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深呼吸几口气,问山茶花:“你能阻止它们吗?”
“它们内讧,你管什么。”山茶花提醒道,“你以为这些人是好相与的?它们都是多年的恶鬼。待船离岸,未沉没之前,就是它们的屠杀场。不少后来人没等着沉船,就被它们吃了个干净。多死些,你活的可能性更高些。”
听了这话,沈姜不再言语,戴上耳塞闭上眼,靠在方林肩膀上,尽量去忽略那些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呼救声直响到后半夜,整艘游轮上只剩花圃里的几个游客时,何越来了。
他指着里面的人,与藤蔓们交头接耳一番,没一会儿,便有个穿着船员衣服的被绑了来。
是刘浩波。
他的肚子上有两排血洞,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有些茫然地看着何越,然后就发现缠着自己的的藤蔓越来越紧,并且藤蔓上好像有一排一排的小牙齿,正不停地撕咬着他。
疼痛尚且能忍,可这让他想起自己被佛白艮一口咬死后,魂魄离体看着它将自己细细磨碎后吞咽下肚的恐惧,当即惨叫出声。
方林眯着眼看了会儿,有些不解:“它们为什么觉得刘浩波能引我们出去?”
尽管刘浩波曾经跟钱宵月有过露水姻缘,可他已经死了,且在图书馆内开始就试图攻击他们。
这些藤蔓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会为了个要杀他们的鬼怪冒险出去?
瞥见钱宵月的脸色变得极差,方林心里也直犯嘀咕。
难道她看错了,这钱宵月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即便刘浩波已是厉鬼,也惦记着曾经的情分?
知晓真相的宋新知莫名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严海望向他:“怎么了?”
“嗯,没事,挺好。”宋新知笑了笑,反而引起剩下几人的注意,连沈姜都睁开了有些迷蒙的双眼。
“刘浩波,我能帮你,你需要吗?”宋新知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钱宵月忽然开了口,“我跟你说过的,将会送你一件礼物,这句话依然有效。”
“救我......”刘浩波的双眼已被血红色覆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朝声源处伸直了手。
“这个决定一旦做下,便无后悔的余地,你确定吗?”
“救我,救救我,我好痛苦......”刘浩波发出一声悲泣,听得众人寒毛竖起,甚至有几分心悸。
钱宵月便拿了个香炉出来,燃了三炷香,盘腿坐下,双手合十,掌心夹着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方林辨认着钱宵月的口型,心下了然,也不言语。
渐渐地,刘浩波身上被一阵红光笼罩,红光将他完全包裹后,“嘭”地一下,散成星光点点。
沈姜看得有些呆,等钱宵月面无表情地将东西都收拾好后,才回过神来,小声问方林:“这是......”
“魂飞魄散了。”方林看着那些渐渐消散的星光,笑道,“这样也挺好。”
与其在副本里做个丧失理智只知杀人的厉鬼,不如散去魂魄,一了百了,省得时时处于痛苦之中。
藤蔓们因为到嘴的食物散了,气得敲甲板撞船舷,想要冲进来,却被发出警告的山茶花吓退,只能一鞭子把何越拍扁,勉强出出气。
钱宵月没说话,收拾好东西后,就拿出睡袋,钻进去闭上了眼。
她记得,在第一次和刘浩波欢好后,两人躺在床上,曾玩笑似的约定过,若谁先死了变成厉鬼,另一个一定要打散他的魂魄,反正都死了,不如死得彻底,好过当鬼。
他们还当场吃下符咒,钱宵月也手把手教他如何启用符咒。
可在图书馆里,一是佛白艮追得他们喘不过气,二是她也有些不忍心。所以后来,在得知刘浩波还存有一丝理智时,以出去后把照片发给他的亲友为胁,让他安心跟着自己,不去伤人。她则寻找能把刘浩波带出去的办法。
在这里面,只有当厉鬼这一种下场,可若能离开副本,身上又没有血债,说不定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可她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办法,甚至花了10积分向客服提问,却得知,在副本里死亡,灵魂会被永远困在其中,无法离开。
那时,她便下了决心,只是想着在留两天,等她要离开副本前再动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被藤蔓吞噬后,刘浩波第二天还会复原。可这么一来,他心中的怨恨之气更甚,她的威胁或许起不到作用,对方还会想尽办法尝到鲜血的味道。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让他解脱。
只是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难受,她需要一点时间静一静,缓一缓。
之后,除了满心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敲甲板砸船舷的藤蔓之外,再无人发出声响,就连何越也只是恨恨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趁着藤蔓们不注意,拖着大饼一样的身子悄悄溜了。
太阳从海平面露头的一瞬,藤蔓们如潮水般退去,临走时还砸了两个垃圾桶。
沈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方林怀里,后者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抱枕,手脚并用考拉似的拥着她。
把手臂挣出来,沈姜轻轻拍了拍方林的肩膀:“醒醒,天亮了。”
方林应了一声,却不动弹,过了十几秒才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她伸了个懒腰,又靠在沈姜身上。
沈姜便也不动作,直到其他人都走了,方才问:“什么事?”
