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杀、超度与攻城

秋雨连绵,嘉钰县的鬼影在雨幕中愈发模糊,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执念与寒意却并未因雨水的冲刷而减弱。

县衙内,谢渊沉对着烛火,反复审视着手中那件从伪墓中取出的、已被烧焦的女子襦裙残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许青山就是“许妗”的真相,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愤怒、被欺瞒的痛楚、对过往的怀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然而,未等他理清思绪,一场更大的风暴已至。

皇城,冷宫。

夜色深沉,雨声淅沥。

简悬正翘着脚,一边嗑瓜子一边通过神力与许青山闲聊,讨论着嘉钰县那些执念灵体以及羽嶂接下来的动向。

“谢孤忱这两天盯我盯得跟眼珠子似的,连我去茅房都感觉暗处有眼睛盯着。”简悬抱怨道,“许青山,你说他是不是有点……”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穿透雨幕,悄无声息地潜入冷宫庭院。他们身手矫捷,行动间几乎融于夜色,若非简悬与许青山均非凡人,几乎难以察觉。

但诡异的是,这些刺客的目标明确至极,出手狠辣,直指简悬要害,使用的竟是失传已久的破罡弩箭,专破内力护体!

“有刺客!”

简悬反应极快,一个懒驴打滚躲开首轮弩箭,袖中暗藏的短刃已然在手。

他武功本就不弱,此刻在雨夜中腾挪闪避,身形如烟,但刺客人数众多,配合默契,且似乎对他的武功路数有所了解,一时间竟将他逼得颇为狼狈。

“谢孤忱的暗卫呢?吃干饭的吗?”简悬心中暗骂,随即通过神力疾呼,“许青山!我这有热闹看了!”

几乎是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暴怒的狂龙般撞破雨幕,剑气冲天而起!

谢孤忱到了。他显然来得极急,甚至连外袍都未曾系好,墨发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脸颊,那双平日里冷寂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翻涌着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暴怒与惊惧。

他剑势如狂,招招搏命,瞬间便将两名刺客斩于剑下,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他的衣襟。

“简悬!”谢孤忱低吼一声,不顾自身空门大露,硬生生用肩膀替简悬挡下一支冷箭,随即反手一剑将偷袭者劈飞。

他一把将简悬拽到身后,护得严严实实,声音因后怕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没事吧?”

简悬看着他血流如注的肩膀,再看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一时竟忘了调侃。谢孤忱此刻的气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那是一种全然失控的、源于本能守护的疯狂。

暗卫们此时才纷纷赶到,加入战团,刺客见事不可为,迅速撤退,丢下几具尸体。

谢孤忱却看也不看战场,猛地转身,双手紧紧抓住简悬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死死盯着简悬的脸,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胸膛剧烈起伏,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与简悬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你……”谢孤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慌,“你若敢有事……”后半句威胁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简悬淹没。

简悬愣了片刻,扯出一个惯常的、没心没肺的笑:“王爷,轻点,骨头要碎了。我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

话未说完,却被谢孤忱猛地拉入怀中,一个带着血腥气和雨水冰凉的、短暂却极其用力的拥抱。

“闭嘴。”谢孤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随即迅速放开,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幻觉。

但他微微颤抖的手和猩红的眼角,却暴露了他内心滔天的巨浪。

就在简悬遇刺的同一时间,嘉钰县郊,南武山脚下,回魂井旁。

许青山并未乘坐轮椅,而是长身立于雨中。他面前,是那些因执念而显化、在雨中徘徊呜咽的灵体,其中那个酷似焚月(许妗)的小鬼尤为显眼,她不再痴傻,眼中竟流露出哀求与解脱交织的复杂情绪。

许青山轻叹一声,指尖凝聚起柔和而磅礴的神力。

那神力并非攻击性,而是带着抚慰、净化与引导的温暖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明月清辉。

“尘归尘,土归土。”

