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初春的北城特别冷。
可夏澜音仿佛感觉不到,攥着报告单,愣怔在原地。
——胃癌晚期!
她才26岁,怎么就得了绝症?
望着女人忧悒难过的神情,温宴心狠狠一抽,接下来的话更加不忍心说出口。
半晌。
“澜音,你怀孕三个月了,但考虑到你身体状况,我建议你打掉,住院化疗。”
毕竟,癌症患者身体机能比正常人虚弱太多,怀孕等同于负担,甚至会加快癌细胞扩散,加重疾病程度。
打掉孩子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居然怀孕了?!
夏澜音诧异,青葱指尖无意识抖动。
难怪,这段时间她总是感觉嗜睡,疲劳,闻到那些肉类就会想吐。
原来是肚子里早已孕育了小生命。
可……这孩子显然来的不是时候。
她刚刚被确诊癌症晚期……恐怕没法陪着他长大,也给不了他幸福的家庭。
但这是她和陆景曜第一个孩子!
她舍不得。
也不愿。
夏澜音忍着鼻酸,喉咙似乎哽塞了异物,难以说话:“阿宴,我还能活多久?”
“积极治疗的话,可以1年……”温宴眼里满是心疼,嗓音隐隐掺杂颤抖。
“你可以让我撑到孩子降临吗?”夏澜音斩钉截铁打断,希冀又那样恳求的看着温宴。
他们是青梅竹马,温宴医学上的造诣,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澜音,你,你要不再考虑下我说的?”温宴声沉劝道。
“我考虑好了。”女人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温宴清楚她的固执,任何劝说的话只能尽数吞回腹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这几年,他亲眼目睹夏澜音从灵动、爱笑到暗淡、沧桑。
过得幸福的人怎会如此?
而且陆景曜喜欢林乔一人尽皆知。
“谢谢你,阿宴,以后麻烦你了。”夏澜音置若罔闻笑道。
于她来说,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
从医院出来,凛冽的冷风一阵一阵灌入衣服内,寒意渗透到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冻得人发麻。
怕冷到孩子,夏澜音站在路边打了辆车回江苑。
许是有孩子的缘故,她没想象中那般难过。
唯一可惜的是,看不到他长大成人。
更不知道陆景曜是否会喜欢他。
若等她死了,陆景曜娶了林乔一,生下他们的孩子,那……
夏澜音不敢再想下去,恰好司机提醒到达目的。
她付了司机钱,从车里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别墅大门。
一进门,映入视线的是男人那张刀削斧凿的脸庞。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发丝如墨,眉眼似画,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傲然。
光是远远瞧着,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
夏澜音眼皮快速眨动几下,脑袋里不受控制冒出想法。
她要告诉陆景曜她得胃癌或者怀孕的事吗?
如果她说了,他会不会关心自己或者留下这孩子?
她认真思忖着,连男人朝她走来,亦慢了半拍反应。
“夏澜音!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你到底对乔乔说了什么,才会逼她跳楼?”
伴随着一声声冷漠的质问,一只大掌如铁钳牢牢掐住夏澜音脖子。
什么?!
林乔一跳楼了?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撞上男人嗜血的双眸,夏澜音眼底装满震惊,连忙摇头否认陆景曜给她扣下的罪名。
“不,不是我!”她发出小兽的呜咽声,一只手本能搭上男人胳膊,试图让他停下。
听完,陆景曜眸中染上血红,“你还狡辩?不是你是谁?”
在他看来,想逼死林乔一的只有夏澜音。
若不是她,他早和林乔一结婚了。
紧接着,陆景曜冷酷的嗓音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对方解释或者反应的时间。
“我告诉你,夏澜音,乔乔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让你和夏家一块陪葬!”
他冰冷残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里的索命鬼,令人战栗。
边说,他边收拢五指,加大力气,如同对待仇人势要她置身死地。
夏澜音在外边受了冻,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掌直接让她受不住的后退,后背硬生生磕碰到冰冷的白墙。
肺里氧气残存不多,她苍白脸颊被憋得通红,嘴唇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夏澜音难以置信盯着面前肃杀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是她爱了二十多年的人啊!
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她干的,甚至为了林乔一要杀她!
长达二十多年的卑微爱恋,怎么就捂不热陆景曜的心呢?
终究是她输了。
不但输了心,也输了健康。
这些年,为了能赶上陆景曜的步伐,为了等他回家吃饭,为了当移动血库……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体。
哪怕偶尔疼到冒冷汗,她也是简单吃点胃药处理,不曾检查过。
反反复复,胃早千疮百孔。
女人的脸由转为铁青,气息也更加微弱,仿若濒临死亡的人。
见状,陆景曜瞳孔一缩,抽走了手掌。
夏澜音身子抵在白墙上缓缓滑落,瘫坐在地板上。
她大口大口喘气,脸颊的红逐渐褪去。
随即一只手抵住白墙缓慢站起,凝着那双嗜血的眼眸,心底一抽一抽的刺痛。
比抽筋剥骨要痛百倍。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逼林乔一跳楼,是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
莫须有的罪名,她不会背。
“啪!”
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陆景曜脸色阴沉的扬起手,“真是死性不改。”
夏澜音的脸被扇到一侧,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脑瓜子嗡嗡作响。
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被男人握住,随后被他拽着往前走。
“要不是因为你的血对乔乔有用,我一定让你一命偿一命。”
男人的话蚕食着夏澜音心智。
林乔一身患白血病,再加上血型特殊,是稀有的熊猫血。
偏偏,她正好配她的血型。
当初她便以这为要求,如愿以偿嫁给陆景曜。
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她咎由自取。
她不怨任何人。
可她眼下怀孕,再加上本身就贫血,哪还有多的血输给林乔一?
念及此,夏澜音使出全身力气剧烈挣扎,几乎是手脚并用,想脱离男人桎梏。
“不,我不要!景曜,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能不能找其他人?”
为了孩子,她不想再当移动血库。
更何况,她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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