“我打算去驾驶室。”方林道,沈姜问:
“不再去看看岛上情况吗?”
“岛上没什么特别的,那些路过的船我也打探过了,有真有假,乘上真的船应该就能回到斯塞城本岛。只是要判断真假很耽误时间,咱们没必要去试。而且临近结束,大家都不装了。”方林看向走廊,那里三三两两走出了些谈笑说话的游客,都是昨晚被藤蔓拖出来,当着他们的面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人。
“我甚至担心,山茶花今晚能不能够抵御藤蔓的进攻......嗷!”方林话没说完,就被狠狠抽了一下,一道狰狞的血痕烙在手臂上,正往外淌着血。
沈姜一面拿毛巾捂住方林手上的伤口,一面向山茶花陪着笑:“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临近副本结束,那些藤蔓的限制越来越小,会给你添更多麻烦。”
山茶花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沈姜还当她就此算了,正要和方林离开,“啪”地一下,山茶花一树枝抽到方林膝弯处,方林当即跪了下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嘿我说......”接连被打了两次,方林也来了脾气。
沈姜深怕他们就这么打起来,连哄带拽地把方林拖出了花圃,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蹲在她面前检查着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鲜血淋漓,看着有些唬人。
沈姜拿出医药箱,给方林涂了碘伏上了药,又用绷带包扎好,然后才抬头看向她:“还好吧?”
“它是不是有......”
“嘘!”沈姜忙捂住方林的嘴,看了一眼花圃的方向,低声道:“小声点,一会儿叫她听见了。”
方林一把拉下沈姜的手,倒是也压低了音量:“它是不是有毛病啊?说不得了还?”
“她就是这个性子,你拣着好话说就行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沈姜说着,拿了颗糖,撕开糖纸喂进方林嘴里。
方林心想你这样才让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脾气可够好的。”
“我只觉得,她到底是帮我们的,没必要把关系闹僵,再说了,万一我们一会儿抢船失败,被船员们追杀需要人家帮忙,你给人得罪了,万一她跟着围剿我们怎么办。”沈姜把东西收进空间,扬起一个笑脸,“走吧。”
方林没办法,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确定伤口不影响自己的行动之后,站了起来,递给沈姜一只纸鹤:“何元思不是有办法引人吗?你去找她们,我先去附近等着,你们这边好了就通知我。”
“你一个人?”沈姜皱眉,“会不会太危险了,不然我跟你一起吧。”
“说句实话,可能比较难听。驾驶室那边空间小,真打起来我还要顾及着别误伤到你,不如我一个人去,自由发挥。”方林道。
沈姜明白,自己跟着去对于方林而言非但不是助力,还是包袱。
她面上没什么异常,只是点点头:“那我在三楼守着,如果要我帮忙,即刻下来。”
两人约定之后,便分头行动。
沈姜在岛上找到了姐妹两,三人商量一番后,去了九楼的水上剧场。
剧场里正在演出,见到何元思直接走上舞台,演员及观众们都有些不解。
拿出笛子后,何元思还是有几分犹豫,抬头看向自家姐姐。
何平晓笑道:“说好了的,不是吗?”
何元思不言语,眉头微微皱起:“可是......”
“方先生已经担了最大的风险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况且这是副本里,有危险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只需要拼尽全力,若实在是技不如人,那也没办法。”何平晓声音温和,耐心哄着自家妹妹。
何元思这才点点头,将笛子横在唇边,开始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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