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红楼案(二)

“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方主人愿意容我们来此休息我很感激,只是我也有些制香的经历,一进门便闻到这些香料喜人,很是感兴趣便想着来问问方子,是我惊扰了您制香,是我的罪过,我立刻就走。”温余一番说辞,想逃之意明显,但面前的少年却是更感兴趣了,没等她离开几步就被那少年叫住。

“既然对制香之道感兴趣那为何还要跑?不留下来看一看吗?”少年踱步来到温余面前。

温余只想快些离开,“今夜很晚了,孤男寡女会不会不太好?”

“哦?”少年轻声哼了一声,十分轻柔的用手挑起温余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太过好看,心荡神驰,不能自已,所以才要快些逃跑,免得在我面前失仪?我说得可对?”

温余被他这几句说得有些发怔,她是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简直自负到了极致。

“我不是,我已经成婚了,这样不合适。”

反正自己也要带着宋连娇的身份,她干脆拿这个借口来做推脱,好让他知晓意思,快些放自己走,但令人惊讶的是,当她说出这句话后那少年似乎更兴奋了。

“哦?”他眼眸亮了亮,“那我和你的夫君谁更貌美?”

温余完全怔住了,她着实没想到还能这样!

“容貌一事一人有一人的看法,你说他好看我说他好看,这并非是衡量他人的标准,您不必执着于这个。”

“那就是我没有你那位夫君好看了?”少年眸光寒了几分。

“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温余立刻解释,但那少年似乎又一次误解了她的意思,话语中带了些疯气,“那是什么?究竟谁更好看?”

温余闭了闭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断然道:“公子您更好看。”

虽说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若正要问她谁更好看那她定然会说贺扶——在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那少年眉梢一挑,扬声问:“当真?”

温余重重点头:“当真。”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未有人不为我的容貌倾倒,还未有人能比我更为貌美,姑娘你真是好眼光啊,好眼光。”

不知为何,那少年的笑中竟还带上了几分病态,看来他对自己的容貌甚是在意。

“你方才不是说对我制香的方法感兴趣吗?来,我来教你制香之法。”

那少年心情颇好,拉着温余的胳膊就往那案台边上走,温余本对他有些顾忌,但经过刚刚那一观察,见这人除过在意旁人对自己容貌的认同之外也没有什么忌惮的地方,再加温余确实对这制香的方法感兴趣便欣然接受他的教导。

“你想制何种香?”少年将宽大的袖子绑起来,温余这才发现他那雪色的内衫袖口正绣着一圈儿精致秀气的小桃花。

果真是个讲究的人呢。

“什么样的香都可以?”温余还是多问了一句,见那少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大手一挥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香是我配不出来的。”

温余在脑内转了一圈儿,本是想学些海棠香的制法以改进自己珠串中的香粉,但不知为何贺扶的身影却总在她脑中挥散不去,鬼使神差地,她道:“如玉温和,似月皎皎,清润中又带些甜意,以檀香为底。这样的香做的出来吗?”

若是做出来,那便当做是送给贺扶的礼物吧。

那少年沉思片刻后立刻开始了动作。只见他先称了二两檀香,又拿柏子三两,“左边案上有放一罐白芨,夫人可帮我拿来?”

温余听到这个称呼还愣了一瞬,后又想自己方才说已经成婚,这样的称呼倒也是正常。她应了一声后向左边的案桌走去。

桌上立着一排白瓷罐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清晰明了。温余从中找到了白芨,正要将它拿过去却在罐子角落发现了一朵暗暗的桃花印,如墨所绘,但当她好奇伸手去摸却发现那是用工笔所刻,技艺精湛,以假乱真。

温余不由的多摸了摸,感受着走笔功夫,想着能在自己雕刻东西时学到些技巧。

“这些够吗?”温余抓了一把白芨花干放在铜盘里,抬眼问那少年。

少年只睨了一眼便道:“多了,拿掉一些。”

温余听话地拿出一些却又听那少年说:“拿多了。”

温余又在盘中放了一半,但那少年还是觉得不对,直接伸手去抓那一盘白芨。如白葱的手指捻起一朵花干,轻轻一掐后才将它放回盘中。

“为何不用秤?”温余有些奇怪,为了严谨不出错,平常制香的地方应该都会放秤才是,何必要用手来抓呢?

