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父子走后，陈嘉栋斟酌着问：“阿楠，你……你认识沐家的人？”

“认识一个，后来出国了，现在没有联系。”楚言楠说。

他的话音刚落，陈嘉栋和陈沈立马想到了，沐家那位出国留学的大少爷。

但是楚言楠说“现在没有联系”，如果现在没有联系，那现在帮他的人是谁。

他们抬头看向楚言楠，就见楚言楠一脸莫名看着他们，他们这才后知后觉，他们不知不觉问出了声，楚言楠疑惑反问：“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如果是其他人，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但为什么偏偏是楚言楠。

楚言楠也想起自己敏感的身份，垂眸温顺道：“是我哥。”

陈嘉栋看向陈沈，陈沈摇头：“不是我！”

在陈嘉栋怀疑自己儿子扮猪吃虎同时，楚宁汐安顿好龙欢后下楼，在楼梯上说：“是晚风啊。”

“是。”楚言楠笑：“我哥他刚出完外勤，就给沐阿姨打了电话，紧赶慢赶幸好赶上了。”

楚宁汐若有所思：“这样啊。”

陈嘉栋和陈沈都恍恍惚惚，好不容易消化楚言楠口中的“我哥”不是陈沈，他们忽然想起前些年圈子里的谣言：据说是有二世祖因为开罪了沐家大少爷的心上人，被沐家找了几年的茬。

他们看起来迫切地想要问什么，但是楚言楠第一次无视了他们，装作没有看见，抬步走向楼梯：“我去看看龙欢。”

在陈嘉栋阻止前，楚宁汐先点了头：“去吧。”

楚言楠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上楼，楚宁汐挡在陈嘉栋和陈沈面前：“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陈嘉栋立刻问：“晚风是谁？”

“白晚风，我们在江南的时候，和他同住一栋筒子楼里。”楚宁汐说完，又补充一句：“阿楠很喜欢他，你们也不要想着怎么利用他。”

陈嘉栋：“……”

与此同时，上完课来接楚言楠的顾清在门外，脑子里只回响着楚宁汐那句：阿楠很喜欢他。

那是顾清第一次知道，楚言楠的白月光有一个很白月光的名字，叫白晚风。

—

“这是律师的微信，姓高。”

“这是潘耀仇家的微信，姓黎。”

“接下来的事儿我不方便直接参与，不然会影响我哥和陈家，你有事就直接联系她们，她们会帮你。”

“导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晚上就到，但是他终究是学术圈的，对于现况影响不大。”楚言楠嘱咐：“不要离开陈家，我周末的时候再来，在此期间不要全然相信除我妈以外的任何人。”

“好。”龙欢应声后又问：“你要走了吗？”

“快了，顾清下课就来接我。”楚言楠说。

龙欢：“顾清？你男朋友？那个混血帅哥？”

楚言楠：“是。”

“……”

楚言楠抬眸，只见龙欢一个一个加了高叙华和黎婧训，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惊奇或厌恶，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抱他了。”龙欢笑了笑：“第一次见你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龙欢总觉得，虽然楚言楠平常和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是在嬉笑玩闹里总也掩饰着什么，让人觉得疲惫。

没想到，温情这个词，和楚言楠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就是楚言楠向他人展现疲惫的时候。

龙欢笑了笑：“那个同学的校服洗干净了，你帮我带回去给她，顺便替我谢谢她。”

“好。”楚言楠应声，忽然一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扳手：“你要留着防身吗？”

龙欢：“可以吗？”

楚言楠：“可以。”

“遇见你之后我就想进点东西给我班学生防身了，我看扳手就不错。”楚言楠懒洋洋的：“不是管制刀具或违禁品，也不用担心把人捅死坐牢。”

“女孩子提着个丑丑的扳手是不是不太好？”龙欢说。

“是不太好。”楚言楠略微思索了一下，笑：“喷一层粉色的漆呢？”

“……”龙欢无语片刻，想：这是颜色的问题吗？

楚言楠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一般，说：“但是她们需要武器。”

龙欢没话了。

楚言楠带着应如是的校服下楼，陈嘉栋和陈沈已经回公司了，顾清拘谨地坐在楚宁汐身边，小心翼翼端着花口盖碗喝茶。

“顾清！”一见到顾清，楚言楠眼睛都亮了，三两步从楼梯上下来：“我们走吧！”

楚宁汐看了一眼楚言楠，又看了一眼顾清，垂眸撇开茶上浮沫，继续喝茶。

“妈！我们走了！”楚言楠拉着顾清，顾清急急忙忙放下盖碗：“阿姨再见！”

“再见。”楚宁汐看着他们走远，在西湖龙井的香气里，几不可闻地感叹：“果真是父子啊……”

连喜欢一个人时的眼神，都分毫不差。

—

楚言楠牵着顾清散步，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忽然，一阵铃声打破寂静。

楚言楠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来见来点人的时候眼睛立马就亮了，又手忙脚乱接了电话：“哥！”

顾清将一切看在眼里，蜷缩手指，握紧。

“嗯，没事了。”楚言楠踢了踢腿，鞋底摩擦地面：“谢谢哥。”

“谢个鬼。”白晚风似乎在敲键盘，键盘打字的声音混合他的声音问：“今年回来过年吗？”

“今年……”楚言楠转头看向顾清，心虚了两秒：“不了吧……”

“嗯？”不知道是不是楚言楠的错觉，白晚风敲键盘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才又问：“你很久没有回来了，是有人绊住了你的脚步吗？”

