
陆向南摸着自己的嗓子，感觉生疼。
陆中庭觉得如此威胁孩子，对不起自家大哥，偷偷拉了一下曹芳的羊毛披肩。
可能是为表示自己的开明，曹芳又补了一句：“只要是人类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