那少年没有抬眼,将一碟**倒了少半在器皿中,他的声音中带着自信:“我不需要那玩意儿。”

不仅在容貌上在意得紧,在制香方面也是颇为自负呢!温余暗暗想着。

她将手撑在桌案上看着那少年动作,如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着,白皙的面容在昏黄的光亮下更显精致,仿若一个精心雕琢的漂亮娃娃,让人不由怀疑这世上竟能有这般娇美的男子。

在温余欣赏这少年的美貌时,他已经制好了这香,只剩最后将这些香粉压制成饼的步骤,却被温余叫住了动作:“饼状不好携带,还是作粉拿吧!”

少年将工具随意一扔,从一旁拿了一个绣着桃花的锦囊来将香粉装进锦囊里,递给温余时眼中带着笑意。

温余接过锦囊拿近闻了闻,有一种清凉的味道,以及最重要的檀香,但是又夹杂着些淡淡的木头腥味,只让人觉得醒神,并不会太过刺鼻,应当很适合读书时用。

“这香可有名字?”温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怪不得这少年如此自信,原来是真有这般手艺啊。

少年正用一张锦帕擦着手,听温余这样问便回答:“禅悦香,本来是很简单的一种香,但像我这样的,就不简单了。”

“那您还真是厉害,不知您贵姓?”这一番经历竟让温余生出了想交朋友的意思,这样的能人也确实值得结交一番。

“姓谢,谢旧。”谢旧没有免去那个“贵”字。

温余点了点头,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好转而道:“韩宋氏,连娇。”

只能等日后这桩案子解决后再来向这位谢公子道歉,以真名结交了。

“连娇?”谢旧整理着自己的袖子,接着从袖中拿出一方同他擦拭手指无二的帕子递给温余,道:“这个送你了,连娇。”

温余对他这莫名亲昵的称呼搞得有些发懵,虽说不是自己的真名,但这般唤一位有妇之夫怕是有些不妥吧?

但她也没多想,只是接过那方帕子后道了谢,等她回到房里时就已经是三更了。

翌日,温余推门出来时正巧遇上了出门的贺扶,向他打了招呼后耍宝似得从怀中拿出昨日的那个锦囊递给贺扶。

贺扶带着疑惑接过,“这是?”

温余笑吟吟地道:“贺大人嗅一嗅。”

闻言,贺扶将那锦囊放在鼻侧轻轻一嗅,随后眼中闪过与昨夜温余一般的惊艳,赞道:“好香,不知阿蓁是从何处所得?”

三分带苦桧花蜜,一点无尘柏子香。鼻观舍根俱得道,果真好香。

“昨日认识了一位新朋友,托他帮我制的!”温余往前走的步伐都似蹦跳一般,像一只做了好事后邀功的小兽。

“朋友?”贺扶心中疑惑,昨日他二人一直在一起,她又是从哪里认识的新朋友?

但又念到这是温余的私事,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道:“那便摆脱阿蓁向你这位朋友道谢了。”

温余嘻嘻笑道:“已经道过谢了……”

说罢,她便看到了站在那四方桌边拨弄香料的谢旧。她向贺扶指了指,“就是那位朋友!”

她哒哒往前跑去,又从怀中拿出一朵木雕的桃花递上去,“昨日多谢你叫我制香,这个是回礼,我……夫君也说要多谢你。”

谢旧接过那朵木雕桃花,下意识地拿起嗅了嗅,淡淡的木质香中还夹杂着一丝女子香,应该是放在温余怀中沾染上的气味。

他唇角的笑意更大了,“不必客气,一点香而已,若是日后还有需要可再来这里。”

“随时欢迎。”说着,他还向贺扶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的目光中却是带了一丝敌意,让贺扶觉得奇怪。

……

二人出了香料铺子后便上了马,开始赶路。这次加快了速度,赶在黄昏时便到了崇安城。

到城中时正巧遇上了落雨,二人十分不幸地被淋了一身。温余狼狈好似落汤鸡,走一步扯一扯裙子,而贺扶却撑着方才街边买到的伞不疾不徐,若是身上没有湿哒哒的,还真像是一位来此游览的贵公子。

“还有几天去红楼赴宴啊?”温余又一次将那成缕的发丝往耳后卡了卡。

“再过一日。”贺扶伸手将温余耳侧炸起的发丝往她耳后别过去,但下一刻便再次炸了出来。

注:1.【禅悦香】檀香二两,柏子三两,**一两右为末,白芨糊和匀脱饼用。 出自《香乘》

2.三分带苦桧花蜜,一点无尘柏子香。鼻观舍根俱得道,悠然谁识老龟堂。——陆游《龟堂杂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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