楚言楠更心虚了。

这种背着家长早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他带顾清回陈家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白晚风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吧，照顾好自己就行。”

楚言楠立马答应：“知道了！”

顾清看着楚言楠，其实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脏有点刺痛，像是被硫酸豁开了一个口，血液源源不断灌注胸腔。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害怕，害怕楚言楠在知道他的想法后，在他和白晚风之间选择白晚风而放弃他。

他不敢赌，害怕最后一无所有，所以他只扬起一个苦涩的笑，掩下眸中晦涩，说：“走吧，回学校。”

—

楚言楠发现，顾清最近心情不好，经常发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有时候高笑笑都会偷偷瞄一眼顾清，再瞄一眼楚言楠，转头跟岑泽端和苏杉咬耳朵：“我感觉金毛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对。”

在苏杉认识的人里，没有人的直觉和敏锐度可以超过高笑笑，既然连她都说不太对了，那就一定有猫腻。

“展开说说，”苏杉八卦：“是怎么个不对法？”

高笑笑目光掠过岑泽端，定格在苏杉的脸上：“萨摩耶和金毛，他们可能有点小矛盾，像我们一样。”

身旁两人面色皆是一白，苏杉忍不住喊她：“笑笑……”

高笑笑原本是想说“像我和岑泽端一样”的，但是考虑的楚言楠和顾清的关系，高笑笑下意识避免不必要的暧昧比喻，只能含糊其实地说一个“我们”，岑泽端明显知道这是自己，只是苦了苏杉也被带进这个比喻。

“像我们一样，矛盾不大不小，可能触及底线，但另一个人一无所知。”高笑笑单手撑住脸，看着很无所谓：“谈不上原不原谅，说不定过段时间就翻篇了，只是从今往后也就有了隔阂。”

隔阂这种东西，最难消弥。

她不是不知道苏杉这三年于心不安，更知道岑泽端这段时间的煎熬，可是他们谁都不会主动提起那件事，比起再次弄得鲜血淋漓，倒不如就让它作为陈伤留下，增生后不过是不时泛着痒意——起码他们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衣服上的标签，哪怕剪去也会磨得人生疼，只是在经年累月习惯后，才会遗忘。

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苏杉沉默地望向窗外，窗外灰蒙蒙一片。

大雨一阵又一阵地下，京城迎来了新的寒潮。

“顾老师这几天怎么不高兴？”

龙欢倚着窗，看着楼下是顾清打伞来接楚言楠的身影，问。

趴在窗口向下挥手的楚言楠微微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已经这样好几天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自龙欢联手黎婧训起诉潘耀后，潘家狗急跳墙开始反扑，双方拉扯了将近两个月，楚言楠难免忽视顾清的异常。

“这样啊。”龙欢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耸肩说：“要不是他每天都风雨无阻来接你，我真要以为你们吵架了。”

闻言楚言楠只笑了笑：“哪有，可能就是最近期末，班主任压力大。”

“好吧。”龙欢耸了耸肩。

楚言楠下楼，出门躲进顾清的伞里，挂在他身上：“顾老师！”

顾清垂眸看他：“嗯。”

雨幕中，路口的车忽然鸣笛打双闪。

“喂喂！”吴诗涵从车内探出脑袋，一压墨镜抬眼看他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司机的感受啊？”

“哦呦～”楚言楠挂在顾清身上问：“你怎么也来接我呀诗涵？”

“滚滚滚滚滚，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吴诗涵翻了个墨镜也挡不住的白眼，冷漠无情道：“我只是去康师傅家，顺道接你一起而已。”

她忘了，从朝阳附中到康侨家不远，和陈家所在的富人区却相隔甚远。

“哦，知道了——”楚言楠拖长语调，含笑道：“感谢吴大小姐千里迢迢顺路来接我。”

吴诗涵恼羞成怒地关上车窗，鸣笛示意他们赶紧上车，就像是车子在替她骂骂咧咧。

下雨天路滑，吴诗涵开车稳当、不快，好久才到康师傅家楼下，期间车厢里安静得只有电台主播的声音，讲述他和爱人分手后去环球旅行的经历。

吴诗涵停车时还向后看了他们一眼，很疑惑似的，问：“你们最近很累吗？”

楚言楠问：“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在车上，你们都没有说话。”吴诗涵一边熄火，一边说：“是最近期末很累吧。”

楚言楠含糊地应了一声：“应该吧。”

顾清自顾自解开安全带，没有说话。

雨又大了，顾清下车打好伞，楚言楠让他先去送吴诗涵，等送完吴诗涵再来接他。

“我先上去了！”吴诗涵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提着包转身上楼，嘴里哼着流行歌。

顾清撑着伞回到雨幕里，打开楚言楠的车门。

楚言楠飞快下车，躲进伞里，挽住顾清的手，顾清则自然而然地将伞向他倾斜。

雨珠打在暴露在雨中的半边羽绒服上，留下一点一点深色印记，晕染开一片湿痕。

雨幕里，楚言楠忽然扯了扯顾清的手：“顾老师。”

顾清低头，将耳朵凑到楚言楠唇边：“嗯？”

楚言楠轻笑一声，说：“顾老师，我想亲你。”

那一瞬间，似乎连雨都停滞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了，按照以往，顾清听到这句话，早就应该替楚言楠把眼镜摘了，但是现在，顾清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抬起头，别过脸，没有说话。

楚言楠微微抬头看他：“顾清？”

顾清喉结滚了滚，说：“走吧。”

一路无言，楚言楠这时才发觉，顾清似乎在和他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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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