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溪点点头：“一般来说，初级玩家不会涉及单人副本，但也有过例外。而单人副本之后紧接着遇到曾经的盟友，只有一种可能。”

“系统在加强你们之间的情感联系，引导组队。”

沈姜闻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觉得系统有些矛盾。它一面通过杀死后直接继承道具的方式挑拨玩家自相残杀，一面引导人组队。在副本里，它布置的支线任务涉及玩家之间互相杀戮，也涉及团结互助，而且从结算的成就看来，它似乎又很不赞成随意杀生。”

“不矛盾，团结是为了更大规模的杀戮。你进的副本比较少，所以没遇见分阵营的情况。有部分副本，会将玩家分为多个敌对阵营，遇到这种副本，玩家能活下一半已是幸事，大部分只能活一两个，甚至全军覆没。引导组队，只是为了加强彼此之间的感情。就譬如，我现在要杀方林的话，你一定会尽全力阻止，可如果要杀的是赵乐天，你哪怕不帮我的忙，也不会加以干涉。官方的组队如此，私底下玩家们的组织也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有了冲突，能拉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战争，提高死亡率。”纪文溪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也讶异沈姜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就是你单打独斗的原因？”沈姜好奇问，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她发现纪文溪似乎是在与系统斗。

他在极力逃脱系统的掌控，不论是初始技能、空间还是组队，他统统不参与。

“算是原因之一，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有那些所谓的组队和联盟，是个麻烦。”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拿了一瓶薄荷糖递给沈姜，“想吐的话吃这个，能缓解。我先走了，有什么再联系。”

沈姜接过糖，点点头，他便转身离开。

直到纪文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沈姜才往手心倒了颗糖，放进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盖住了满嘴的血腥味。

沈姜把糖收好，往回走。

房间内，齐鸿的尸体已然消失，整间屋子都被人仔细打扫过，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孙婷玉依然裹紧了被子，侧躺在床上。

正值夏日，窗户又朝向东方，这会儿阳光已经漫了进来，沈姜只是站着，都能感觉到些微的热意。

而孙婷玉裹着的被子不薄，便是冬天也够用，这会儿满头的汗，眼皮子微微颤动。

“怎么样？”方林盘腿坐在床上，头戴耳机打游戏正起劲，却听见了沈姜进门的动静。

只是现在似乎打得正激烈，她头一歪，将右边耳机碰到一边，露出一只耳朵。

“他有提前离开的办法，孙婷玉，你要跟着走吗。”沈姜看向孙婷玉，后者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可、可以吗？”

“我跟他说好了，能多带几个人，你要是想的话，等他忙完手头上的事，就能一起离开。”

孙婷玉面上有些欣喜，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沈姜：“姐姐你呢？”

沈姜想了想，没回答，又看向方林：“你呢？”

方林笑出声：“我可不承他这份情，要是出不去，只怪我技不如人。”

沈姜也偏向不出去，她进来是为了赚积分和经验的。

提前离开，副本探索度不够，支线任务接的也少，总感觉有点亏。

“我也打算留，毕竟是来赚外快的。”沈姜笑着对孙婷玉道，“我们之前都有些累积，有可以保命的道具和技能。可你不一样，这个难度的副本于你而言太高，活着最重要。”

孙婷玉早已坐了起来，听言，低头思索片刻，再抬起头，目光坚定许多：“我也留，哪怕是跟着多看点经验都好。姐姐可以当我已经走了，遇到危险也不用考虑我。”

虽然所有人都表达出，以她这样才进副本的新人，遇到这种难度的副本实属意外，概率极低。

可再低的概率也有可能发生，意外也不会只出现一次。

万一她的下个副本，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又能盼望着谁带着她提前离开。

如果这个副本，在沈姜的偏袒与护佑之下，她仍然死了，那么等她到了下一个副本，没人肯帮她护她的时候，更会死得凄惨。

所以她要留下，尽可能多的了解副本的情况。

三人达成了一致，便也不耽搁时间，直接离开古堡，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开车下山。

此刻已近正午，城里正热闹。来往的路人，两旁的旅客以及不时经过的马车，让人恍惚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