许青山的声音空灵而威严,穿透雨幕,回荡在山野之间,“执念已显,往事已溯。尔等困守此地多年,非人非鬼,徒增苦楚。今日,便由我送尔等往生,解脱这无尽轮回之苦。”

神力化作万千光点,如萤火虫般飞向那些灵体。

光点融入灵体之内,他们狰狞的面容逐渐平和,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生前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化为释然。

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开始变得轻盈,逐渐化作点点流光,升向夜空,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小鬼最后看向许青山,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随即也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彻底消散。

笼罩嘉钰县多日的阴冷怨气,随之渐渐散去,连雨势都似乎小了一些。

许青山做完这一切,脸色微微苍白。超度如此数量的执念灵体,即便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他望向皇城方向,神念传音给刚经历刺杀的简悬:“嘉钰干净了。羽嶂的攻城,恐怕要开始了。”

仿佛为了印证许青山的话,黎明时分,雨仍未停,嘉钰县方向骤然燃起冲天烽火!紧接着,八百里加急军报闯入皇城——

“报!羽嶂大军突袭嘉钰关!关隘……告急!”

羽嶂此次进攻,蓄谋已久。他们似乎早已料到嘉钰县近日的“百鬼夜行”会牵制夏朝大量精力,更利用了焚月之死带来的混乱与猜疑。

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精锐的草原骑兵组成,利用雨夜掩护,奇袭嘉钰关侧翼;另一路则是善于水战的鲛人部队,通过地下暗河潜至关内,里应外合!

嘉钰关守军虽奋力抵抗,但因近日鬼影之事军心不稳,加之羽嶂攻势诡异迅猛,关隘已是岌岌可危。

烽火一道接一道燃起,将晦暗的雨空映成不祥的血红色。

谢孤忱刚处理完简悬遇刺的后续(刺客尸体查无可查,皆是死士),便接到了这份紧急军报。

他脸上昨夜那失控的慌乱与担忧已尽数敛去,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与威严,但眼底深处,却比以往更多了一份冰冷的杀意。

“传令!点兵!驰援嘉钰关!”

谢孤忱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龙椅上似乎被“吓傻了”的简悬,语气不容置疑,“陛下受惊,需好生休养。朝中之事,暂由丞相与……镇南王(指许松山)协同处理。本王亲自前往嘉钰关!”

他必须去。不仅为了国境安危,更因为嘉钰关一旦被破,战火将直接威胁到皇城,威胁到……那个他刚刚险些失去的人。

而且,他敏锐地感觉到,昨夜刺杀与今日攻城,时间上太过巧合,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联系。

谢渊沉此刻也已冷静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许青山府邸的方向(许青山已“病重”闭门谢客),沉声道:“臣,领旨。”

当务之急是国家安危,个人情愫,只能暂放一旁。

冷宫中,简悬支开所有人,对着空荡荡的菜园子撇嘴:“许青山,你这超度动静不小啊,直接把羽嶂的狼崽子们引来了。”

许青山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传来:“嘉钰执念净化,地脉暂稳,羽嶂那边某些借阴煞之气行事的布置自然失效,他们当然要狗急跳墙。

倒是你,谢孤忱刚才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简悬难得没有反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他刚才抱我那一下,劲儿还挺大……咳咳,说正事。羽嶂这次攻城,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军事行动。那个焚月,死得蹊跷,那个小鬼,也出现得古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嘉钰县的水,比我们想的还深。”

许青山道,“谢孤忱去前线也好,让他去搅浑水。我们……是时候该见见那位‘已死’的焚月公主,或者,她背后的人了。”

雨幕之中,烽火之下,夏朝与羽嶂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而简悬与许青山,这两位隐匿于世间的神祇,他们的棋局,也随着嘉钰执念的超度、简悬的遇刺和羽嶂的攻城,进入了更加扑朔迷离的中盘博弈。

谢孤忱的“乱”,始于情,却不知将终于何处;而嘉钰关的战火,又将焚毁多少秘密与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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