孙婷玉对这一切颇为好奇。

以往只在电视或者书籍上看到过这些景象，虽然偶尔见到时提不起多大兴趣，可那些和肉眼亲自所见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在沉迷景色差点跟丢沈姜之后，她收回了事视线，老老实实盯着沈姜脚后跟。

这是座沿海城市，关于海上的传说并不少，总的来说分成三个类型：美人鱼、海妖，以及宝藏。

宝藏自不必说，每年都有无数为了寻宝而航行的船只。

美人鱼和海妖的传说，总体也类似，都是拥有绝世的容颜、曼妙的歌喉，区别在于一个人身鱼尾，一个则是像天使一样，拥有迷人的双翅。

而这两者的传说又与宝藏有关。

传说，当船只行驶到一片黑色海域时，在入夜之后，会听到海面传来悠扬动听的歌声，循着歌声前往，会遇到海妖或是美人鱼。

如果对它们表现出善意，它们就会用歌声引领船只找到宝藏。

不少传说中，英勇的水手不但找到了宝藏，还斩杀了邪恶的海怪，用海怪死后留下的——或是珍稀药材、宝物，或是海怪骨头将人鱼或者海妖完全变成人形，收获一个美丽的，完全爱恋他、忠心于他的贤惠妻子。

听多了之后，孙婷玉忍不住撇嘴。

这千篇一律的臆想，该说这些男人的追求就这么点，还是想象力实在太贫乏？

三人打听了一圈，见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便到了冷清的角落，坐进越野车。

“照目前得到的讯息，问题应该是出在凯斯或者玛琪身上，她们之间至少有一个是海中生物。可堡主的日志分明写了，凯斯晕船，第一次出海就以失败告终。”沈姜有些疑惑，单纯从外表看来，海怪应该是玛琪。

凯斯的嫌疑在堡主日志中得以排除，玛琪不良于行，正巧对上了许多传说里那样，人鱼因从未在陆地上行走过，即便有了双腿，也无法站立。

可沈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方林也道：“堡主的日志，不一定全盘可信。里面的内容可能是他用来迷惑我们的，也有可能他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误把虚假当作真实。”

孙婷玉则是可惜：“没能打听到鉴别的方法。”

这倒也正常，毕竟人鱼也好，海怪也好，对于城里普通人来说，都是想象编纂出来的，并没人真正见过，更遑论有什么辨认的方法。

沈姜看了眼手机，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道：“我们分开行动吧，你们去码头再打听打听线索。”

方林眉头一跳：“你打算去哪？”

“在城里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几个支线任务，这么大一个城市，不可能没有。”沈姜道，满脸真诚，方林却笑了：

“你最好不是回旅店找那只女鬼。”

小心思被直接戳穿，沈姜吸了吸鼻子：“毕竟太危险，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和我结识没必要？信任我没必要？”方林提高了音量，孙婷玉吓得缩了缩脖子，有种找出缝隙钻进车底的冲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沈姜哭笑不得，“你之前不是不想管吗，总不能因为我......”

“一码归一码，你要真决定了非管不可，我肯定也一起。不是，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啊，有福同享有难不可同当？遇见好处我就上赶着来，遇到危险就独善其身？我有那么卑劣吗？”方林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沈姜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

“不是、没有，你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只是每个人在副本里的行为准则都不同，猛然做出改变，极可能打乱节奏。而且，我也有别的小算计。泰贝莎实力不容小觑，一旦捅破窗户纸见了面，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如果我直接被盯上有性命之危，你们两个作为局外之人能救出我的概率更大。而且我也不是莽撞找死，之前跟纪文溪说了，他也答应会来看看。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也怕你们两遇上，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他能跟你比？”看着沈姜笨拙解释的模样，方林心里那点气也消了，“不在一个副本我管不着，但凡咱两还在同一个副本，你想什么、打算什么都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莽，知道吗？”

沈姜乖巧地点点头，方林这才看向后座竭力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孙婷玉：“你是在车里等着，还是去码头找人聊聊。”

孙婷玉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旅社吗?”